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發現
“這應該叫什麽,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嗎?”聽雨娘說起嫁妝之事,小貓露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盧生這麽輕易就同意了退還嫁妝一事,那之前她們做出的努力豈不成了笑話?
“我也沒想到他會主動說出來,真是叫人匪夷所思。”雨娘看起來并不高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無論如何,只要他退還了那些嫁妝,我們就大功告成,可以住娟娘入地府了。”小貓故意做了個輕松的動作,其實她此刻也有種隐隐不安的感覺。
“盧将軍說,嫁妝明日會退還給楚家,今晚的法事就不用做了。”說完,雨娘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是啊,這樣一來,法事就多餘了,是不用做了。”小貓用左手撐起自己的下巴說道。
“不過盧将軍有個條件,他想把他的妹妹托付給我們。”
“他妹妹不是已經…對啊,他還有一個妹妹,可是我好像入府之後就沒有見過她,還以為她嫁人了呢,怎麽,莫非她被休回娘家了不成?”小貓疑惑地道。
“嫁人倒沒有。不過據說,年前她和一個男子私奔,後來被人家給抛棄了,如今被盧将軍軟禁在她的閨閣之內。”一個姑娘的不光彩往事,從雨娘嘴裏說出來,感覺再正常不過。
“私奔?這盧家還真是不堪啊,還會發生女子私奔這種事。”小貓似乎對盧家發生的這件不光彩之事有些幸災樂禍,“不過盧生為什麽要把她托付給我們,即便是沒人要了,不是還有他這個兄長嗎?”
“我也不知道。”雨娘道,“聽盧将軍的口氣,似乎他這個妹妹是無法在這個府邸待下去了。不過,他對他這個妹妹似乎又很關心。”
“關心?我看未必。肯定是覺得自己的這個妹妹是個燙手的山芋,恨不能馬上扔掉啊。家中有個曾與人私奔過的女子,将來這家裏的女孩兒還怎麽找到好人家,作為父親,他自然是要為自己的女兒着想。”小貓鄙夷地嘟了嘟嘴,“不用猜,關于這個妹妹,被我們帶走之後,他一定是對外稱,她死了。”
“你說得雖然有幾分道理,可我總覺得這個盧生好像,好像不是你說的這樣。”雨娘搖了搖頭。
見雨娘為盧生說話,小貓氣得拍案而起,“任雨娘,入盧府之後,你幾次三番和那個盧生單獨接觸,已經很過分了,沒想到你竟然還幫他說話。”小貓掐着腰氣憤地道,“他可是害死娟娘的罪魁禍首,罪大惡極的大惡人!任雨娘,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上那個盧生了?”
雨娘拿起的茶杯裏的水,被小貓一拍濺了出去,聽小貓說出一番無厘頭的話,雨娘真不知自己是應該笑還是哭,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幾,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不要把天下的女人都想成和你一樣好不好?動不動就看上一個人,動不動就對男人動心。”不過說到這裏,她也懶得繼續說下去了。“等會兒,你跟我去一趟,把那位大小姐給接過來。”
“我還想,那個姓盧的怎麽這麽輕易就松口了,原來是你跟人家做了筆交易。”小貓又坐了回去,“無論如何,娟娘的事算是塵埃落定了,就等明天了。不過,既然明天把嫁妝退給楚家,那就明天去把楚小姐給接過來吧。”
“你以為我是跟盧将軍做的交易啊?”雨娘不耐煩地看了小貓一眼,“嫁妝是退給楚家的,我們跟楚家無關,而盧将軍把他妹妹托付給我們,是基于對我們的信任。”
“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小貓做了個無法理解的表情。
“反正到時候你不要說漏嘴就行。”雨娘擔心小貓因不理解自己的話而鬧出禍來,不得已解釋道,“我跟盧将軍說,盧府接連發生事情,是因為有女鬼做怪,而這女鬼似乎是來這盧府索回自己的東西的,至于是什麽東西呢,我就拐彎抹角地給他舉了個例子,比如說,女子嫁人時的嫁妝。”
“哦,原來是這樣。”小貓恍然大悟,“不過任雨娘,你挺不厚道的,你這樣說,明裏暗裏不就指向娟娘了嘛,盧生肯定以為是娟娘把自己的母親和妹妹給害死的。”
“反正娟娘都死了,也就顧不了這麽多了。”雨娘冷冷地回道。
“娟娘是死了,不過她家人還活着呢,而且就住在盧生管轄的這颍州城內。”小貓撇了撇嘴,“若是用這樣的方式替楚家拿到了嫁妝,以盧生那狼心狗肺的本性,将來會不會為難楚家?”
