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事情鬧大,荊笙和我上前拉住了秦慕和秦然。
“你們倆都別吵了,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好好說話行嗎?”我從身後架住了秦岚,跟他們倆提議說。
“說什麽說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到了‘安靜的地方’你們要是害死我了怎麽辦?”秦然激動的掙紮了起來。而一邊的秦慕也暴跳如雷,“你敗壞門風,我殺了你都可以!”
秦慕這般恐吓讓秦然的情緒愈發的不穩定,這次掙紮之中她的手肘從我的臉頰邊撞過,我稍微放松了一下,她趁機推開我撒腿就跑。氣頭上的秦慕哪裏能放過秦然,他一甩手推開了荊笙追了上去。這局面下,我和荊笙也只能跟着追了上去了。
秦慕長手長腳的很快就追上了穿着紅色細跟高跟鞋的秦然,他甩手就給了秦然一記耳光!
“倒是長膽子了?”秦慕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就把秦然給殺了以免她繼續丢秦家的臉面。
這種情況對于“秦然”來說一定是莫名其妙,因為她肉體裏的靈魂并不是秦然,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眼前的人是這身體主人的親哥哥。她捂着五指清晰的臉頰可憐兮兮的盯着秦慕。事情沒搞清楚之前,我們也不能縱容秦慕當街打人啊!
所以在秦慕揮下第二個巴掌的時候荊笙急忙上前,在秦然的身後貼上了一張黃符,秦然一瞬間就昏死了過去。
“好了,人暈過去了,你也住手!”荊笙舉高手肘擋住了秦慕的巴掌。
這個時候再揮手叫來黃包車把秦然送回飯店就可以完美落下帷幕了,具體的事情等到她醒過來問清楚。荊笙剛伸手喚來在路口看熱鬧的黃包車,一亮黑色的汽車就在我們面前停下來了。
“我們叫的是黃包車,不是汽車。”沒搞清楚狀況的神婆,輕輕的拍了拍車門,“讓開一下好嗎?”
秦慕見到這輛車子之後臉色跟劣質的綢緞一樣遇水就褪了,乍一眼看上去慘白如紙。車窗緩緩的降了下來,他出神的盯着副駕駛座上的中年人看了許久之後才僵硬的喊了句,“爸!”
“還想丢人丢到什麽時候?”秦歸海吹胡子瞪眼。這一對兒女一定是上天給他的報應,“還不給我上車?”
得知車子上坐着的是秦歸海,神婆嫌棄在身上擦了擦适才碰過車子的手,然後朝我們走了過來,走向我們的時候,她還忍不住搞怪,做了個嘔吐的表情。導致我和荊笙差點笑場了!
因為做了對不起自己父親的事情,秦慕始終保持低頭的狀态,見到這兩兄妹都沒動作,秦歸海緩緩的推門下車。他一身黑色寬松的唐裝,精致的銀白色蓮花盤扣讓整個服裝格調不至于太樸素,他手裏揣着一串小葉紫檀的佛珠,從車上下來後徑直走到了秦慕面前。
“啪!”一聲巨響落在了秦慕的臉上。
算是教訓他剛剛打了秦然嗎?這一巴掌證明了秦歸海寶刀未老,打下去之後秦慕的嘴角立刻滑落出殷紅的血液。圍觀的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是不是親生兒子啊?
“到了北平也不知道回家,大晚上的和一個妓女在街上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秦歸海怒斥秦慕。不過,他口中的“妓女”可是自己的女兒啊,他怎麽裝作不認識?
秦慕一愣,不知所措的盯着自己的父親,倒地昏迷不醒的的确是他妹妹啊,自己的妹妹他怎麽可能認錯?可是他的父親卻不承認。
說真的,秦歸海這種惟利是圖又死要面子的商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不就是一個女兒嗎?這麽傷風敗俗就不要了!這父子倆都是一樣的禽獸!
“還不快回去?”秦歸海又強調了一遍,秦慕這才反應了過來。他同情的看了一眼秦然,畢竟是同胞妹妹,落得這個下場也着實令人心生不忍。在秦歸海又一次的眼神攻擊之下,秦慕只得讪讪的跟着上車。
“給我站住!”神婆展開雙手攔住了秦歸海的車子,“這是你女兒,假裝不認識就可以了嗎?她昏迷了,你們就這樣讓她躺在路邊,做什麽父兄的你們?”以為神婆是心地善良為秦然說話就大錯特錯了,她只是想要奚落秦歸海而已,想讓秦歸海當衆承認他的女兒是個妓女。
透過透明的車窗玻璃,秦歸海面無表情的盯着神婆,看着她好一會兒之後他轉過頭對身邊的司機交代說,“不用管她,再擋道的話撞下去!撞死了算我的,不就是錢的事情嗎?”
