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枝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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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朝依舊睡得很沉, 但和昨晚又略有不同。
此時的他,盡管臉色依舊有些病态的蒼白,但眼底的烏青已經不見, 眉眼也舒展開來,只是沉沉睡着。
無論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還是盛放起床時的細微摩挲聲響,都沒能将他吵醒。
盛放簡單洗漱了一下, 準備下樓扔垃圾順便買早餐。她關上門, 彎腰提起昨晚收拾好的垃圾, 往電梯口走。
忽然,對面的門從裏面被打開了。
盛放回頭, 相繼看到了拎着行李出門的衛朝和張啓正。
“這麽早?”祁既腳步一頓, 打量了她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她手上的垃圾袋上。垃圾袋是透明的,裏面沾血的紗布祁既看得一清二楚。
盛放:“去扔垃圾, 順便買早餐。你們要走?”
祁既點點頭:“下午有個會。”
說話間, 張啓正也關上了衛朝家裏的門, 朝這裏走過來。他把鑰匙往前遞了一下, 問:“老師, 衛隊的手機打不通, 這把鑰匙放哪啊?”
盛放:“給我吧。”
祁既:“給她吧。”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哦,好。”張啓正隐隐覺得哪裏不對, 卻沒有細想, 把鑰匙遞給了盛放。
盛放收起鑰匙,又轉頭看了一眼走廊的窗戶, 又說:“外面還下着雨,不好打車。走吧, 吃完早飯,我送你們去機場。”
祁既沒和她客氣,點頭應下。
盛放走了兩步,又想起自己沒帶車鑰匙,便又折返回家去拿。
祁既和張啓正先盛放一步到達早餐店,她下去的時候,祁既已經幫她點好了早餐,并且結好了帳。
臨出門前,早餐店的老板又打包了一份早餐,放到了他們餐桌上。
盛放看了一眼祁既,把早餐提到了自己手中。
趁着張啓正去後備箱裝行李的間隙,祁既開口道:“昨晚,他住你那了?”
“嗯。”盛放點點頭。
祁既啧了一聲,又說:“你們倆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盡管他內心一直希望她能夠和衛朝在一起,但還是覺得他們的進度有點快。
同時,他并沒有因為衛朝是他的親人,就毫無緣由的偏袒他。他說的這話,顯然是站在盛放的角度考慮。
畢竟,這種事情,女孩子會吃虧一些。
盛放并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她看了祁既一眼,見他神色鄭重,她也認真回答:“我和他認識了好些年,但我們相處的時間卻是屈指可數。我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磨合上,我只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鐘。”
祁既聽着,神色緩和了一些:“只要你不是一時沖動就好。他怎麽樣?”
盛放:“昨晚發燒了。但現在已經退熱了,還在睡。”
祁既沒有絲毫的驚訝,早在他看到衛朝的傷口和他不要命的工作勢頭時,就預料到他會有這麽一遭。
盛放原本還想說些什麽,張啓正忽然坐了進來,她抿抿唇,忽然改了話題:“離機場還有好一會兒,你們可以睡一會兒。”
祁既嗯了一聲,閉眼小憩。張啓正跟着安靜下來。接下來的一路,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從機場回來後,烏雲漫天,雨勢漸大,頗有一種傾盆之勢。
盛放把車開進了地庫,從副駕上拎過尚有餘溫的早餐,直接進了電梯。
出電梯門的時候,盛放一個沒注意,差點撞到人。她走出去的同時,候在電梯口的人開始往裏面走。
餘光瞥到陌生人影,盛放連忙往後退了兩步,說:“抱歉。”
“沒關系。”回應她的,是一道溫和且不失力量的女聲。
盛放擡眸望去,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更确切一點,是一個面容姣好,衣着幹練的陌生女人。
之所以說陌生,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在單元樓裏見過她。
盛放出了電梯,女人走進去。
電梯門合上的一瞬間,盛放又轉過頭去看她,女人正垂着頭,撥弄着手機。
走到門口,盛放的視線落在了她家對面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她所在的這層樓,就只住了她和衛朝兩戶人家。如果這個人不是來找她的,那就只能是來找他的了。
一想到她對衛朝的社交狀況完全不了解,盛放心裏忽然有點發悶。但勉強能夠控制她自己的情緒。
或許,她只是上錯樓層了呢。
盛放回到家的時候,衛朝還在睡。任窗外如何風雨交加,他始終無動于衷。
他一覺睡到了中午。祁既好心為他打包的早餐,也都涼透了。
衛朝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在床上枯坐了好一會兒,視線也沒有落在實處,只是安靜聽着窗外的風雨聲。
陰雨天,連光線都異常昏暗。衛朝一度認為是傍晚,直到他打量她的房間時,無意間看到了盛放床頭櫃上的時鐘,才知道是中午。
衛朝垂眸,看着他身側滿是褶皺的床單,連神情都多了幾分溫和。
昨晚,他隐約知道是盛放陪在他的身邊。所以,他睡得很沉,一覺起來疲态盡消。
同時,衛朝沒有忽略他身上、床上遍布的酒精的味道。
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他尚且可以忍受。但不小心沾染在她床上的味道,讓他心生抵觸。
于是,衛朝起床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他那條完好的手臂三兩下把床單拆下,連帶着床上的兩條薄被,一起填入了洗衣機。
緊t接着,他拉開了半掩的窗簾,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任斜風裹挾着零星細雨打進來。
不消片刻,清新又沁人心脾的空氣充盈整間房。衛朝嗅着,連心情都變得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