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奴之孩童丢失
“這些年陸陸續續發生那麽多孩童丢失案件,官府總是敷衍了事,裝模作樣地派幾個衙役出去找找後就草草結案了。凡孩子父母去讨個說法,官府就會找出各式各樣的理由來,說什麽時間過得太久線索沒有了,說什麽他們公務繁忙不能只專注于這一個案件了,反正就是當起了甩水掌櫃。”林嬸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實在是太過分了,官府竟如此怠慢!”九兒氣憤地站了起來,“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雨娘不似九兒那般感情沖動,聽完林嬸的話後她只是表情淡定地問了句:“孩子們都是怎麽丢失的?”
“怎麽丢失的都有。有的是在家門口玩耍,然後徹底沒了蹤影的;有的是和大一些的孩子上山抓蛇,然後再也沒有回來的;有的是跟母親到隔壁村喝喜酒,再也沒有回來的…”說着說着,林嬸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
“每次都只是孩童一人失蹤嗎?”雨娘補充道,“我是說,在一起或者同行的人有沒有一起失蹤的?”
“一般都是孩子一人失蹤,”林嬸想了想,“哦,對了,那個跟母親一起去喝喜酒的孩子,是和他母親一起失蹤的。”
“一起失蹤?”九兒立刻道,“他們不僅拐賣孩童,而且還拐賣婦女不成?”
林嬸搖了搖頭,道:“拐賣婦女看着不像,因為過了幾日,孩子母親的屍體被找到了。”她的語氣聽着很是傷感,“三代單傳啊,孩子就這麽沒了,孩子父親聽到消息後幾乎都急瘋了。雖然村民們也幫着一起找,但最終孩子還是沒有找到啊。”
“可真是可憐。”九兒低聲道。
林嬸再次長嘆了一口氣,繼續道:“當時,大夥兒都認為孩子兇多吉少了,可孩子的父親卻不灰心,繼續尋找着,找得把自己的一頭黑發都給熬白了,把自家的家財都給散盡了。”
“那他就這樣一直找着?”九兒的眼睛裏似乎泛着淚光。
“死了,找到最後竟然是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還是被我給發現的。”或許是想起了當年那凄慘的一幕,林嬸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他那樣不分白晝,不分季節地找孩子,最後還是出了事。”
“林嬸,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孩子失蹤前後有什麽特別之事發生?”雨娘也不管林嬸激動的情緒,繼續反問道。
只見林嬸搖了搖頭,“似乎,并未發生什麽特別之事。只是那些丢了孩子的家庭,一個個都支離破碎了。”
這時,從窗外傳來小貓的吆喝聲:“好,好!”她激動拍着手。
在她面前的不遠處,劍奴正在帥氣地舞着劍,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樣。
“若這孩子也是失蹤的孩童之一,之後的他究竟是經歷了什麽,才變成如今這樣?”望着窗外的劍奴,林嬸唏噓道。
回答問題自然不是雨娘的強項,一旁的九兒開口回答道:“他說自己是在镖局長大的,他那身武藝就是在镖局裏學的,是不是很厲害?”
“镖局?”林嬸把頭轉過來,詫異地看了看九兒,道,“他招招要人性命,那樣的武藝怎可能出自镖局呢。別忘了,镖局只為護镖,不為殺人。”
對武藝不懂皮毛的九兒只能做驚訝狀,把頭轉向了雨娘。只見她繼續做着思考狀,似乎并未聽到兩人方才的對話。
“對了,你們找到原因沒有,他無法入地府的原因是什麽?”林嬸突然問道。
九兒還未從方才的驚恐中清醒,聽到林嬸問問題,磕磕巴巴地道:“沒,沒,沒有。”
“要麽冤,要麽憾,要麽未了之事,這都是大家公認的。不過他究竟是屬于哪個呢?”林嬸似是自言自語。
“可能屬于其中之一,可能哪一個都不屬于。”九兒繼續道“經之前幾次度魂,我們發現,無法入地府不僅限于那三種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
九兒看了看窗外的劍奴,“他是非常抗拒回陽間尋找真相的,而且根據林嬸您方才所講,他之前對我們所講也并非是真。既然如此,我們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每次我們都是這樣開始的。不過,我們在幻夢中看到了巫山,而且生死簿上說劍奴是死在巫山的,所以我們打算先去巫山看看。”
這時,劍奴的劍似乎都舞完了,一旁的小貓急忙趕過去,又是給他遞茶水,又是給他送手絹,很是殷勤。
雨娘突然站起身來,留了一句“林嬸,我們在這裏住一晚,明早再出發。”之後,離開了。
望着雨娘離去的背影,林嬸不禁一笑,道:“你都不知道,雨娘小的時候長得有多醜,我第一次見她可真是吓到了。”
坐在對面的九兒不禁差異,問道:“小的時候?林嬸,莫非雨娘也是您接生的?”九兒想到出生在壇子村的劍奴也是林嬸接生的。
“雨娘不是,但她弟弟是。”她伸出了自己的雙手,自豪地道,“正是用這雙手,親手把雨生帶到了這個世界。”
“雨生?”九兒突然想起之前似乎有人提到過這個名字。
“是雨娘的弟弟。”
“這麽說,雨娘的弟弟是在壇子村出生的?”九兒好奇心越發重了起來。
“那倒不是。”林嬸搖了搖頭,“雨娘是在我家出生的。”
“您家?莫非是這渡魂客棧?”九兒繼續抛出了問題,“雨娘有自己的家人,為何會出生在您家?還有,您是怎麽認識雨娘一家的,為什麽你們會那麽親近?”
