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枝薔薇
盛放再沒了心思去逛這國清寺。
如今, 她滿腦子都是衛朝。明明那時初見,他不是這樣的心性。現在他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為什麽會和剛才那群人混在一起?
還是說,他原本就是那樣的人。只是那時, 他僞裝的好,而她又識人不淑,所以沒有看出來?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 一齊湧入她的腦海。就連她身後跟了兩條尾巴, 都沒有察覺出來。
楊棟的兩個手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在了她身後。
但是他們詫于盛放的身手,并沒有立即出手, 而是默默跟着, 準備趁其不備再動手。
衛朝追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兩人鬼鬼祟祟跟在盛放身後。當即,他就從背後默默打暈了這兩人。
他跟着盛放走了好一會兒, 她始終沒有發現。
盛放覺得很委屈, 整個胸腔都是酸澀的, 心髒也不舒服, 像堵了塊石頭, 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想不通, 自己想了一千多個日夜的男人,怎麽再見面時他就變了。
她甚至連準備了好久的那句“你還好嗎?”都沒有問出口, 那個臭男人都上手調.戲她了, 他甚至都不幫她。
“混蛋。”她輕聲嘟哝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 剛好被緊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那位聽見。
衛朝當即擰緊了眉,但始終一言不發。
既然她沒有發現他, 那他也不準備讓她發現自己。
可下一秒,盛放下臺階時,大意踩了一塊青苔,整個人都朝一旁摔去。
她來不及躲避,眼看着臉就要被一旁的梅枝劃傷了。
“小心。”耳邊傳來一聲叮囑,不等她仔細辨別是誰的聲音。
下一秒,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一睜眼,首先看到衛朝那雙滿含擔憂的雙眼。
他此時的眼睛,像極了她之前在課堂上畫的那樣。只是那畫像還不等她畫完,就被祁既收走了。
可按今天的情況,那畫收與不收,好像沒什麽區別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想到這裏,盛放眸色一片清明。
呼吸間,她嗅到一股極為濃郁的煙草味。雖不難聞,但盛放腦海不由自主閃過他剛才抽煙的姿态,心中下意識生出幾分排斥。
她伸手推了推衛朝的胸口,衛朝會意,松開手,把她放了下來。
“謝謝。”盛放才站穩,餘光忽然瞥見他靠近梅枝的那條胳膊的袖子被梅枝劃開了。
她想起剛才與她臉頰近在咫尺的那截梅枝,如果不是他,此刻梅枝劃破的,應該就是她的臉了。
她隐約記得,那截梅枝修剪不當,好像有一根極為鋒利的短刺,不知道有沒有把他劃傷。
盛放無聲偏了偏腦袋,想要确認他的胳膊有沒有受傷。
但她沒有看到傷口,只隐約看到黑壓壓一片。他整條左臂上,滿是刺青,密密麻麻的,像是路邊灌木叢裏的荊棘叢。
盛放指了指,說:“你的胳膊…”
“沒事兒。”話音剛落,衛朝已經把胳膊背到了身後,不再讓她看一眼。
“嗯。”她輕哼一聲,應下他的話。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衛朝嘆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褲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抱歉,我接個電話。”話落,他轉過身,上了幾層臺階,接通電話。
盛放看着他接電話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們分別那年。那時,她給他打了那麽多電話,發了那麽多條信息,全部石沉大海。
想到這兒,盛放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失落,轉身離開了。
衛朝打完電話轉過身時,盛放已經走出了好遠。t
他并沒有叫住她,只頓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才轉身離開。
那日後,盛放一直刻意忙碌,只有深夜閑暇時,腦海裏偶爾閃過這日伽藍殿前的畫面。但很快,她就将衛朝那張臉強行從腦子裏甩出去。
伽藍殿一遭,盛放心裏真的對衛朝有些失望。
她從心底裏想要忘記他。時間一長,她竟真的不會再想起他來。就算是看着祁既那張臉,她也不會再輕易想起衛朝。
後來,盛放再次得到衛朝的消息,是在課堂上的一次案例講解上。
一段只有45秒的社會新聞,盛放再一次看到了那個她之前沒來得及看清的花臂樣式。
在這段新聞裏,衛朝是以毒.販的身份出場的。
雖然只是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照片,但盛放還是憑借那條花臂認出了他。
看清圖片的那一刻,盛放淚流滿面。
他胳膊上,紋着一輪顏色妖冶的血色彎月。彎月周圍,刺滿了黑色的薔薇。荊棘刺下,是一雙銀色手铐。
那日後,盛放再沒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