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最後是被擔架擡着送上救護車的,日後她回憶起今天這場車禍,實際上很多東西都是斷斷續續的,壓根就沒辦法想起。
“小心一點,傷員撞到腦袋,這邊還流着血,你們幾個動作再輕一些,現在還不知道傷員有沒有受到內傷。”
一個戴着口罩有些年紀的急救人員此時正指揮着另外兩個今日出勤,年紀也稍微年輕的救護人員,一邊說着一邊又看向心甘這邊。
遂小心的擡起心甘的後腦勺,發現那兒還在淌着血,不得不暫時做了包紮處理。
“張大夫,旁邊這個上同一輛車麽?”其中一個年輕的救護人員扭頭看向張德五那邊,實際上張德五的情況要嚴重得多,方才一條腿被壓在車底下,只光用肉眼看已經有些血肉模糊。
今日出勤的幾個醫護人員除了年紀稍微大的張大夫外,剩下的幾個都是今年的畢業生,前一段時間剛調到外勤急救科,今天是他們第三次出勤,也是第一次趕上交通事故的車禍現場,即使在學校的時候實習過各種解剖課程,但是一看見這種慘不忍睹的車禍現場,尤其是那倒翻的面包車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形狀,仍然覺得心有餘悸。
張大夫還沒來得及回話,從身後就上來兩個警察,其中一個警察聽到他們這邊的對話,立馬開口說道,“醫生,這邊這個人行駛的是無牌面包車,現在我們局裏面還在調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可以将它安置在另一輛急救車,待會兒我們公安局的也會派人到醫院進行溝通,看能不能先單獨劃一間病房給這個男的。”
“他不會是什麽在逃通緝犯吧?”年輕一點的女救護人員驚呼道,有些警惕的瞪着還未完全昏厥只在那不停痛苦哼哼的張德五一眼。
派出所的同志神情嚴肅,卻也沒有立馬回答,只搖搖頭,沉聲說道,“現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但一般情況下普通人不可能開一張假車牌的車子上路,其中應該有隐情,在調查出來之前我們只能對該名人員嚴格監控。”
最後張大夫安排張德五上了另一輛救護車,車上還跟着兩名警察前往醫院。
心甘被送到了就近的第七人民醫院,送到的時候整個人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之前乙醚的藥效還在,還是因為撞到了腦袋,她勉強的睜開眼睛去看,卻發現什麽東西都籠罩在一層白色的迷霧中。
身邊吵哄哄的一團,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身邊走來走去,耳邊盡是交談的聲音,但具體說了什麽她卻完全聽不清,也壓根沒心思去聽,又有人給她換上了另一個新的氧氣罩,結果就被推進了另一間房間,她模模糊糊的察覺到大概是被人救了。
真好,至少這次自己拼命是拼對了,她這個不知死活的還真是膽大,簡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去跟一個兇惡匪徒賭生死,現在她是賭贏了,若是賭輸了,很可能連自己的一切都輸進去。
“院長,病人有短暫的缺氧狀态,腦子裏還有一小塊的淤血痕跡,不過已經很淡了,應該不是這一次車禍造成的。”
助手醫師在旁邊看着腦CT,一邊回頭對此次手術主刀的醫生說道。
進行手術的是醫院的副院長,副院長點點頭,沉吟着說,“先進行傷口縫合,等過後病人清醒了再詳細詢問情況。”
實際上心甘只是撞破了後腦勺,只需要簡單的縫合手術,并不是很嚴重的問題,但腦子裏的淤血卻讓主刀的腦外科專家有些在意。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心甘才被送出來,之前外勤救護的張大夫卻将病人的情況告知了副院長。
“病人的身份公安局那邊還沒查清楚,不過穿着這一身很有可能是部隊的,你看要不要聯系當地的武警部隊?”
“除了這些沒有其他的信息了麽?”副院長摘下口罩,實際上要聯系當地部隊也并不算困難,把這件事交給警察就行了,只不過副院長依舊想再看看還有什麽聯系方式能第一時間聯系到病人家屬。
“張大夫,張大夫!”一聲焦急的叫喚在背後響起,卻是之前一塊出外勤的救護科的女孩子。
女孩手肘上還挂着方才心甘換下來的那套制服,手裏抓着一張紙條。
“卓娜,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在醫院不要大聲吵鬧。”張大夫有些為難的看了副院長一眼,對于這批新人之中,卓娜性格開朗,但也經常犯二,常常讓張大夫很是頭疼。
卓娜一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看兩個領導,“我檢讨,我犯錯了。”
看她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兩人倒是不好再責怪她,副院長年紀比較大,因此微笑着詢問,“是有什麽事情麽?”
