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兩條人命
真不知盧府這一年是遭了什麽厄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歆，昨晚太夫人還好好的，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對着哭哭啼啼的小歆，雨娘突然沒了耐心。
小歆一邊抹着眼淚，哽咽着道：“服下清雲大師給的藥丸之後，今早起來，太夫人的氣色确實好了許多，只是，太夫人病情還未穩定下來，今早又受到了打擊，于是那口氣沒上來，就，就去了。”
既然如此，人是救不回來了，雨娘此刻的心情有些五味雜陳。太夫人雖在娟娘被休一事上起到過推波助瀾的作用，可畢竟，她是雨娘的病患啊。
小貓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問道：“太夫人究竟是受了什麽打擊，莫非你們院子裏又出了人命不成？”
小歆突然止住哭泣，露出一副恐懼的表情。
“怎麽，又死人了？”雨娘記得，昨晚府內并未有異樣。
小歆突然向後退了兩步，縮了縮身子，怯怯地看了看周圍。
雨娘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們不會說是你說的。”
小歆擡眸看了看雨娘，躊躇片刻之後，艱難的開了口：“這件事關乎二小姐的名聲，還望兩位不要聲張。”
“你說吧，我們定會守口如瓶。”雨娘語氣堅定地道。
小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盡量平複心情，一字一句開始講了起來：“今日早膳過後，夫人聽太夫人病情有所好轉，便送來了頓好的燕窩。太夫人挂念二小姐，就讓我把燕窩送到二小姐那裏去。可我到二小姐房間後，竟看到…”說着說着，她突然捂起臉，開始痛哭起來。
雨娘和小貓面面相觑，看這情況，誰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下去。
幸虧小歆的痛苦沒有持續太久，待她稍稍平複後，用顫抖的聲音繼續說了下去：“我看到二小姐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已經沒氣了。”
“二小姐死了？”小貓疑惑道，“死而複生的二小姐，又死了？”
雨娘也有些不能理解，既然上次可以死而複生，難道這次就不可以嗎？太夫人難道不會也認為二小姐會再次死而複生嗎？她為何會一命嗚呼呢？
如此聽來，是二小姐死在先，老夫人是因二小姐的死難過才去世的。沒想到這盧府在一夜之間竟要為兩個人舉行葬禮了。
“老夫人如今在何處？”雨娘問了一句。
“在靈堂內。”
“那二小姐呢？”
小歆搖了搖頭，“畢竟，那對女孩子是極其不光彩之事，将軍和夫人似乎還沒定下來如何處理。”
“你是說，你們二小姐死前被人給…”小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雨娘恐怖的幹咳聲給打斷了。
“發生了這麽多事，為何直到現在才有人來告訴我？”雨娘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問道，“徐嬷嬷呢？”
小歆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所打斷，來的人竟又是那幾名衙差。他們也不說事由，嘩啦啦湧上來将她們團團圍住，摸着腰間的佩劍道：“跟我們走一趟！“
小貓顯然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問道：“差大哥，怎麽又是你們啊？“
說話的仍舊是之前的那個衙差，不耐煩地道：“少廢話！趕緊走！”
這次被帶去的地方不是正廳，而是二小姐的閨房，在客廳內，烏壓壓地已經坐滿了人。這次和上次的人差不多，不僅盧生、秦氏、譚大人、唐業青、九兒都在，而且還多了一個董氏。
小貓一進門就一臉的不悅，毫不客氣地道：“譚大人每次請人，下面的衙差都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誰調教出來的。”
譚大人并未因小貓的話而表現出了不悅，靜坐在一旁，捋了捋自己的衣袖。
這時，秦氏先開了口：“清雲大師出自南雲門，這次幾乎治愈了婆婆，可謂是妙手回春，想必将驗屍一事委托給她，也是能勝任的。”
聽到驗屍二字，雨娘大概就猜出是怎麽回事了。盧府二小姐是未出閣的姑娘，而仵作都是男子，讓仵作給二小姐驗屍着實不妥，而她作為女子，自然是适合的不二人選了。不過，眼前的唐業青和譚大人不知是不是千裏眼，順風耳，怎會這麽快就知道盧府出了事，這麽及時趕過來了呢？
“一個修道之人，真的可以勝任嗎？”譚大人的語氣中帶着鄙夷，真不知他是仗着什麽，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氣淩人的态度。
