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盧大小姐
因盧将軍拒絕返還娟娘的嫁妝,故雨娘只好想出了以作法之名來控制太夫人神智後要回嫁妝的笨拙想法,不過太夫人突然去世,作法一事眼看着就泡湯了。
既然如此,雨娘只得另辟新徑,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的方法要回那些嫁妝。不過,經過這幾日所發生之事,她的腦海裏産生了一個令她自己都覺得意外的大膽猜測,她又轉念一想,這也只能是一種可能性罷了。
盧府一連串遭受的不幸,不可能僅僅是出于巧合,在這府邸之內,确實有鬼作祟,只不過,她目前無暇顧及這些,盡快說服盧将軍要回那些嫁妝才是要緊的。
雖說,太夫人的去世阻斷了雨娘的計策,但家中最親近二人的相繼去世,盧将軍會不會改變他固有的想法呢?
雨娘帶着一絲的希望來到盧将軍面前,打算試一試。不過當她看到盧将軍的那一刻,心中竟升起一股憐憫之心,他目光呆滞,似乎是沉浸在剛剛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并未察覺到有人進來。
幸而秦氏等人均不在側,獨盧将軍在自己母親的靈位前燒着紙錢。
雨娘湊過去,跪在了盧生的身側,輕聲安慰了句:“斯人已逝,還請将軍節哀順變。”
盧生這才意識到有人來了,他微微擡起眼眸看了看雨娘,道了聲:“多謝。”
雨娘靜靜地跪在一旁,覺得在別人悲傷時說嫁妝一事時屬不妥,于是默默地也跟着一起燒起了紙錢。
娟娘是個重情重義之輩,見太夫人和二小姐接連去世,也顯得頗為傷心,全然忘記了自己被盧府攆出家門的過往。也不知眼前的這個人,知道自己休掉的妻子是這樣的一個人,會不會對娟娘存一絲絲的愧疚呢?
“看來,是我大意了,應該早些聽清雲大師的勸告,盡快做了法事才是。”還未等雨娘開口,盧生自己倒把雨娘想說的給說出來了。
雨娘微微一驚,但随即又覺得對方有這種想法應該也算正常,于是安慰道:“将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誰又能料到這女鬼會這麽厲害呢。”其實,在雨娘的心中對那對剛過世的母女是帶有愧疚的,畢竟自己是為娟娘而來,對她們的處境也算是冷眼旁觀了。
“我家中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妹妹,若再拖延下去,我怕她也會遭遇不測。”曾聽娟娘提起,盧生是有兩個妹妹,可自入府以來,即便是發生了天大的事情,那位大小姐連個影子都沒有出現過。
“為今之計,只能是先把小姐給保護起來。”雨娘知這位大小姐與娟娘的感情最為深厚,也是出于真心想要保護這位大小姐,“若将軍信任我,可以将小姐交給我照看,在事情解決之前,我定可保她平安。”
盧生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像是頓時失去了方向。他擡頭看了雨娘一眼,問道:“清雲大師真可以保我妹妹平安?”
雨娘頓時愣住,因為他從盧生的眼睛中感受到了震撼,他的樣子,感覺像是臨終托孤。
“我是說,一輩子。”盧生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雨娘感到震驚。
“将軍,太夫人和二小姐相繼去世,您傷心過度也是正常,不至于會想不開吧。”對于盧生臨終托孤般的交代,雨娘心裏還是稍稍慌了一些,她雖對盧生諸多不滿,但也沒打算讓他為娟娘一名償命啊。于是乎,她真誠地勸說道:“将軍,您家中還有妻兒呢。”
盧生垂下眼簾來,繼續燒着紙錢,淡淡地道:“我自然不會想不開,只是,我的這位妹妹有些特殊。”
雨娘不敢猜測,估計應該不是什麽好事,只能等将軍自己繼續把話說下去。
也沒等太久,盧生就把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我的這位妹妹,年前做過一件十分不光彩之事,後來被我給軟禁了起來,如今在她的閨閣內。若沒有我的令,她一步都離不了,外人更是不得進入。她雖給家族蒙羞,但她畢竟是我世上唯一的至親之人,我希望她可以平安無事。”
“既然如此,那還請将軍下令,把小姐帶出來。将她留在我們身邊,在事情解決之前,可确保她平安無事。”雨娘再次保證道。
“好,我這就把她帶去廂房。”盧生慢慢起了身,“不過,還請清雲大師直接将她帶走,像對待你的幾個師妹那樣,對待她。”
雨娘頓時被這句話吓傻,像對待小貓她們那樣對待這位大小姐,這怎麽可能,如今這位大小姐她還好好活着呢。
盧生或許是沒看到雨娘此刻呆呆的表情,自顧自地繼續道:“我的這位妹妹做的事情見不得光,她的名聲已經敗壞,已無法在這颍州活下去。還請清雲大師給她一個新的身份,把她帶回南雲門,讓她做個道姑吧。我會對外稱,她也跟着母親一同去了。”
“盧将軍,您如此信任我?”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與盧生也只是有幾面之緣而已。
“我看人,是不會看錯的。”
雨娘聽後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聲,他這個男人還挺自戀的,還覺得自己絕不會看錯人,可若真像他自己所說,怎會把娟娘那麽好的媳婦兒給趕走呢。
盧生見雨娘不說話,繼續道:“你們修道之人雖視金銀珠寶如糞土,但在凡間游走,難免避不開世俗的錢財往來,我為大師準備了五百兩紋銀,還望笑納。”
關于錢財的重要性,她任雨娘是經常能體會到的,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她與金銀無緣,每次都是捉襟見肘的處境,如今一聽五百兩幾個字,瞬間渾身的熱血開始沸騰了起來。
或許是看到雨娘沒有任何的反應,盧生補充道:“我的這位妹妹房中有許多的金銀首飾,大師帶走舍妹時,将這些首飾也一同帶走了吧。”
本是一件令人高興之事,不過聽到這句話,雨娘就有點不高興了。你剛才不是明明說不會看錯人嗎?那如今拿這些個金銀珠寶誘惑她又是何意?莫非是覺得雨娘是個貪財之人?
