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大夫的電話竟然是打到了年輕男子這邊,整個房間裝修簡潔安靜,看樣子更像是普通常見的辦公室,但确實複合型辦公室,外頭約莫五十平米的辦公室,在一側還有另一間辦公室。
年輕男子也很講究禮儀一類的,只估摸着面談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不到,此時進去應該也算不上什麽大忌,況且跟随領導三年多,他大抵也明白躺在醫院的心甘對領導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小祖宗呀,若是有個差池,只怕真要鬧翻天了。
手中端着熱水壺,沒敲門卻是直接進去,微笑着看了一眼講話的男人,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直接在正聽講話的另一個中年男人面前的茶杯裏倒了一點熱水。
這是官場上的門道,一般這個舉動就是有送客之意了,畢竟領導不可能直接開口,大多數情況秘書都會察言觀色,不動聲色的用這個辦法提醒別人。
果然,中年男子笑着說了“謝謝張秘書”,見對面的領導雖然眼中些許疑惑卻并未反對自己秘書這一舉動,也知道大概是領導這邊還有其他要緊的事情,因此立馬站起來,腋下夾着來之前随身帶的公文包,又簡單說了辭行的話,這才離開了辦公室。
“什麽事情?”男人穿着白襯衫,西裝長褲,年紀約莫三十七八,或許更年輕一些,只不過帶着一副黑邊眼鏡,給人看樣子似乎年紀更大一些。
男子似乎經過一天的工作也有些疲乏,随手摘了眼鏡,露出一雙有些似曾相識的眼睛。
其實若仔細看,就會驚覺其實他跟某人長得确實很像,應該說家族基因遺傳強大,以至于這家子人都長得極為的漂亮妩媚。
但作為領導絕不可能讓人只關注外表,否則這怎麽可能以能力攝人,結果只能又戴了這略有些老土老氣的黑框眼鏡一擋那風流姿态。
“出什麽事了,很少見你神色這般緊張。”男子呷了一口茶水,此時沒了黑框眼鏡的桃花眼顯得撩人得很,有一種驚心的人讓人容易陷進去的風韻。
好在年輕男人已經跟了他三年,心中對此妖孽的程度已到了“超然”的地步,并沒有被眼前男子所蠱惑。
被方才中年男人稱呼為張秘書的年輕男人只皺着眉,似乎還在想着怎麽組織語言。過了小半響才說,“領導,剛才接到西京第七人民醫院的電話,今天淩晨三點半左右接收了一名在西京百寧高速路發生車禍的年輕女性,按照院方人員的描述,那名年輕女性……”
話還沒說完,對面的男人卻是立即站起來,深不可測的雙眸正緊緊的盯着張秘書,這讓張秘書接下來的話有些難以持續。
中年男人揉着眉心,只用力的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頓時整個胸腔都冷徹心扉,但背脊之處卻是冒出一層冷汗。
聲音比起方才要嘶啞許多,目光如炬的看着張秘書,張秘書也跟着皺眉,“那名女性只怕就是四小姐。”見對面的領導瞳孔猛地一縮,一臉的不可置信,生怕接下來會做出什麽舉動,趕緊又出言安慰道,“不過院方說四小姐并沒有大礙,車禍中也只是些許擦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只是簡單的擦傷而已?”男人不放心的再次問道。
張秘書點頭,“只是擦傷,後腦縫了幾針,如今已經在病房休息了。”
“縫了幾針,還是腦袋?這還不算嚴重麽?四兒她之前腦袋就磕碰過,吃了那麽久的藥才……”男人話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什麽,又問“現在多少點了?”
