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先夫人
雨娘回到盧府後,管家急忙來找她,說是太夫人再次昏厥了過去。
經過雨娘的一番治療,太夫人總算是醒過來了,只是看起來有些虛弱。
将軍并非善言之人,只是留了一句,“那就有勞清雲大師照顧我母親了。”之後,便離開了。
秦氏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握住雨娘的手說出了幾句不知是不是發自肺腑的感恩戴德之類的話,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最後,卧房內就只剩下了徐嬷嬷、雨娘、小貓和丫鬟小歆。
“莫非,老夫人不是将軍的親娘?”見識了盧生的冷漠,小貓湊到雨娘的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
雨娘面無表情地轉頭看了一眼小貓,回道:“據說,是親的。”
“那将軍為何如此冷漠,還放任自己的夫人避之不及?太夫人既然身體不适,他們夫妻二人不應守在榻前,喂湯喂藥,親力親為才對啊,不都說百事孝為先嘛。”小貓抓住盧生夫婦的錯處便開始不依不饒,不過她選錯了說話的對象。
“我也不知道,還是你自己親自去問好了。”雨娘冷漠地敷衍了一句,然後随着徐嬷嬷走了出來。
小貓見雨娘如此敷衍,直接哼了一聲,也甩手離開了。
徐嬷嬷剛剛給太夫人擦拭過身體,走到門口将擦拭後的水遞給了一個小丫鬟,轉身時,正好與雨娘四目相對。徐嬷嬷笑着道:“真是多虧了清雲大師,太夫人才能這麽快醒過來。”
“是我分內之事。”雨娘謙虛回應之後,提出了方才就想提出的問題,“只是,二小姐既已死而複生,這太夫人因何又暈了過去?”
徐嬷嬷嘆了口氣,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從裏面的卧房裏傳來太夫人的叫聲:“彩月,彩月!”
徐嬷嬷聞聲後趕緊沖了進去。
雨娘緊随其後,只見太夫人已經坐起,緊緊握住徐嬷嬷的雙手,老淚縱橫地道:“怎麽辦,我一閉上眼睛,她就又出現了。”
“太夫人,清雲大師在這兒呢,您別怕啊。”看來,徐嬷嬷就是太夫人口中的彩月了,這位太夫人口中的彩月正在用哄孩子的語氣哄着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家。
“彩月,剛才我又夢到她了,就在我們這個宅子裏。”太夫人疲憊的眼神裏滿是恐懼,“我真是看得清清楚楚啊。”
“太夫人,你別怕啊,彩月會一直在您身邊守着的。”徐嬷嬷擔心地拍了拍太夫人的後背,“她是個善良的孩子,即便是死了,也不會來找任何人麻煩的。”
“沒錯,她生前确實是個善良的孩子,不過她死的冤啊,極有可能是變成了厲鬼。最近府裏接二連三地發生怪事,我想一定是她來找我們報仇來了。”說着說着,太夫人竟捂着胸口哭了起來。
“清雲大師說她很快就會做法,等她做完了法事,先夫人的冤魂就可以升天了,就不會在這府邸裏出現了。”徐嬷嬷安慰道。
這時,雨娘才明白過來她們說的那個人究竟是誰。原來,太夫人也害怕娟娘來找她,娟娘被休,果真也有她的一份。
雨娘向前邁出一步,問道:“兩位說的那個人,她究竟是何人,究竟有何冤屈會在死後回到盧府作亂呢?”
太夫人用被褥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徐嬷嬷向雨娘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繼續問下去。
雨娘見狀,便拿了一顆安神的藥丸,給驚恐中的太夫人服下了。
在服下雨娘的安神藥丸之後,太夫人很快便昏睡了過去。徐嬷嬷這才領着雨娘走出了卧房。
來到外面的客廳,徐嬷嬷朝卧房的方向掃了一眼,拉着雨娘坐在了圓桌前。她給雨娘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跟前,然後緩緩開了口:“其實,方才你所問的幾個問題,說起來話有點長。不過,既然你要為我們太夫人做一場法事,有些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還是要跟你說一說。”
雨娘點了點頭,“請講。”
“昨夜發生之事,其實不只花園裏發生的那一件,就在我們這院子的茶室內,也發生了一樁怪事。”徐嬷嬷說着說着變得不安起來,她拿起茶壺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一口吞了下去。她将空茶杯放回桌上,繼續道,“昨晚我們聽到叫聲就去了花園,看到二小姐倒在地上,以為她死了。不,當時她應該是死了,根本就沒有呼吸,但奇怪的是,今早管家跑過來告訴我們,說二小姐活了過來。因為這幾個月來我們府邸一連串發生了許多怪事,所以我們也不敢相信,太夫人遣我去看看情況,竟發現二小姐真的活了過來。”
就在今日正廳內,雨娘再三确認過二小姐的身份,她真的是人,根本不可能是鬼。雨娘問道:“那二小姐是如何死而複生的?”
