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枝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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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隊,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快給我們說一說。”尚森此時一心都是案情,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也幸好有尚森在,才不至于讓衛朝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盛放身上。刻意忽略她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尴尬和灼熱的确能消減不少。
不經意間,衛朝調整了一下坐姿。他翹起二郎腿,把那片水漬遮的嚴嚴實實。同時,他微微側了側身, 面對尚森, 只留給盛放一張側臉。
全程, 都是尚森在問,衛朝回答。期間, 盛放一直安靜聽着, 更是和衛朝沒有一絲一毫的眼神交流。
确切來說,是衛朝單方面不和她交流。她的視線,可是從來沒有從衛朝身上挪開過。
盡管他留給她的, 只是一張側臉。
衛朝并不知道尚森和盛放在他出來之前就一直讨論着案子的信息, 他從頭開始講。
尚森聽得倒是入神, 完全沒有打斷他。反倒是盛放, 她原本對這件案子是很好奇的, 因着那天在公路上的一面之緣。
尚森東拼西湊來的線索她都聽得無比專注, 如今衛朝開始細致給她和尚森講述的時候,她反倒三心二意起來了。
衛朝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盛放本以為她能聽習慣的。可當他真的喋喋不休講述案情時, 她的心裏還是産生了一些異樣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又酸又脹,不是滋味。
沒多大一會兒, 盛放的思維開始發散。雖然也在聽他說,但更多的注意力, 被她放到了別處。但也始終在他身上就是了。
見衛朝大半的視線和注意力都在尚森那處,盛放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起他來。最後,盛放把視線落在了他手裏的紙杯上。
她發現,自打衛朝坐下之後,除了翹起的二郎腿和微微側了側身之外,他就再也沒有變換過其他姿勢。哪怕是拿水杯的動作,也和他剛坐下時如出一轍。
他的另一條胳膊,好像一直垂在她看不到的位置,以不自然、甚至是僵硬的姿态。
不知道為什麽,盛放忽然想起沾染了一身醫用酒精味道的趙凱。或許是因為心理原因,呼吸之間,她仿佛真的嗅到一陣醫用酒精的氣味。
莫非…他真的受傷了?
下意識的,她擰緊了眉心。同時,她心裏一沉,連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轉變,衛朝話音一頓,轉頭瞥了一眼盛放。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盛放忽然站起身。
凳子摩擦地板,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惹得尚森也回頭看了她一眼。
“盛放姐,怎麽了?”尚森像是被這動作吓了一跳,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很多。
衛朝倒是沒有問她怎麽了,他的疑惑都蘊在眼睛裏。盛放知道,剛才尚森問的那個問題,他也想問。
盛放指了指對面的窗戶,說:“有點悶,我去開一下窗。”
話落,她刻意從衛朝身後繞過去,走向窗邊。
尚森沒多想,哦了一聲,又重新把視線落在衛朝身上。他還想聽衛朝繼續給他們講述案子。衛朝講的,可比他給盛放講的好多了。
衛朝的視線并沒有跟随着盛放,反而落在了她凳子後面不遠處的窗戶上。
明明她身後就是窗子,她卻偏要繞過他,穿過走廊,去開對面的窗戶。
他猜不透盛放的具體意圖,但他知道,她在撒謊。至少,她不單單是為了開窗透氣。
開完窗,盛放又走了回來。
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衛朝垂下眼眸,掩起眼底的情緒,重新看向尚森。仿佛一切都沒發生,又仿佛他什麽沒有發現,仿佛她當真只是去對面開一扇窗。
尚森沖盛放喊了聲:“盛放姐,你快來坐。你去開窗,隊長他可一個字都沒說,就等着你來呢。”
這話一出,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浮現出一抹勉強算得上是羞赧的神情。但一閃即逝,尚森絲毫沒有發現。
盛放回來時,依舊是從衛朝身後繞過去的。途徑他身後,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受傷了嗎?”她平靜的聲音從衛朝的身後傳來。不知道是不是盛放的錯覺,她這句話問出口之後,她明顯感覺衛朝的脊背僵了一下。
“為什麽這麽問?”衛朝并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回頭,僵硬坐着,抛出來一個新的問題。
面對意味不明的提問,他向來喜歡用問題來解決問題。
“這滿屋子的醫用酒精的味道,熏得我腦袋疼。”盛放完全沒有藏着掖着,甚至語氣有點冷。
聞言,衛朝抿了一下唇,下颌線也跟着緊繃了一下。尚森聽到盛放這樣說,往前探了探身子,輕嗅了嗅,說:“好像真的有消毒水的味道,隊長,你受…傷了嗎?”
話沒說完,對上衛朝那雙充滿了震懾力的眼神,後面三個字尚森忽然削減了音量。
“有味道嗎?”
衛朝依舊沒有回答他是否受傷這個問題,他垂下腦袋,不和這兩人有任何的視線交流,故作輕易地擡起他那條受傷的胳膊,放于鼻下,嗅了嗅,又說:“還真有,可能是在醫院抓捕嫌疑人的時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衛朝才把那條手臂放下來,盛放緩緩開口,意味深長低喃一聲:“是嗎?”
不等衛朝回答,盛放擡腳,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而她的手,看似不經意往後一甩,打上了他的胳膊。
好巧不巧,她剛好碰到了他其中的一處傷口。衛朝完全沒有防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眉心微攏。
一瞬,又舒展開來。
盛放坐下時,衛朝又緩緩開口,繼續給兩人講述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