“确實不能說沒有這種可能。”雨娘拿起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切只能靠娟娘的兄長了,希望他這次進京趕考可以金榜題名,回來把自己的家人從盧生的地盤上接走。”
聽雨娘這麽一說,小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若在她度魂結束前,他哥哥可以衣錦還鄉,那就好了。”
娟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擡眸看了小貓一眼,問道:“娟娘呢?怎麽沒見到她?”
“對啊,娟娘去哪兒了?”小貓吓得立刻跳起。
“你不是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嗎?”雨娘也急得站了起來。
“原本我們是在一起的,可是後來,我出去了一趟,我們剛才不就是在外頭碰到的嗎,我就是那時候回來的。”
“好了,趕快出去找!”
随着時間的流逝,小貓的心越發變得惴惴不安,難道娟娘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嗎?
她自己作為經歷過許多稀奇古怪事件的孤魂野鬼,自然不會否認憑空消失的可能性,可如今消失的是她們此次渡魂的對象,她的內心深處是極其不想承認這件事情的。
她和雨娘分頭尋找,約定找到後向上空發一個信號,可截止到現在的上空情狀,雨娘那邊似乎也沒有任何的進展。
這盧府也實在是大,路也是彎彎繞繞沒個準,到了夜晚更像是行走在深不見底的迷霧之中了。
若小貓沒記錯,這将軍府原就是盧府的祖宅,是盧生的太爺爺時所建,據說這是一個書香世家,盧生的爺爺因此也給自己的長孫取了個文鄒鄒的名字,盧生,可能是希望他能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吧。不過事與願違,他的長子和長孫竟然沒有繼承家族的衣缽,而是當上了武将。雖說都是在朝為官,但每個朝代都避免不了重文輕武的毛病,不知盧生的爺爺去世的時候,是不是睜着眼睛的。
或許是建的年代太過久遠,府邸偏僻處竟出現了一個簡陋的院落,來到院子中間後小貓才反應過來。這院子是被圍牆圍着的,方才她走進來的那扇門微微敞開着,院子裏幹幹淨淨,除了那棵挨着圍牆的梧桐樹,空無一物。
院子裏唯一的房屋看着不大,緊閉的門窗帶着一股隐隐約約的寂寞和恐懼。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貓像做賊一樣慌慌張張躲到了房屋旁邊的陰暗處,随着鐵門被打開的聲音,她看見秦氏和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她們的樣子看起來鬼鬼祟祟,丫鬟進門後朝着外頭掃了幾遍,然後關緊大門跟着秦氏走了進來。
秦氏朝着丫鬟吩咐道:“你就在這外頭守着,若有異樣,記得大聲提醒我。”
“是。”丫鬟欠了欠身,然後就背對着房子站在了院子裏。
這分明就是一出荒宅,為何秦氏會來?
幸好房屋側面的路通向屋後,小貓順着狹窄的縫隙來到了屋子的後面。沒過多久,就聽到從裏面傳來了秦氏的說話聲:“怎麽辦?那個姓譚的堅持要查下去,連屍體都被他帶走了。”
“你放心,這畢竟是盧家的醜事,盧生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事情發展下去的。”從裏面傳來的竟是一男子的聲音,聽着聲音,應該年紀不大。
“這次我也搞不懂了,将軍似乎并不堅持,就在剛才,他已經同意了将此事交給官府調查。”秦氏的語氣中帶着恐懼,“老二的死,可以來個死無對證,可老大,她可是活着的呀。”
男子道:“老大确實是個麻煩。”
接着,就聽到一陣嬌滴滴的哭泣聲,聲音來自秦氏。“我早就說過,最近将軍在家,有很多雙眼睛盯着,讓你不要輕舉妄動。可你倒好,竟搞出這麽多事情來。”
“這不都是逼不得已嘛。”男子的聲音中透露着無奈,“誰知道他會留下來。”
聽到這裏,小貓再也忍不了心中的那份好奇了,她勇敢地捅破了窗戶紙,朝裏面看了去。
秦氏失去往日的風光,哭啼着用手帕拭着眼淚,一副嬌弱的模樣。在離她不遠處,有一位二十六七模樣的俊秀男子背手而立,此男子看着像是一個屢次科考均落地而從此人生變得頹廢的窮苦書生的模樣。
小貓對這男子心升厭惡,光憑在這光天化日在這偏僻的院落裏與有夫之婦一同獨處在一室這一條,就知他絕非善類。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秦氏哭哭啼啼地問了一句。
只見男子皺了皺眉,嚴肅地道:“事已至此,也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你想幹什麽?”秦氏突然露出十分恐懼的表情。
男子湊過去将秦氏緊緊地摟在懷裏,柔聲道:“我說過,為了你們,我可以做任何事。”
此刻,小貓的腦海裏浮現出将軍威武的身影,他頂着綠光,表情十分可憐。對于男子而言,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不知盧大将軍知道自己的妻子給他帶了頂綠帽子之後會作何感想,真是應了那句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