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憑空冒出來的和尚如老僧入定,仿佛這天地間只有他,以及地上那一對男女。
鮮豔的紅色袈裟,腳及黑色布靴,光亮的頭頂有着明顯的白色戒巴,而那點數若是仔細一看,略懂佛家佛法的人卻會暗吃一驚.
這戒巴不多不少,剛巧了為九個。
這佛家寺廟中,凡願遁入空門者,剃度之後,便是燒戒,燒戒結束,即為正式的佛門弟子,而戒巴則的點數則代表着在佛家的地位。
僧侶生涯的第一顆戒疤,稱之為"清心"。然後在接下來的一、兩年內,如果表現良好,例如看鎖碼頻道不再流口水或是默寫金剛經時不再要左顧右盼,則有資格得到第二個戒疤:"樂福"。
一般而言,如果順利的話,廟裏一些年長的老和尚大多可以擁有五、六個疤;而像少林寺、清真觀或龍發堂等重要寺廟的住持,則可能是有八或九個戒疤的一般就只能是高級和尚了,這些和尚大部分在寺廟中甚至在佛界上的地位都是舉足輕重的。
然而這第十個疤卻不是一般和尚所能擁有的,除達摩祖師、六祖禪師以外再無他人。
雖說這些說法都是過去講究的,如今大部分也已漸漸淡出觀念,但在部分佛家人士看來,戒巴有時候也代表着一定的地位。
而九,為九九歸一,代表真意。
然而這個年紀看似也就二十出頭的小沙彌頭頂就恰好九個戒巴,和尚身高中等,身形略微發福,此時臉上還有些許清風雲淡的笑意,卻只是望着底下那對男女笑的,看起來就跟婆娑世界的彌勒佛似的。
禾辰、張奪、尚曉三人見到這和尚皆震驚不已,看樣子都是認識這沙彌的。
說是沙彌,其實這和尚地位不低,卻是正統寺廟出身的,乃是天音寺的淳賢法師。
淳賢法師別看才二十幾歲的模樣,但卻是真真正正的佛法大家,據說還是天音寺主持親自授法作業的。
據說,他降生之日,院外池塘邊的蓮花一夜間綻開,大家都認為這是佛賜祥瑞,才不到三歲就被家人送入了寺院學習佛法,而且聽說此人從小便看透世間奇聞異事,曉得來生過往,在十六歲的年紀已經參透佛家大法,遂下山尋求那仍未參透的未知未解。
禾辰幾個人按壓下心中的震驚,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變得慎重起來。
他們幾個人自然是認得眼前的人是淳賢,不僅他們認得,就連躺在地上的龔小乙也是認得的,因為當初龔小乙這莫名由來的癫痫發作時尋遍國內外所有醫院都沒有相對有效的治療方法後,也是一次偶然相遇,在淳賢的指點下才跑到那些香火豐盛,佛法普照的寺廟裏去緩解這病情的。
所以為何當初龔小乙他們幾人特別跑到尼泊爾博達哈大佛塔,就是為了龔小乙這病情,也是沖着這博達哈的名氣才去的,畢竟在國內太惹眼,龔小乙堅持不想讓被人抓着把柄,這才選擇了去佛教同樣盛行的尼泊爾。
可為何淳賢會出現在這兒,這又得從二十分鐘前說起了,心甘踹了龔小乙一腳後,簡直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角落裏閃避龔小乙接連而來的狠抽。
龔小乙抽了幾次,這幾次都是真正的下了狠勁,沒再打算手下留情,也虧得心甘雖然身子跟肉球似的,但這動作還滿靈活的,只隔着一張茶幾,就成功躲開了好幾次抽打。
但那皮帶抽在玻璃的茶幾上,硬生生把一個漂亮的高腳玻璃杯給砸個粉碎,就連那瓶還剩下一些的雪利葡萄酒也被砸得水花四濺。
整個包廂內除了女人的尖叫閃躲就剩下一聲聲尖銳的抽打聲了。
十幾次的抽打中心甘也不可能每次都躲過,還是挨了兩次,所幸的是這兩次都是擦着過去的,所以受傷并不算很嚴重,但一次落在手背上,一次落在大腿上,仍是鑽心的疼。