見九兒對雨娘的故事如此感興趣,林嬸輕輕喝了一口茶,後道:“好吧,反正有的是時間,我就給你講講。”
“好啊,好啊。”九兒搗蒜般點了點頭。
“二十多年前,我嫁到壇子村附近的漠河村,開始在那裏生活,直到我開了這家渡魂客棧。就是我住在漠河村的時候,在與相公一同做農活之外,以做穩婆為生。不過婚後沒過不久,我相公就去世了,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我整日呆在家中,以淚洗面。有一天,我記得那天外頭電閃雷鳴,下着瓢潑大雨,是大家都不敢出門兒的那種天氣,大概是傍晚吧,我突然聽到很奇怪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出于好奇就走出去看了看。這一看,天啊,幸虧我天生膽子大,若是其他人,早就被吓得魂不附體了。”
“您看到了什麽?”九兒瞪大的眼睛,一副十分投入聽故事的樣子。
“我看到一個女子有氣無力地依靠在我家屋檐下的柱子下方,有氣無力地痛苦□□着,她當時的肚子特別大,明顯是快要生了。而在她不遠處,站着一個小姑娘,正無力地在雨中哭泣。我是個女人,當時也懷着身孕,所以很同情眼前的女子,就急忙把她們母女領進了屋內。因為我是穩婆,于是不假思索就給她接生了。”
“林嬸,你真不是一般的膽子大耶!”九兒贊嘆道,“在這陰陽相結的陽山下看到陌生女子,竟然把她迎進了門,“不,我是說,您十分善良。”
林嬸笑了笑,繼續道:“忙了兩三個時辰,孩子終于生了出來,那孩子就是雨娘的弟弟雨生。只是當時,我看到那孩子吓了一跳。”
“為什麽?”
“你應該知道雨娘是半妖這件事吧。”林嬸低語道,“他爹是人,他娘是妖。”
“嗯。”九兒幹吞了口水。
“人和妖生下的雖都是半妖,但卻會有差別。像雨娘那樣的半妖,人的特征居多,出生時,當然是人的模樣。”
“莫非另一個是妖的特征居多?”九兒搶答道。
林嬸點了點頭,繼續道:“是一只小狐貍,當時我被吓得差點兒就把那小家夥給扔了出去,幸虧雨娘的親娘眼疾手快接住了那個小家夥。”
“這麽說,雨娘的母親是只狐貍,怪不得雨娘有時候看起來像極了一只狐貍。”九兒先是自言自語了一番,而後繼續問向了林嬸,“既然知道他們并非人,您沒把他們趕出去?”
“緣分就是如此奇妙,雨娘母親苦苦哀求,甚是可憐。雨娘見狀,急忙跑過來抱住了自己的母親,哭得可憐,是雨娘打消了我心中的恐懼,是她讓我就決定把收留他們了。”
“林嬸,您可真善良。”九兒不禁感嘆。
“談不上善良,只是我也是個做母親的,能感同身受罷了。”
九兒突然想起了什麽,便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雨娘的弟弟,莫非他已經…”
“你別瞎想,她弟弟還好好兒活着呢。”林嬸急忙解釋道。
九兒聽後,安心地撫摸了自己的胸口。
林嬸今日也不知怎麽了,竟然講了這麽多關于雨娘的身世,而且還是對着一個有點陌生的九兒。她舉起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開始講了起來:“雨娘的母親叫蕨兒,她很是坦誠,對我講述了她的遭遇,我覺得可憐,便提議讓他們在我家裏一起生活,她同意了。蕨兒并非普通人類,所以在之後的生活中,給予了我許多的幫助。不過在家裏養一只狐貍,很容易被鄰居們發現,于是我們就決定在山上建一棟房子,這家客棧的前身,其實就是我們在山上建的移動房子。”
“兩個女人帶着三個孩子,在這世間,應該很不容易吧?”九兒雖失去了生前的記憶,但她能感知到女人在這個世間的諸多不容易。
林嬸笑了笑,“女本柔弱,為母則剛。正因為有了那些孩子,我們才可以那般堅強,可以很容易地在這個世間活下去。”
“這麽說來,雨娘算是您的半個女兒了,怪不得她和你那麽親近。”九兒終于明白了一些,“不過後來呢,後來為什麽就分開了?我是說,雨娘後來是在一座道觀裏長大的,她為何會離開您去道觀生活了呢?”
“說起這件事來,我也是有些後悔,早知後來發生之事,當時我就應該将他們攔下來,不該讓他們走。”林嬸的語氣裏滿是懊悔之意。
“這麽說來是雨娘的母親帶着他們主動離開的?”九兒不解地問道,“在這兒過得好好兒的,為何要離開啊?”
“我方才對你說,我第一次見到雨娘時,她是個小醜八怪,這句話一點都不誇張。”林嬸繼續道,“雨娘生來臉上有一塊大的胎記,非常醜的那種,占據了她大半張臉。”
“可她現在沒有啊。”九兒驚訝地道。
“沒錯,因為蕨兒幫自己的女兒治好了,他們離開就是蕨兒為了消去雨娘臉上的胎記。”林嬸再次嘆了口氣,“不過凡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也因此而丢了性命。”
随即,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九兒不知為何,關于雨娘的身世她不敢繼續問下去了,因為她知道,那應該是十分凄涼的,十分悲傷的。
寂靜過後,九兒朝着林嬸問了一句:“林嬸,你今日為何一口氣跟我講這麽多關于雨娘的身世?莫非,你又何事要向我交代?”
林嬸聽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