“還差一刻鐘八點。”張秘書擡起手腕的表看了一眼立馬回答。
男人沉重的點了點頭,一邊手揉着太陽穴,思考了片刻鐘,極為冷靜的說,“這樣吧,你立馬訂幾張去西京的機票,算了,訂機票太麻煩了,你給首都戰區的張副參謀打個電話,讓他借調一輛直升飛機,你跟小陳也說一聲,一小時後立馬動身去西京。”
“可是今天下午還有個工作會議,各個局的領導已經通知到位了。您看這件事怎麽處理的好?”張秘書并不需要查看領導的行程,幾乎所有的日程安排都已經刻在腦子裏,立即就想到這件事。
男人在辦公桌前來回的踱步,才拿起手中的電話,“張市長,您好,我是唐棠,對,今天下午的工作會議麻煩你這邊主持一下,我這裏有點急事,對,家裏一些急事,好的,多謝,那就麻煩您了。”
挂了電話,又跟秘書說,“你先去通知吧,讓小陳聯系西京辦事處,盡量低調一些,哦,對了,你待會兒也跟軍總醫院那邊聯系一下,找寧院長,跟他說先別通知其他人,這件事暫且保密,一切等四兒醒了再說。”
這邊風急火燎的趕到西京第七人民醫院,心甘這邊依舊在昏迷之中,麻藥還未褪去,只在病房內安穩的睡着。
幾個人速度也快,公安局那邊還未調查出心甘的身份,畢竟心甘失蹤還未超過四十八小時,所以并未有人報案記錄,警方也只能等待心甘醒來以後再做口供。
至于張德五的情況要慘許多,所謂惡人有惡報吧,心甘這次搏命一拼倒是讓張德五的後半生徹底的葬送在監獄中,警方順着僞造的車牌很快就查出了車禍那輛面包車的來路,根據這輛面包車順藤摸瓜查出了張德五在本市所用的身份證也是造假的。
而且張德五在這次車禍中受傷較為嚴重,一條腿被面包車壓得已經變形,盡管已經采取了及時的治療,但醫生也跟警方透露,這個人今後只怕再也不能用左腿走路了,如果醒來後情況惡化,若能聯系到相關親屬,還要跟其親屬讨論是否同意截肢處理,畢竟那條腿若不處理,傷口化膿蔓延至全身對病人是更巨大的痛苦。
中午十二點多,警方也已經根據張德五的假身份證查到了此人正是逃逸兩個多月的春福鎮的通緝犯,也已經跟春福鎮的派出所聯系上,西京公安分局立即派出十餘名警察在醫院守着,一來等待張德五蘇醒後對所其所犯罪的事情進行一個招供,二來防止張德五再次逃逸。
在心甘病房門口也守着兩名警察,畢竟心甘的身份還未确定,警方還不能判斷心甘是被張德五劫持的人質還是張德五的同夥,只能暫時看管起來等待心甘蘇醒。
就在整層醫院警方嚴加看守的時候,西京公安局第三分局的副局長卻接到一個來自上級的命令,下令将今天淩晨會有幾個人到第七人民醫院,這幾個人會将之前車禍中那名年輕女性安全護送到一輛車牌尾號為“叁玖捌”的黑色奧迪汽車上,到時候會有接頭的人員負責接管這名女性,讓他手底下的人采取被動行事,對于這幾個接管人員全力支持,且不得進行任何形式的盤問。
副局長心中也納悶,這電話可是從市內二號領導的辦公室親自打過來的,從側面反映出這名女子只怕大有來頭,心中也打了個激靈,對待此時不敢有所怠慢,而且領導電話裏也說得清楚,此時絕對不能張揚,參與今天這事的人員之後也會有所調動。
挂了電話,副局長心中猶在忐忑不安,天知道第七人民醫院病房內還睡着覺的那個女人是哪兒來的祖宗哦,居然連二號領導都給驚動了,但聽二號領導那口氣也是誠惶誠恐的樣子,再深入的東西只怕他是不可能接觸的,也不願意接管這個燙手山芋,只能盡快安排好此事。
心甘被人帶出醫院的事情似乎是悄無聲息的,竟然連醫院這邊也沒有通知到位,只最後由副局長這邊打了個電話,直接院方領導訴說此事,且此事屬于內部要案,院方這邊只能接到消息,并未有權插手。
但對于自己的病人無緣無故就被轉走也頗為不滿,可有深谙其中必有內幕,也不好多問,最後院方領導緊急開了個會,一致達成對待此時保持三緘其口的态度,參與那晚上的所有随行人員也專程進行了一次所謂的“思想教育”。
心甘祖宗的事似乎就暫且落下了帷幕,但連着過了一天也沒見心甘的蹤影,這也不是李婷第一次打不通她這電話了,想想之前心甘跟龔小乙去外地的時候也是大半個與不見人影,李婷心中雖然納悶,但也沒往深的去想,這幾日照常工作,心中對心甘卻頗有怨言,臨近年底工作又多,還以為這丫頭跟她那些相好倒是快活風流去了,她這兒鞍前馬後的跑業務,累得跟頭牛似的。
一直到三天以後,程知非親自上門找人,李婷一怔,反而問道,“心甘不是跟你在一塊兒麽?”