徐嬷嬷搖了搖頭,“二小姐說她自己也不知道。二小姐還活着,是天大的好事,府裏又有誰會去計較她為何會死而複生呢。”徐嬷嬷嘆了口氣,“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就在兩個時辰前,茶室內竟傳出了尖叫聲。”
“莫非是?”
“那聲音是小歆發出來的,她本打算去煮個茶,卻發現了一具屍體。那死去的丫鬟是我們院子裏的,是專門烹饪茶水的。”徐嬷嬷道,“奇怪的是,她身上竟穿着二小姐的衣服,帶着二小姐的首飾,發型也跟二小姐的一模一樣。”
今日在正廳內見到二小姐時,雨娘看出了幾分端倪,因為二小姐的模樣和在花園裏見到的鬼魂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當時,她就懷疑過這府邸內死的另有其人,未曾想,竟是太夫人院子裏的,怪不得太夫人會病倒。
“那丫鬟是怎麽死的?”雨娘問道。
“好像是吓死的,就跟之前死的幾個下人一樣。”徐嬷嬷搖了搖頭,“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啊,即便是先夫人的鬼魂來複仇,也不可能對這幾個毫不想幹的下人下毒手啊,特別是昨晚死的這個,她可是在先夫人離開後才入的府。”
“徐嬷嬷,方才太夫人也提到了這位先夫人,而且你們好像認為這幾個月來的怪事與這位先夫人有關,您能否講一講這位先夫人?”
“在現在的夫人之前,我們将軍還娶過一位。”看眼神,徐嬷嬷的思緒似乎飄回了幾年前的盧府,“那可是位難得的好兒媳,好妻子,我總覺得她不屬于這個人間。”
“那将軍和先夫人是死別?”雨娘明知故問道。
“說起死別,也是死別。不過那位夫人去世前,已經被将軍給休了。”徐嬷嬷長長地嘆了口氣,“都說好人就會有好報,不過這句話放在她身上,可真是一點兒都對不上,她那麽好的一個人,卻在經歷過一連串不幸之後,凄慘地死去了,那年她好像也就二十歲。”
“那麽好的一個人,将軍因何休了她?”
“哎,男人的心,誰又能猜得到呢。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我覺得吧,應該說男人心海底針才對。”徐嬷嬷眼底閃過一絲的悲涼,“也不知為何,先夫人突然得了惡疾,将軍便以此為由把她給休了。”
“莫非這其中另有隐情?”
徐嬷嬷無奈地一笑,“男人以惡疾為由休妻,只是為了讓自己休妻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而已。當時,我也問過給先夫人問診的大夫,大夫說,先夫人只是偶感風寒,吃藥之後,休養幾日便好。所以呀,當時我聽到将軍要休妻的消息之後,着實吓了一跳。先夫人被休後沒多久,我就聽到她去世的消息,我在想啊,她應該是含恨而終,而非是因他們口中所說的惡疾。”
“那您說,休妻到底是為何?”
“其實,我們将軍在迎娶先夫人之前有個心儀的女子,是我們太夫人的親外甥女,不過後來她因父母之命嫁給了別人,我們将軍也因父母定下的婚約而無奈娶了先夫人,一對相愛的人,就這樣硬生生被拆散了。”徐嬷嬷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啊,那一對拆散得甚好,先夫人比表小姐好處了不知多少,當時我是打心底裏為将軍高興的。說一句僭越的話,若我兒子能有一個先夫人那般的妻子,我真是,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不過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雨娘低聲嘀咕了一句。
“沒錯,将軍不懂得珍惜,太夫人也是。一見到表小姐被他相公休後無家可歸前來投靠,便把她留了下來,而且還讓她做了将軍的妾室。沒過多久,将軍就把先夫人給休了,想必太夫人也推波助瀾了一把。”
“他們為何要休,即便是休了正室,妾室是絕對不可能變成正室的。”
“誰知道呢。我也只是個下人,他們母子倆怎麽想的,又怎麽會都告訴我呢。不過啊,或許和表小姐流産之事有關吧。”
“流産?”這一說倒真是頭一次聽到。
“表小姐流産過一次,而後她一口咬定是先夫人所為,将軍似乎也聽了進去。”徐嬷嬷的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不過我覺得啊,以先夫人的人品是斷然不會做出這等下流龌龊之事,若是表小姐為了陷害先夫人演的這麽一出戲啊,我倒是相信。不過,我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将軍和太夫人願意相信表小姐,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您說的那位表小姐,如今可還在?”
“在,當然在,前兩年還給将軍生了個女兒,如今好着呢。”徐嬷嬷臉上露出一絲的不屑。
“既然她是太夫人的親外甥女,太夫人病倒幾次,她為何不來伺候陪伴?”
“那還不是應了那句日久見人心,她那個人啊,實在是不堪,早就和我們太夫人形同陌路了。”徐嬷嬷臉上充滿了對這個女人的厭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