第 124 章 一百二十四枝薔薇

第一百二十四枝薔薇

不可避免的, 她又想起了溫辭。

自然而然,她也想起了溫辭送給她的簽條和香囊。

“謝謝你的香囊,我很喜歡。”盛放給溫辭發了條微信後, 把簽條放在了床頭的抽屜裏,而那個散發着中草藥和檀香味道的香囊,被她放到了枕頭下面。

不知不覺,她睡着了。

衛朝知道她最近的睡眠狀況不是很好, 他下班回來, 見她睡着, 連洗漱都是在外面的衛生間,沒敢去打擾她。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 盛放睡得很沉。

但她睡得并不安穩, 一直在做夢。她的潛意識也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但就是醒不過來,像是被夢給魇住了一樣。

盡管夢境中的大半內容都和她相關, 夢境中出現的人她大多也都認識。但對于盛放而言, 這場夢, 很是光怪陸離。

因為她夢見的, 是未來。

夢裏的日子, 和現實一樣。無論是職業, 還是人際關系。

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是以上帝視角來體驗這場夢境的, 像是看電影一樣, 而主角正是她和衛朝。

但結局,卻并不是尋常電影裏播放的happy ending, 而是一場徹頭徹尾、因她而起的悲劇。

夢裏,衛朝死了。

臨出發前, 衛朝答應過,一定能趕回來參加和她的訂婚晚宴,可回來的,卻是他的屍體。

黎明時分,盛放終于壓抑不住心裏的委屈和傷心,嗚咽着哭出了聲。

衛朝被她的哭聲驚醒,一個翻身,将她抱在了懷裏,溫聲安慰。

她的腦袋埋進衛朝的胸膛,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腰,幾乎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放聲痛哭。盛放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口,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腰。沒一會兒,眼淚把他胸前的衣服浸透了。

她依舊陷在夢境中,絲毫沒有要醒來的征兆。

衛朝終于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徹底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輕聲呼喊着她的名字,試圖将她從睡夢中喚醒。

可是沒有用。

盛放好像聽不到他的聲音,她一直在哭。她的眼淚像是無窮無盡,他才擦掉懸在她臉上的,就又有新的滾燙的淚水流出來。

衛朝沒有辦法,只好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脖頸。

也正是因為這個帶有強制性的動作,讓盛放的哭泣聲斷了一瞬,繼而嗚咽又起。

衛朝束手無策,無奈喟嘆一聲,随即用嘴巴去堵上她的嘴巴。

和以往任何時候的親吻都不同。這一次,衛朝沒有閉上眼睛,而是時刻注意着盛放的動靜。

循序漸進中,衛朝加大了唇齒的力道。嗚咽、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盡數被吞入腹中。

盛放的眉心緊緊蹙着,眼尾泛着鹹濕的潮氣,卷而翹的睫毛上還懸着幾顆淚珠。

空氣逐漸變得稀薄,連呼吸都有些費力。她面頰的肌膚,逐漸趨于緋色。

眼睫輕顫後,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衛朝及時松開了她,懸在心頭的那顆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水霧彌漫的雙眼,傷心、茫然、又無措。但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着衛朝,似是不相信在夢境中死去的人如今又活生生出現在她面前。

“是不是做噩夢了?”衛朝問她。

聽到他的聲音,盛放的神志終于從那段隔世經年的噩夢中徹底清醒過來。

點頭的同時,她撇撇嘴,眼淚又一次充斥在眼眶。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感受他死亡的消息了,比第一次更徹骨。

衛朝将她攬入懷抱,沒有問她夢到了什麽,只是低聲安慰:“不怕啊,我在呢。”

盛放也緊緊回抱住他,感受他的體溫,鼻腔裏也全是他慣用的薄荷須後水的味道。

衛朝的手掌,有一搭沒一搭的順着她的後背。好一會兒,她的心情終于平複下來,抱着衛朝腰腹的手臂的力度也卸下不少。

衛朝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我去準備早餐。”

“不要。”

聞言,盛放攥緊了他的衣角,腦袋也往他胸口蹭了蹭,悶聲說道:“我不想吃早餐,你別走好不好?我想你陪我。”

雖然盛放的心裏滿滿當當裝的全是他,但她平日裏很少像現在這樣——如此直白的表達自己對他的依賴。

“好,我陪你。”衛朝低笑一聲,緊攬着她的腰,翻了個身。他平躺在床上,盛放則趴在他的身上,感受他的體溫和心跳。

隔着兩片單薄的衣料,兩個人的心跳逐漸趨于一致。

可就算是這樣,盛放仍覺得不夠。

她想要和他更親近一點。

衛朝:“再睡一會兒,乖。”