程知非立即覺得才事情不對勁,要知道莊嚴前幾天剛去了德國進行軍事訪談,這期間不可能跟心甘在一起,更別提帶她出國了,龔小乙人還在首都回不來,按理說也不太可能跟她在一塊兒。
程知非這才覺得事情透着一股子貓膩,立即找到人聯系到莊嚴的秘書,結果莊嚴這邊也是心中一緊,說最後一晚上确實将心甘送到了樓下,李婷當時在旁邊也聽見了這兩人的談話內容,立刻拍着大腿嚷道,“對,那晚上她還給我打了幾個電話,說人在便利店,我就讓她過十幾分鐘回去門口等我。”
挂了莊嚴的電話,程知非跟李婷便一塊去了便利店,詢問了當時值夜班的小哥,又調取了當天晚上的監控視頻,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卻是驚出一聲的冷汗。
心甘被人、綁、架、了!
這事兒結果就鬧大了,結果莊嚴這邊通過程知非了解了情況,剛從德國回來就着手進行調查,龔小乙那邊也動用一切辦法跟禾辰趕回了西京。
結果,咚個隆咚強,心甘确實是被人綁架了,而且還是被張德五這混賬東西!
但問題是張德五人在醫院已經廢了,而且一開口也承認了綁架的事情,可是人呢?他壓根就不清楚車禍以後心甘去了哪裏,在他心目中心甘簡直就是個瘋婆娘,對她是又恨又怕,若不是為了綁架她,自己也不至于廢了一條腿,當在醫院醒來得知自己已經被警方控制起來,而且左腿也完全廢了以後,張德五簡直是心如死灰,好幾次拔掉身上的輸液管,想要自殺。
可哪兒那麽容易就讓他去尋死呢,西京公安分局這邊又接到了各種壓力,堅決的要立馬将張德五判刑,而且還不能是死刑,必須是無期徒刑。
張德五這邊算是徹底的栽了,想尋死不成,只能躺在床上終日瞪着病房內的天花板,也曾經想透過護士這邊了解害得他這般田地的女人的情況,然而每每如此護士總是用一種惶然的眼神望着他,終究不願意透露過多的消息。
李婷跟茍勳還在警局這邊報案,但在調查心甘的身份信息的時候卻發現心甘的戶口信息全部是另一個人,當時李婷跟茍勳就蒙圈了。
這邊程知非跟龔小乙急着在醫院調取監控錄像,卻發現偏偏那段時間的監控視頻似乎被人刻意抹掉,十點三十分到十一點少了五分鐘的內容,而這段時間足以将人從病房內轉移。
當李婷跟茍勳查到當日晚上趕到醫院的時候,恰巧遇見從監控室出來的龔小乙跟程知非,這平日裏水火不容的兩人此時倒難得出現在一個地方,龔小乙的精神似乎更差一些,但依舊掩蓋不住那張漂亮過分的面龐。
這還是李婷跟茍勳第一次見心甘這只“大部隊”的人馬,心底一陣震驚,面面相觑了一番,結果還是李婷鼓起勇氣上去跟見過面的程知非講話。
“怎麽樣了?剛才在前臺,那個護士話都講不清,真是氣死個人,你這邊有心甘的消息麽?”
程知非是認得李婷的,也知曉李婷跟心甘的關系親密,盡管心中煩躁,但依舊禮貌性的保持微笑,只是這笑容未免有些涼薄。“沒有,醫院這邊也是一知半解的,調查後确實是接收了一名跟心甘容貌相似的女病患,但那名病患在今早上被人接走,但接走的時候并未通知院方,連同警方這邊也不太清楚,恰好值班的兩個警察屬于交接班,就幾分鐘的事情,并沒有任何人得知。”
“放他娘的狗屁醫院,這件事本身就有問題,那少了五分鐘的視頻怎麽一回事?明顯有人剪掉了!”龔小乙也不顧是不是在醫院,嘴裏大口的吐着煙圈。
李婷大抵也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心中驚詫,這才喃喃道,“這發展這麽越來越電視劇了,在派出所心甘的身份也查不到,說什麽壓根沒這人的戶口,這都怎麽一回事啊,這臭丫頭究竟是招誰惹誰了,這好端端的人怎麽就不見了呢!”
程知非跟龔小乙一聽這話,立即覺得不對勁,什麽叫做派出所查不到這個人?越發覺得心甘這邊透着一層層撥不開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