想到這裏,雨娘狠狠地咬了咬牙,站起身來,道:“将軍既然願意出這麽多的錢財,大可将這些錢財當作小姐的嫁妝,給小姐找一戶好人家給嫁了。”
盧生的表情頓時變得尴尬,他轉過頭去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道出了事情:“這件事情雖有失我們盧家的顏面,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講出來了。年前,舍妹曾與人私奔過。”
雨娘真是難以想象盧生此刻的表情,自己身為朝廷命官身份不凡,可自己的妹妹竟然做出與人私奔這等令他和他的家族蒙羞之事,如今還要把這話說出來,其心中的苦悶是不言而喻的。不過提到這私奔,對男子毫無傷害,可對女子那可是破天的傷害。最好的結果,就是能與私奔的男子相守,但正所謂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即便相守也只能是以妾的身份,永遠無緣正妻的寶座。最好的結果尚且如此,那其他的結果就更加不堪了。
“莫非,與盧小姐私奔的男子,最終還是将她抛棄了?”雨娘疑惑道。
“那男子心術不正,接近舍妹更是另有所圖,即便是一尺白绫讓她自盡了,也不能交到那混賬的手中。”盧将軍咬牙切齒地道。
聽到這裏,雨娘就不得不順着說下去了。
“若将軍信得過,我倒是願意為盧小姐找一條活路。不過為今之計,還是要在府內做一場法事最為要緊。”
盧生背着手背對着她,并沒有立刻回應。
雨娘繼續道:“盧府接二連三發生這麽多怪事,與這府邸內隐藏着的女鬼有關,待我做了一場法事,将女鬼殺之,便可以還盧府一個太平了。”
盧生長長嘆了口氣,反問道:“清雲大師果真認為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只那女鬼一個嗎?”
雨娘頓時語塞,莫非盧将軍知道了什麽?
雨娘老實回道:“這盧府之內有鬼作怪确實不假,至于長得怎樣的一副模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将軍除了太夫人和兩位小姐,還有妻妾和子女,這麽多的人,将軍若是想要護他們周全,就只能做場法事,揪出幕後女鬼之後,再想應對之策了。”雖然不能通過太夫人要到那些嫁妝了,但若是能通過法事,通過女鬼來引出嫁妝一事,再說服将軍退換娟娘的嫁妝,也是可以達成目的的。
“那大師打算如何做這場法事?”盧生突然問道。
看樣子,盧生是被她說動了,雨娘回道:“我和我的兩個師妹,會在第一次女鬼出現的那口枯井邊施法,把那女鬼給引出來。關于那些作法的物件,我們師姐妹都已準備好了,待等到今夜子時,便可開始作法。”
“屆時,你們師姐妹都會在?”盧生轉過頭來問道。
“我一人之力确實吃力,所以只能兩個師妹也在場。”雨娘為了把娟娘帶入盧府,法事需要三姐妹同時作法是早已講明之事,如今也不好改口。
“原來如此。”盧生點了點頭。他微微閉上眼睛思忖了片刻,說道:“其實,有關盧府女鬼之事,我心中也猜出是誰了。”
“哦?”雨娘驚訝地看了盧生一眼。
“她應該就是我的結發妻子。”盧生突然說道,他害怕雨娘聽不明白,緊接着又解釋了起來,“其實,我現在的夫人是繼室,我的結發妻子另有其人。”
“莫非,先夫人已逝?”雨娘明知故問地道。
“沒錯,她是死了,是被我給害死的。”盧生輕輕睜開了眼睛,“如今,她定是來尋我報仇來了。”
“原來如此。”雨娘點了點頭。原來,盧生知道娟娘是被自己給害死的呀,還以為他還不知道呢。“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給她來個魂飛魄散吧。”
“魂飛魄散?”盧生瞪大了眼睛,顯得有些驚訝,“不,是我有錯在先,千萬不能讓她魂飛魄散。”
“将軍的意思是?”
“我記得大師曾提起過,她是為了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才回到我們盧府的。”盧生竟然用他自己的嘴主動提到了最關鍵的事情。
“确實如此。”雨娘可謂是欣喜若狂。
“我仔細想了想,她确實有東西留在了盧府,而我沒有還回去。”盧生一臉的認真。
“哦?”雨娘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得太過興奮,“是什麽?”
“她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