雨娘不卑不亢地道：“聽大人的語氣，似乎很是瞧不起我們道家中人，我倒是奇怪了，在大人見到同為道士的國師之後，是不是也是這般鄙夷不屑的語氣？”
譚大人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國師出自堂堂紫雲門，哪裏是你一個南雲門弟子可以相提并論的。”他的語氣可謂是語氣傲慢無理，“再者說，本官可從未聽說過我朝有什麽南雲門。”
“大人未曾聽聞南雲門，只能說明大人見識淺薄。”小貓在一旁忍不住吐了一句。
見大家為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争吵不休，唐業青終于站了起來，他走到姓譚的身旁，勸道：“畢竟是大家閨秀，讓一個男仵作驗屍确實不妥，還是讓清雲大師試一試吧。”
譚大人雖傲慢之極，但對唐業青似乎還存有幾分恭敬，聽後并未多言，朝着雨娘道：“那你去看看吧。”
“人在哪兒？”雨娘用不耐煩的語氣問了句。
只見秦氏立刻站起，指了指裏屋，道：“就在那裏。”
雨娘點了點頭，然後朝着裏屋的方向走了去，不過她沒走幾步，便把頭轉了過來，冷冷地道：“請各位到外面的院子裏等候，小貓，你去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雨娘從二小姐的閨房出來之後，那些在院子裏等候的人都陸陸續續走進了客廳。
唐業青坐穩之後，第一個開了口：“清雲大師，結果如何？”
雨娘用布擦拭着雙手，冷冷地回道：“二小姐是中毒身亡。”
譚大人氣得立刻拍案而起：“簡直是一派胡言，她臉色蒼白，哪裏像中毒的樣子？”
小貓一聽，立刻氣得跳了起來，怼道：“那就是大人您的見識太過淺薄了，總是拘泥于那些個沒有多少見識的書生筆下的幾個字上，凡事在這方面有經驗的人都知道，中毒後的症狀何其之多，有些人死後發黑，有些人死後發白，具體以所中之毒而定。”
譚大人一時語塞，只得怒氣沖沖地望着譏諷自己的女子。
“這麽說，你們是知道是什麽毒了？”一直在一旁掩面傷悲的将軍終于開了口，突然失去兩個最親近之人，即便是一個久經殺場的将軍，也是難以承受的。
“是一種白色粉末狀的西域奇毒，我曾見識過。方才我們在二小姐的房內搜了一遍，最後在妝奁盒裏的找到了殘餘的毒藥。”
“在她的妝奁盒裏找到的？”秦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的驚訝。
“正是。”雨娘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個白色的琉璃瓶，繼續道：“這白色的琉璃瓶實屬罕見，也是來自西域，看來這藥應該是從西域商販的手中購入的。”
“可二妹整日呆在深閨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會認識什麽西域商販呢？”秦氏疑惑道。
小貓插嘴道：“既然自己不能買，那可能是別人送的，也有可能是托人去買的。”說完後，還不忘俏皮地加了句，“再就是，偷了別人的。”
秦氏似乎對小貓的胡亂猜測并未生氣，而是施施然走到雨娘身側，在耳邊低語道：“生前可否被侵犯過？”
雨娘搖了搖頭，“二小姐還是完璧之身。”
秦氏聽後松了一口氣，點頭之後，滿意地笑了。
秦氏轉過身去，朝着門口的管家喊道：“把人給我帶進來！”
沒過多久，管家拉着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然後直接将人仍倒在地。這盧府上下，對待下人的方式，可真是不堪入目。
秦氏走到譚大人跟前，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不緊不慢地道：“這丫頭叫小翠，是舍妹的貼身丫鬟，關于舍妹，她是最清楚不過的。”
譚大人會意，仔細端詳了小翠一番，開口問道：“你們家小姐近日是否遣你外出買過東西？”
小翠聽後立刻搖了搖頭，“回夫人的話，二小姐近日并未囑咐奴婢外出過。”很明顯，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什麽。
譚大人追問道：“你們小姐妝奁裏的東西你應該是最熟悉不過的了，那白色的琉璃瓶裏裝的是為何物？”
小翠雖低着頭，但很明顯她的身子整個僵了起來，她磕磕巴巴地道：“白，白色，奴婢，奴婢不知道啊。”
“看來你不長記性，不過沒關系，挨一頓板子，馬上就記起來了。”秦氏凜冽地道。
小翠在地上苦苦哀求，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可秦氏卻并不在意。
秦氏很快喚了兩個下人進來，他們粗暴地将小翠拖了出去。
沒過多久，從窗外傳來挨板子的聲音和小翠的叫喊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