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娟娘之盧生的囑托

娟娘之盧生的囑托

雨娘回到廂房,竟發現屋裏來了一位稀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盧府當家的盧生将軍。

當雨娘進屋時,發現盧生和娟娘正聊得投入,在他們不遠處則是一臉怨氣的小貓。

“雨娘,你回來了!”見救兵來了,小貓熱情地迎了上去,全然忘記了方才在太夫人房內給她潑冷水的人是誰了。

聽到小貓的聲音,盧生和娟娘同時也把目光投向了雨娘。

雨娘免不了要先向客人打聲招呼,“盧将軍,真是稀客啊。”

盧生微微一笑,一旁的娟娘尴尬地先開了口:“将軍是來找你的,見你不在,正坐在這兒等你呢。”

“将軍若是找我,找個下人來說一聲便是,何必如此勞師動衆呢。”剛剛從徐嬷嬷那裏聽到了太多娟娘生前之事,如今看着盧生,真是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盧生似乎沒看出雨娘對自己的不滿,不過也是,雨娘對誰都是這般冷漠且不耐煩的死樣。盧生緩緩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開口道:“來找清雲大師,是為做法一事,還是在這裏談比較合适一些。”他又背起手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

雨娘似不經意地掃了娟娘一眼,她一副低眉順目的樣子,全然不是面對自己仇人的樣子。

“事關法事,還是找個僻靜之處比較好,見盧府後院荷花池邊有座涼亭,去那裏如何?”若論僻靜,她們下榻的廂房比荷花池旁的涼亭好多了,只是她想讓盧生離娟娘遠一點而已。

盧生似是一愣,不過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點頭道:“好。”

盧府後院內有一灘不大不小的小水池,時值六月,滿池子的荷花開得正盛。只是面對着夕陽的斜下,增添了幾分暗淡的寂寞。

雨娘和盧生站在涼亭內,面對着滿池的荷花,開始聊了起來。

“大師曾言,我母親生病是因府內邪祟作怪所致,起初,我還有些半信半疑,不過經今日府內發生的一件事…”

盧生的話還未說完,雨娘就知道他所指何事了,畢竟,那件事情在雨娘看來也匪夷所思。

盧生繼續道:“今日在我母親院內的茶室內,發現了一具屍體,是母親院子裏的一個丫鬟,但衣着打扮卻是我二妹的,實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二小姐不是活過來了嘛,将軍可問過二小姐?”

“她似乎得了失憶症,昨晚的事不記得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和首飾為何會在一個丫鬟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倒在花園裏。”許是沒了旁人的緣故,盧生沒了往日的做派,此刻的他,與住在隔壁的張三李四并無區別。“既然從一個常人的角度說不清楚,那麽就不能排除有鬼怪作祟了。”

“将軍的意思是,讓我盡快做法?”反正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只要盧生一聲令下,她便可以馬上做法。

“這颍州城內禁止驅鬼捉妖的律令是我發出的,我不能自己先違背了這條律令。”盧生無奈地道。

“既然是将軍頒發的,将軍自然也可以将其撤回。”雨娘說得雲淡風輕。

“撤回律令需要些時日,恐怕清雲大師得多等幾日。”

雨娘并未想到這一點,畢竟,對于朝廷中那些的細枝末節,她一個道姑怎會知道得清楚呢。“将軍專程跑來,只是為了告訴我多等幾日?”雨娘反問道。

盧生尴尬一笑,“自然不是。”他似乎有些為難,“清雲大師驅鬼捉妖多年,想必是經驗頗豐,對待近日府內發生的一些怪事,也能猜出幾分了。”說完,盧生轉過頭來看了雨娘一眼,“你可猜出他是妖還是鬼。”

“鬼,而且還是女鬼。”雨娘說得斬釘截鐵。

盧生微微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須臾過後艱難地開了口:“你可知她為何會來盧府?”

“要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盧生突然睜開眼睛,狐疑地看了看雨娘一眼,似自言自語地道:“屬于自己的東西?”

