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枝薔薇
–
衛朝對堰西的路況很熟悉, 他沒有開導航,只在出發前,瞥了一眼目的地。
不知是因為衛朝的存在感太強, 還是因為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并不像是正經警察該有的,張啓正的視線不受控制一樣,或有意、或無意落在他的身上。
一路疾馳,衛朝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全程板着一張臉, 像是車裏所有人都欠他錢一樣。
張啓正觀察了他一路, 都沒有找到可以和他開啓閑聊的話題。
相反,後座的兩人氣氛無比融洽, 異常和諧。至少, 前排的兩人聽來是這樣的。
盛放和祁既的關系本來就不錯,如今又是很久沒見,兩人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
如果是不認識他們的人聽了他們的對話, 一定以為兩人是極其要好的朋友, 而非師生。
這一點, 連副駕上的張啓正, 也尤為羨慕。
他也曾試圖像盛放和這樣, 無所顧忌的和周圍的人侃侃而談。可結果總是不盡人意。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 他內心深處才會更加渴望和盛放的親近。
兩人聊得很透徹,同時跨度也很大, 話題很跳躍。明明前一刻他們還在讨論某個疑難案件, 後一分鐘忽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又把話題轉移到了生活方面。
張啓正是個謹慎的人, 并且,他極其相信自己的直覺。
衛朝給他的初印象并不是很好。确切來說, 是糟糕到了極點。直到現在,他想起初見時衛朝一閃而逝的兇神惡煞的眼神,都覺得後脊梁骨發涼。
也正是因為如此,張啓正并不信任衛朝,以及他的車技。
自從衛朝接替了盛放坐在主駕的位置上之後,他大半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在路況上。剩餘的一小半注意力,他又分給了衛朝和後座上那兩位的交談之上。
也正是因為這樣,張啓正只聽出兩人談話的內容全都圍繞案件和生活,卻絲毫沒有發現其中的關鍵。
衛朝卻是及時察覺了的。
并且,他在察覺的一瞬間,敏銳擡眸,從後視鏡裏瞥了後排一眼。盛放正側着臉,專注和祁既交談。祁既卻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擡眸和他對視一眼。
盛放提及的話題,都是和案件相關的。可是,祁既好像并不是很願意在車上和她談論工作上的問題。
至少,現在不想。
關于他一直試圖把話題轉移到盛放的生活中來這件事情,在衛朝聽來,不要太明顯。
當然,祁既存的什麽心思,衛朝也一清二楚。他應該是看出來,他和盛放之間還沒有破冰,所以故意問她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好讓他了解。
雖然衛朝也無比好奇,但如今有同樣觊觎着盛放的外人在,他并不是很想聽。
他不想讓別人聽到更多和盛放有關的消息。想到這裏,衛朝看向後視鏡的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可祁既卻像是沒有收到他的警告視線一樣,不僅沒有停止,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再看盛放,她對他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心,當真以為他是在關心她近些天的生活。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沒有半點隐瞞。
衛朝聽着,心裏都忍不住替她着急。還好路途不算太長,很快就到了齊健明的公司門口。
衛朝停下車,随手解下安全帶,視線在張啓正身上停留一瞬,随後又看向祁既。
“二位稍坐,我們去去就來。”說完,衛朝下車,打開了盛放這一側的車門。
一開始,盛放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她解開安全帶,正準備下車,轉頭拿紙筆的時候,不小心對上祁既的眼眸。
看着他眸中一閃即逝、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意,她忽然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驟然升高。
不知怎麽的,被他這樣看着,仿佛她不是去工作,而是去約會一樣。盛放身形一怔,沖着祁既說了一句:“隊裏有規定,不能單獨出警。”
後知後覺,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話之後,把赧紅的臉埋得更低了。這句話,怎麽琢磨都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伴着她下車的動作,她隐隐聽到一聲輕笑。盛放确定,那聲音的确是祁既發出來的。但她忽然有點害羞,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動作迅捷下了車。
其間,衛朝的手掌一直抵着車門,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撞到了頭。
祁既見狀,還想打趣他們。正準備開口,車門被大力關上。臨關門前,他又一次看到了衛朝滿含警告、示意他收斂一些的眼神。
隔着車窗,祁既沖他聳聳肩,又回了他一個異常溫和、卻又滿含挑釁的淺笑。衛朝白了他一眼後,轉身和盛放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