我都聽到這樣的命令了,神婆哪裏聽不見,只是她腿腳不便,光是聽着汽車轟油門的聲音她就是跑步了。
為了救神婆,我只能沖出去拉她一把,也就是在這一刻,秦歸海看清楚了我的模樣。然後他做了一個令人觸手不及的舉動,他按壓着司機的腳不放,迫使他猛踩油門朝着我沖了過來。要被殺的人是我,可為什麽明黃色的車燈裏卻映出了秦歸海因為恐懼而扭曲的模樣,看着真可笑。
“刺啦……”令人毛骨悚然的剎車聲幾乎刺破在場人的鼓膜,原來是後座的秦慕見到事情不對勁于是硬生生的把車子的手剎給掰上來,這才救了我一命。
“爸,你在做什麽,這是要出人命的!”秦慕大叫了起來,即便秦歸海如何的猖狂,但是這種當街行兇的事情要真做出來,估計他們家又要被扔臭雞蛋了。
秦歸海滿臉兇神惡煞,他咬牙瞪着我,恨不得這一撞就把我撞得魂飛魄散,見到圍觀的人那麽多,他也只能收起殺意。
“天靈!”荊笙沖了過來,把我和神婆拉到離車子遠一點的地方。他緊張的拉着我轉了一圈,确定我沒有事情之後才松了口氣,轉而瞥了神婆一眼。神婆驚魂未定,呆滞的跪坐在地上,她雙手撐着地面,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從地上站起來。我趕忙上前扶起了神婆,她緊緊扣住我的肩膀,适才的恐懼令她全身顫抖了起來,“對,對不起天靈。”
我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秦歸海分明是在看清楚我的面容之後才做出這種過激的事情,此刻副駕駛座上的秦歸海還在大喘氣,跟神婆一樣的驚魂未定。
“沒事了,我們回去吧。”我安慰神婆說。
我扶着神婆,荊笙不得不抱起被人丢在一邊的秦大小姐一起走開了。
“啊啊啊!為什麽她還活着?為什麽?”秦歸海暴怒的在車裏吼叫,這怒火發得比知道他女兒去做雞的時候還大!真叫我有點“受寵若驚”!
“老楊,還不快開車!”秦歸海情緒失控,秦慕擔心的催促司機趕緊開車回去,家裏有醫生可以給秦歸海治療。
車子揚長而去,激起地上的白雪,這一場大街上的鬧劇也就此落下了帷幕。沿路頂着衆人的目光回到了飯店,急沖沖的回到我和神婆的房間裏,待到荊笙用紅繩把秦然五花大綁之後,才解開了貼在她後背上的符紙。
符紙撕下來的一瞬間,從秦然身體裏顯現出的青面獠牙的女鬼,瘋狂的尖叫起來,“啊啊!放開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放了我?”
“啪!”反手一巴掌打到了女鬼臉上,神婆趾高氣揚的說,“這話應該由我們來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占據着秦大小姐的身體?”
“秦然”一愣,接着瘋狂的笑了起來,“秦大小姐?秦大小姐是誰啊?哈哈哈……我壓根就不認識!”
“好好說話,”荊笙不耐煩的用了一點小雷擊教訓了眼前的女鬼,“你到底是什麽人?”
“啊!”女鬼慘叫一聲之後瘋狂的笑聲總算停下來了,這樣的局面讓我有種在嚴刑逼供的負罪感。不得不說荊笙的雷擊真是有效果,慘叫聲過後女鬼的聲音變得虛弱了,“你們敢這麽對我,主人,主人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主人?
“不會又是那個穿黑色鬥篷看不見臉的家夥吧?”昨天見到他在追趕的應該是真正的秦然的魂魄,他到底在盤算什麽?
“你!!”被我猜中之後女鬼表情一頓,“既然知道就趕緊放了我!主人法力無邊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到時候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虛張聲勢的說。
這話對我們三人究竟有什麽作用?要真是害怕他就不會與他交手這麽多次了!
“不過是只仗勢欺人的狗,直接滅了吧?”神婆說着已經轉身蹲在地上從行李裏翻找出桃木劍了。
狗仗人勢的女鬼哪裏經得起吓啊,見到搬出黑衣人之後我們仍然無動于衷于是她趕緊示弱,裝可憐,“我,我,別殺我。其實我也并不樂意這麽做。可是生前被秦家迫害,為了得到我家的地,他們殺了我家十餘口人,最後一場大把我家燒成灰燼。我雖然僥幸逃過了一劫,但是卻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整個人就只有一半是好的,另外一半是燒得慘不忍睹的一條一條的波浪燒痕。入秋之後我只能窩在巷尾的破草垛裏,和路邊的野狗搶吃的。”
“咦,這麽巧,我也搶過,但是我搶贏了,然後被那野狗追了三條街啊!”神婆瞪大了眼睛誇張的說。她此刻的言論完完全全打破了适才女鬼烘托出來的悲慘氣氛,我捂着嘴巴轉到了一邊不敢讓自己笑出聲來,這樣太沒禮貌了吧?
“不要把你悲慘的故事說給別人聽好嗎?一般而言吧,我們只能悻悻表示同情,這對我們來說畢竟只是個故事。”神婆突然一副嚴師的模樣諄諄教導女鬼,“會為你難過的人除了家人再沒有其他了。”
女鬼惡狠狠的瞪着神婆,她悲慘的故事似乎說不下去了,用往事博取同情的計劃被神婆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給打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