雨娘對鬼的認知确實超出同一時代的其他道士道姑許多,但如今的她有自己的目的和立場,面對着盧生這樣的門外漢,她不得不胡編亂造起來:“有些事,無法說得清楚,但根據我這幾日的觀察,這女鬼确實應該是屬于方才我說的那一種。”

盧生的眼睛盯着那水面上的荷花,看得有些出神,突然來了一句:“這一池子的荷花,都是她種的,她生前最是喜歡荷花。”

雨娘聽得雲裏霧裏。

盧生繼續道:“在這府邸裏,有許多東西都出自她手,包括這一大片的荷花。若是她想拿走,也是無可厚非。”他似乎忽略了身旁雨娘的存在,神神叨叨起來,“花園裏的花草樹木也是她精心栽培的,她院子裏的那一排排芍藥也是,在這盧府之內,處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

雨娘不想他繼續胡言亂語下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世間的花草樹木是屬于它們自己的,無論是什麽類型的鬼都不會為了生前種植的花草樹木而特意跑回來,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帶不走這些帶靈性的東西的。”

“你是說…”

“将軍是否可以好好想想,之前是否有欠過何人錢財,後來那人死了。”雨娘直截了當地問道。

“欠人錢財這等事,本将軍從未做過。”方才明明還一副詩人多情的模樣,一提到欠人錢財這件事情就突然變了臉,說你沒欠別人錢,雨娘還真不能信了。

不過這句話說得有些太讓人下不了臺面了,畢竟人家是堂堂一名将軍,于是雨娘換了個說法:“或者,有些錢財或貴重物件忘了物歸原主?”

盧生怔了一下,反問道:“本該屬于她的?”

雨娘解釋道:“例如,曾有朋友托将軍暫時保管自己的物品,但後來那個朋友再也沒有回來取。”雨娘覺得自己應該再直截了當一些,于是再舉了個例子,“兩年前,在經過一個小山莊時,曾見識過這樣的一個女鬼,她曾是與山莊莊主訂過親的女子,只是成親當日在花轎裏猝死了。她死後的鬼魂重返山莊,鬧出了不少的怪事來,只是為了要回成親當日搬到山莊的嫁妝。原來,這位莊主竟然忘記了将那些嫁妝退還回去了。”

“竟有這等事?”盧生轉頭看了雨娘一眼。

“千真萬确。”

“後來怎麽樣了?”盧生問道。

“我勸那位莊主将女鬼生前帶來的嫁妝如數奉還給她的娘家人,至此之後,那山莊就再也沒有鬧過鬼。”雨娘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撒謊的能力了,她也想做個誠實的道姑,可現實總是讓她做出一些違背自己本質的事情來。

“原來如此。”盧生将頭轉了回去,好像信了雨娘的一通胡編亂造。

“若是将軍想到了什麽,把忘記歸還的錢財返還給她的家人,接下來,這将軍府就可以消停了。”雨娘見自己的謊言見了效,立刻又補了一句。

“據我所知,好像沒有此類的事情發生。”

盧生的這一句話一出,雨娘就知道自己方才真是白費唇舌了。

盧生并未就此事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問道:“既然如此,看來只有做法這一件事可以救我們盧家了。”

平日對做法之事如此抗拒的将軍,一提到返還財物一說,竟主動提起了做法之事。雨娘此刻雖離得盧生很近,但她發現這個人完全讓她摸不透。“如今太夫人病重,怪事又連連發生,驅鬼之事實在是刻不容緩,不如将軍好好想想,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什麽。”雨娘還是不想輕易放棄,看在自己母親和妹妹都身處險境的份上,真希望他能立刻交出娟娘的嫁妝來,好讓娟娘的渡魂早些結束。她真是不明白,為何盧生霸占着娟娘的嫁妝不放呢?莫非,娟娘的嫁妝不單單是財物這麽簡單,難道那裏面還隐藏着什麽巨大的秘密?在人間,特別是混跡在官場上的人,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秘密,而有些時候,他們會将秘密藏在一些物件裏,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敢問清雲大師,若讓你施法,那女鬼的結局會如何?”盧生似乎并未将雨娘的話聽進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道士做法,不外乎就是驅鬼捉妖,一旦施法,又怎會輕易放過呢。”雨娘淡淡地回道。

“是不是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盧生不知為何,狠狠地攥起了拳頭。

“灰飛煙滅也有可能。”對于施法後鬼的下場,當然要道士的手筆了。

盧生再一次微微地閉上了眼睛,道:“清雲大師可否手下留情,放過那女鬼。”

雨娘一愣,頓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将軍的意思是?”

“灰飛煙滅太過殘忍,就警告她不要再做亂了。另外,她既然無處可去,那就讓她繼續盧府吧。”

盧生的這番話讓雨娘差點兒掉掉了下巴,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莫非,他頒布禁止驅鬼捉妖的律令,絕非是因他的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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