被領導問話,卓娜趕緊提起精神,只将手中的紙條遞過去,“這是在病人的口袋裏發現的,上面有電話號碼,我想需不需要按這個電話打過去呢?”
其實卓娜只翻找了褲袋,有龔小乙的那張紙條卻是在上衣的口袋裏。不過這也是陰差陽錯,讓這女孩找到這個電話。
“嗯,出了這個紙條外,還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沒有?”副院長皺着眉繼續問。
卓娜也是心大的人,平日裏難得直接跟副院長這種職位的領導說得上話,因此還有些緊張,腦子一熱,只蒙查查的搖着頭,“沒、沒有了,就這個紙條……”後半句話說得有些小聲,其實還是有些心虛,怕領導責罵自己做事不認真,又一時嘴快直接給了個否定答案。
副院長眼中有些許失望,不過依舊跟張大夫囑咐,“有這個線索也是好的,既然是在病人的口袋裏找到的電話,那麽應該也是熟悉的人,你們盡快按照這個號碼打過去,通知她熟識的人到醫院一趟。”
張大夫頻頻點頭,似乎想到什麽有些為難的說,“院長,還有三號手術室的病人,警察那邊剛才詢問病人什麽時候能夠清新過來,他們之後要進行調查問話。”
“跟他們說過了今晚上把,麻藥的時間還有一段。”
“好的,那我回頭就跟警察同志交代一下。”
副院長匆忙離去,醫院還有其他事情需要他處理,他不可能因為兩個病人耽擱太長時間,剩下的事情只能暫時交給張大夫。
張大夫回到辦公室,拿起辦公室的電話按照心甘紙條上的號碼撥了過去,等待了一陣不短的時間,正以為沒人接的時候,對面卻是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您好,請問找誰?”
“你好,我們這邊是第七人民醫院,請問是心甘的家屬或者是朋友麽?”
“心甘?你們打錯電話了,我們這邊不認識這個人。”對方态度很幹脆,壓根就沒有半點兒的餘地,似乎很警惕打過來的電話。
聽到這否定的答案,張大夫一怔,眉心緊緊的皺着,只有耐心的繼續說,“是這樣的,今天我們醫院接到一個車禍的病患,病人的口袋上有張紙條,上頭寫着的就是這個號碼,我猜想是不是病人認識的熟人,所以打電話想通知一下。”
“對不起,這邊真不認識一個叫做心甘的人,如果沒事,這邊先挂了。”說完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語氣冷淡的挂了電話。
“喂,喂?”張大夫搖着頭挂掉電話,有些無奈的将紙條仍在垃圾簍裏,估計那個女病人最後也只能交給警察處理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桌上的電話急促的響起,張大夫還以為是院內的電話,“你好,急救科辦公室。”
“您好,請問您剛才說的那名病患,是不是身形略胖,面容姣好,皮膚白淨的二十幾歲的女同志?”這會兒年輕人的聲音不如之前那般冷漠,反而有些疑惑。
張大夫回想起心甘送上救護車時候的情況,雖然臉上沾着血,但确實不難看出原本是個面容姣好的女孩子。
“是的,是的,請問……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麽?”
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的時間,口氣也比之前有些急切,“病人的情況嚴重麽?你們說是車禍,什麽情況的車禍?有沒有涉及到她的生命安危?”
張大夫沒想到對方的态度比起方才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只依舊耐着性子回答,“是在高速路的一起車禍現場救回來的,病人只是後腦勺撞傷,方才已經進了手術室進行了傷口縫合,現在人已經送到了病房照看,沒什麽大礙,不過另一名随行的男子傷勢比較嚴重……”
這張大夫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年輕男子就打斷了他的話,似乎對随行的男人并不太多關注。
“謝謝,請問你們是西京第七人民醫院麽?病人現在多少號住院部什麽病房?”
張大夫見男子聲音急切,只能将心甘的病房告知對方,對方也不多言,簡單的感謝之後立即挂了電話,這一過程讓張大夫有些疑惑,按理說若是家屬應該還會再詢問多一點關于車禍的情況,但這男子似乎确保病人平安與否是第一重任,壓根不在乎病人為何在高數路發生車禍,以及同行的人員情況。
年輕男子挂了電話,腳步匆忙的推開了房間裏頭的那間辦公室,完全不顧裏面的人正在會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