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枝薔薇
目送盛放和衛朝并肩走進大廈後, 祁既和張啓正鮮有默契的面面相觑幾秒鐘。
就在張啓正猶豫要不要像盛放剛才那樣,主動挑起一個話題的時候,祁既忽然移開了目光, 緩緩閉上了眼睛。
看着祁既閉眼小憩的模樣,張啓正忽然松了一口氣,默默把腦袋轉了回去。
同時,他的心裏又隐隐生出一絲無力和失落感。他終歸活成盛放那樣, 無論他怎麽努力。
…
差不多十五分鐘之後, 兩人的身影出現在大廈門口。
“老師, 他們出來了。”張啓正第一時間發現了他們,當即轉過頭和祁既說了一聲。
張啓正看了祁既一眼, 便把目光收了回來, 繼續看向朝着車子越走越近的兩個人。
聞言,祁既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他先是點了點頭, 後又用極其困倦的嗓音嗯了一聲。
對張啓正而言, 盛放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只要他和她處在同一個空間裏, 他總是能在人群裏輕而易舉發現她。
譬如現在, 他的視線就黏在盛放身上。
可避免不了的是, 除了盛放, 他還能看到和她并肩而行的那個男人。
兩人又走近了些,張啓正終于能夠看清楚他們的神色。
他們好像在交談。
更确切一點, 是盛放在說, 衛朝在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盛放說話的聲音有點小的緣故,自出了大廈, 衛朝就半垂着腦袋,把耳朵靠近她的面頰。
而盛放的反應, 讓張啓正的心裏慢慢生出一抹不安感,且這感覺随着兩人的逐漸走近也越來越強烈。
她并沒有推開他,或者自己躲開,而是自顧說着、走着,任由他貼近。
同窗好幾年,張啓正雖然不敢說自己絕對了解她,但她的習性他大致上是摸清楚了的。
盛放的邊界感很強,即使是關系較好的同寝舍友,她也依舊和人保持着距離。
異性更甚。
可是,盛放和他,好像并沒有社交距離。兩人的胳膊,幾乎是緊貼在一起的。每走一步,衣物摩挲。
張啓正意識到些什麽,注意力從盛放的身上轉移到衛朝身上。這個男人的攻擊性太強,應該不是盛放喜歡的類型。她喜歡的,應該是像祁既那樣的人。
公共場合人多眼雜,兩個人之所以靠那麽近,應該就是為了談案子不被其他人發現。
張啓正暗暗在心裏想。
不過片刻,兩人就來到了車前。t盛放閉了嘴,衛朝也站直了身體,只不過兩人的距離卻依舊沒有拉開,依舊離得很近。
張啓正不想在別的男人面前暴露自己對盛放的心思,不着痕跡地垂下眸。但餘光也在時刻關注着。
衛朝甚至沒有在主駕停留,越過盛放,徑直往後排走去。張啓正暗中竊喜,他早就期待盛放回到主駕的位置上來。
下一秒,後排的車門從外面被拉開。衛朝并沒有坐進來,手臂抵着車門,往外退了一步,讓出一條狹路。
盛放想也沒想,往後排走去。張啓正的餘光下意識跟随。
“小心腦袋。”
盛放彎腰的一瞬間,一道低沉的叮囑聲也傳進了車廂。盛放沒應聲,卻把腰身壓得更低了些。
有時候,肢體語言也是一種回應。衛朝看着,狹長的眸子裏夾雜着些許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知道,她心裏還有氣。
盡管她一句重話都沒有對他說過,但是他就是能感覺到,自從她在機場看到新來的隊長是他之後整個人變得很擰巴。他倒寧願她跟他說些重話,哪怕是跟單方面吵起來,也比她把所有情緒都憋在心裏好。
剛才,兩人一起去大廈裏了解情況,兩人一路無言。她把情感和工作分得很清楚,但凡是和案子無關的話題,她一個字都不願與他多說。
可是,他想和她說話。
瘋狂的想。
于是,從大廈回來的路上,他開始和她談論剛得到的案件信息。
衛朝還注意到,自打他和盛放從大廈出來後,坐在副駕上的張啓正的目光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不動聲色往她身邊湊了湊。同時,又把腦袋往下垂了垂,擋住了她的視線、以及大半張臉。
可這些,張啓正并不知道。
他沒有看到盛放壓低的腰身,只聽到了衛朝單方面的叮囑,卻沒有聽到盛放的回音。
張啓正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件事情。之前她還沒有畢業的時候,一次公開課上,她的筆不小心滾到了他的腳邊,他只不過順手幫她把筆撿了起來,她接過筆的同時,仍不忘和他道謝。
他記憶裏的盛放,從來都不會理所當然接受別人的示好。可剛才,他的确沒有聽到她給衛朝說謝謝。
為了驗證他心裏的猜測,張啓正微微轉過身,往後排看了一眼。盛放坐穩後,目不斜視,甚至沒有看車外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