她疼得眼睛都被淚水模糊了,嘴巴上也停止了對龔小乙的謾罵,最後被掀起的地毯磕絆到,整個人摔在地上,剛擡起頭,就對上龔小乙那眼中濃烈的嫌惡。
眼見男人擡起手,那淩厲的皮帶就要落在自個兒身上的時候,心甘只能下意識的把臉埋在膝蓋上,等待背部換來一記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等了一段時間也沒見龔小乙有動靜,那皮帶也沒抽下來,她起初還以為龔小乙是故意玩她呢,是想讓她擡起頭好抽她臉上,所以她依舊保持那個鴕鳥的姿勢。
越發覺得不對勁的時候聽到一聲悶悶的呻吟,然後就是“咚”的倒地的聲音。
心甘皺着眉悄悄擡起頭,發現不知時候龔小乙卻雙手抱胸倒在自己面前,而且一張俊俏發白,眼尾的桃花也仿佛退散,只剩下一個不斷抽搐發抖的姿态。
這模樣分明跟當初在博達哈佛塔的時候一模一樣,之前她就懷疑過這龔小乙是不是有什麽惡疾,現在看來還真是那麽一回事,而且接連兩次發病都是在自己面前。
心甘拂去而上的冷汗,大大的籲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整個背都是濕的,也不管在一旁半死不活的男人,直接就撸袖子跟褲子,只見自己手臂跟大腿上那已經腫起來的兩抹紅痕,她咬着真惡狠狠的朝龔小乙瞪了一眼,誰知道這龔小乙此時恰好睜開眼,那幽深的眸子跟她對個正着,吓得她心髒一縮,可又看見他似乎痛苦的整個身子如同煮熟的蝦,蜷縮成一個詭異的姿勢,才知道此時他已經不可能對自己有所威脅,心甘才松了一口氣。
“哼,活該,讓你抽我!這羊癫瘋發作得真是好啊,老天最好就此收了你,省得你今後繼續作惡危害人間。”心甘不忿的站起來踹了他一腳,當然只是象征性的,畢竟要真踹死他了,她可就是謀殺了。
龔小乙持續抽搐着,好幾次都翻了白眼,吓得心甘看得目瞪口呆,她是沒見過羊癫瘋,但感覺龔小乙此時就是羊癫瘋發作的樣子。
只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試着拍了拍他的臉頰,這才發現他渾身的肌膚冰冷得異于常人,于是有些着急了。
“喂,你沒事吧,你可千萬別死了啊,否則你那幾個兄弟會把我活剮的,你聽見沒有?”推搡了幾下,卻發現龔小乙才費勁的睜開眼,這回眼中的神色似乎清醒了一些,才聽到他有氣無力的吐納,“滾!”
心甘“呸”了幾聲,一邊拿在冰桶裏還沒融化的冰塊敷在自己拿傷口上,給疼得龇牙咧嘴的,一邊冷冷說道,“你丫以為我真關心你呢,像你這種人死了最好,不就是一個仗着家裏有點錢,哦,不,可能還有點權吧,然後就自以為是的二世祖,整天在外邊幹那種見不得人的破事,表面上還裝着正人君子似的,真是讓人惡心巴拉,成天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要不是你爹媽給你的這些,今天被人踩在腳底下,被人玩死的就是你!”越說越是氣,又想起剛才龔小乙抽打時候的那種嘴臉,心甘把剩下的冰塊全倒在龔小乙的臉上。
“阿彌陀佛,孽有心生,你這般的對待他,既是作了孽,為自己累加了業障,又是讓他也生出心魔,如此一來,反反複複,這孽就扯不開了。”
突如其來的和尚讓心甘頓住了,她都沒注意這門是怎麽開的,什麽時候開的,而這身形跟她差不多的小胖沙彌又是啥時候出現的的,她全然不知。
就在心甘滿心疑雲的時候,禾辰他們幾個也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