盛放:“親我。”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不困了?”衛朝問她。

盛放搖頭,又重複了一句剛才說的話。她現在,只想感受他的鮮活。

衛朝忽然有點好奇她夢境的內容了。

不,不對。

他一直很好奇,只是如今更好奇,迫切想要知道而已。但他依舊沒有主動問她,而是乖巧聽了她的話,親了她一口。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做一些清晨應該做的事情。”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喑啞。

話沒說完,他的手已經撩起衣擺。

溫存過後,盛放筋疲力竭,再沒心思去想其他,連洗澡都是衛朝幫她。

可就算是這樣,盛放仍然覺得不滿足。

洗澡的時候,她又刻意撩撥。如果不是衛朝婉拒,他們怕是連下樓吃早餐的時間都沒有了。

午飯後,盛放趴在桌子上休息。

因着那場夢,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穩,清早和衛朝溫存又花費了大量的精力。

來到單位後,忙碌且冗雜的工作占據了她的腦海,讓她再沒心思沉浸在那段夢中。

恍惚中,敲門聲響起。

盛放迷迷糊糊應了一聲,卻沒睜開眼。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放放,怎麽趴在這裏睡?”

“有沒有去吃午飯啊?”

耳邊傳來熟悉的低聲絮語,她轉過頭,又睡得更沉了些。

“該不會是發燒了吧?”衛朝把手裏的涼茶和快遞放在了桌子上,溫潤的手掌覆上了她的額頭,又彎下腰,仔細觀察她的狀态。

體溫正常,面色紅潤,呼吸勻稱,只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片刻,衛朝得出結論:她應該只是困了。

盛放終于覺察出異樣,她在睡夢中,都感覺到有人用極其熱切的目光盯着她看。

是以,不等衛朝把手掌從她的額上離開,她就睜開了眼睛。看清來人是誰,她揚起一張笑臉。

本想去牽他的手,餘光注意到辦公室大敞的門,又把胳膊撤了回來。

“你今天不是出外勤嗎?怎麽回來了?”也許是因為清早那一陣痛哭,她的嗓子有些幹啞。一開口說話,還隐隐帶着幾分幹澀的痛意。

衛朝從一旁拉了個凳子到她對面,坐下t來,說:“忙完了,我就回來了。路過市中心,給你們帶了涼茶。這杯是你的,剛好潤潤嗓子。”

“謝謝,勞煩隊長大人還記得我說的話。”盛放聽了,眼睛彎的像兩輪彎月。

這家涼茶店是新開的。她前兩天無意間念叨了一嘴,卻一直沒時間去買。而且,她知道,他今天出外勤的地點和這家涼茶店并不順路。

盛放抿了一口涼茶,神色餍足,又問:“那你有沒有吃午飯啊?現在這個時間,食堂應該已經沒飯了。”

衛朝:“放心,我吃過了。剛好,去食堂吃飯的時候,碰到了門衛的老劉,他說門崗有你的快遞,吃過飯我就順手幫你拿過來了。”

聽到快遞兩個字的時候,盛放的心裏就莫名咯噔一下。順着衛朝的視線,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快件。

随即,整個人怔在了原地,臉色煞白,連呼吸都忘了。

恰時,衛朝的手機響了。他埋頭點開了短信,沒有注意到盛放的情緒轉變。

“行了,時間還早。喝完涼茶,你再休息一會兒,我還有個報告要寫,我先走了。”他站起身,收了手機,轉身就要往外走。

盛放卻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也跟着猛然起身。

凳子因為她猛烈且粗魯的動作,和地板産生劇烈摩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這一瞬,衛朝的心髒都跟着加速跳動。

他轉過身來的同時,盛放已經沖到了他面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急切喊了聲:“衛朝,等等。”

她辦公室的門沒關,剛才的動靜有點大,惹得外面的同事也都探着身子往她辦公室裏瞧。

盛放還緊緊攥着他的胳膊,任憑同事們吃瓜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也沒有松開。

她現在顧不得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衛朝詫異,卻也沒掙脫她的手。

“怎麽了?”問完,不等盛放回答,他的視線也跟着落在桌上那個還沒來得及拆封的快遞上。

“快遞有問題?”雖然是疑問口吻,但他的直覺告訴他,盛放的情緒之所以會失控,極大可能是因為這件快遞。

盛放慘白一張臉,吞咽着口水,半點不敢看桌上的快遞。

這下,衛朝更确定了。他一把撈起快遞,正準備拆開,盛放又連聲阻止:“先別拆。”

可惜,她說慢了一步,而衛朝手上的動作又太快。密封條被撕成了不規則的兩半,裏面的東西露了出來,映入衛朝的視線。

衛朝的瞳孔一縮,整個人變得緊張起來。

盛放沒敢把目光落在衛朝的手上,她垂着腦袋,問:“裏面是不是有一沓照片和一封信?”

“知不知道是誰寄來的?”問這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靜,但他手裏的快遞袋幾乎被他攥成了一團,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怒氣。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盛放知道,這裏面的東西,和她夢裏收到的那個快遞,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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