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合作
第二輪第三局 B 世界,17 名穿越者複刻歷史失敗。
但溫西泠已經不在意了。
因為,她的好朋友仍生死未蔔。
江望月是在河裏被發現的,當時她奄奄一息,頭正好磕在一塊露出水面的堅硬的石頭上。此時是枯水期,河水不足以将她沖走,在夜色掩蓋下,一條看不見的血水順着黢黑的河往下游流。
她被送到鄉裏的衛生所做緊急處理,随後轉送往市裏的醫院,但直到溫西泠等人因為抵擋不住穿越的困意而陷入沉睡,她都沒有醒過來。
2018 年 10 月 8 日,星期一。
鬧鐘響了,溫西泠從床上瞬間驚醒,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按掉鬧鐘,扭頭看向斜對床,江望月還在睡。
她什麽也顧不上了,飛快爬下床,踩上江望月的梯子,探出半個身體搖晃她:“望月!望月!”
江望月沒有反應,反倒是李恩語和白皖棠被喊醒了。李恩語今天難得沒有賴床,徑直彈起身,關切地望着對床。
“你醒來啊,望月!”溫西泠慌了。
在她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江望月猛地睜開眼,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大口喘着氣,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方才扼住了她的咽喉,此時剛剛松開。
“望月!”三個人同時喊出了聲。
江望月緩過魂來,眼神恢複清醒。她看見溫西泠,嘴唇一顫,眼眶一紅,起身緊緊抱住她,随即開始抽泣。
溫西泠摸着她的背,總算松了一口氣,剛才積蓄的眼淚卻慢半拍地掉了出來:“你是望月,對嗎?你沒事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為什麽會掉到河裏?”
江望月不說話,只是哭,好不容易平複了呼吸,才開始敘述:“那天下午嘉玮告訴我,她看到顧星在秋虹家幫忙,兩個人打打鬧鬧很親密。我知道那天剛好是秋虹的生日,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也邀請他,他是會來找我,還是會陪秋虹過生日。”
溫西泠想起那天在電梯碰到那二人的畫面,心裏堵得說不出話。
“于是我說,晚上我們打算幾個朋友去橋上放煙花,邀請他一起來,結果他說,他們班也搞集體活動,他來不了。”
一班那晚有沒有活動,別說江望月,連溫西泠都比顧星本人更清楚。那幾天除了秋虹湊了兩桌同學一起過生日,其餘時間他們都是各玩各的。
“這點破事你跳什麽河啊!你傻呀!”白皖棠大叫一聲。
“我沒有跳河!”江望月趕忙解釋,“我想着離八點放煙花還有些時間,就假裝要上廁所,往秋虹家走,還沒到她家,就看到他們倆挨得很近在河邊散步,我一時忘了他不是真的顧星,就想找他要個說法……”
“是誰把你推下去的?他還是秋虹?”李恩語咬牙切齒。
江望月很不好意思地搖頭:“都不是。我上去罵顧星,他一直狡辯,秋虹也在幫他說話,我當時氣急,扇了他一巴掌,再抓住他的領子的時候,秋虹想把我拉開,我越甩開她她越拽我,結果我腳下一滑,不小心翻出了欄杆,之後我就感覺頭撞到了什麽東西,很大一聲,然後我就沒有知覺了。”
“你現在有哪裏不舒服嗎?”溫西泠問。
“沒有。就是剛醒的時候,記憶還停留在摔進河裏的瞬間,好像做了場噩夢。”
溫西泠看了她一會兒,輕聲說:“我們發現你的時候,現場根本沒有他倆的影子。我們懷疑和他有關,讓嘉玮去秋虹家看看,結果他們一大群人像無事發生一樣過生日。”
江望月怔了一怔,而後自嘲地笑笑。可溫西泠看她不像是真的看淡了,倒像是在給自己解圍。
“所以你別再找他了,望月。”李恩語很嚴肅,“事實證明,他和秋虹開始的時間比你想象的早很多,你別對他抱有幻想了。”
“我知道,但……”
“你別說什麽這是替身,不是他本人。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原世界的顧星也早就有二心了!只不過是他僞裝得好,讓我們對他沒有警惕,即使看見他和秋虹單獨在一起也沒多想。雖然不同世界存在‘基因突變’,但替身和本人的靈魂是一樣的。”
“是啊。”白皖棠附和,“你靠近他就沒好事。你這次把我們都吓死了,生怕你真出什麽事,回不來了。”
江望月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又滑出來了,溫西泠趁她沒注意,抓起她的被子給她擦臉。
“對不起,我們複刻歷史是不是失敗了?”
溫西泠摸摸她的腦袋:“是,但沒人怪你,你安全穿越我們就放心了。本來我們也應該做好準備,随時應對各種基因突變導致的突發狀況。”
“那我們這一局該做什麽?”
溫西泠想了想,道:“我們打破了歷史,現在在 A 世界,按照之前的推理,賀文他們仨現在也在這裏。我們先去和他們對一遍信息,然後提醒他們破壞足球賽的結果。之後這幾周如果有條件的話,我想盡量搜集一點關于這個世界基因突變的資料。”
她心底裏總擔心那些基因突變不是偶然。如今江望月和顧星的關系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以至于影響了他們驗證規則的計劃,她心裏更打鼓。
“得注意一點——”李恩語提醒,“這裏是 A 世界,有延續性,我們都別做太出格的事,保證進入第五局之後最大限度地看到這個世界的本來面貌。”
李恩語的提醒晚了一步。
溫西泠在教室見到了格外驕傲的賀文。
“上一局我們 19 個人大鬧下七鄉,全年級——包括本部的人——都被我們震撼了,趙奕民氣得當場想辭職!怎麽樣?是不是很擅長打破歷史?這下應該沒有人被困在循環裏了。”
“……”溫西泠和李恩語相看一眼,無語凝噎。
那天,溫西泠最感激涕零的時刻,就是課間看見趙奕民如往常一樣出現在教室裏。甚至那張臭臉都如往常一樣。
“還好他沒真辭職。”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可她的小聲叨咕還是落入了身後替身成桦的耳朵裏。
“辭職?他為什麽又要辭職?你幹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氣他?”
“我哪敢,我多尊師重道啊。”她忽然頓了頓,猛地回過頭,“又?他以前真辭職過?”
他眉頭一皺,狐疑地看着她,沒有回答。
完了。溫西泠看見他的眼神,脖子縮了縮。剛開局就問錯話了。
她幹笑兩聲:“是、是啊,他辭職過。這不是……沒辭成嘛!”
看着他愈發不解的表情,她老老實實閉上嘴,尴尬地轉過身,低頭做題。可成桦沒打算放過她,他用筆帽戳戳她的後背:“不是,你……是在演戲,還是腦子确實……”
“诶,成桦!”隔壁組的樊嘉玮突然拿着物理試卷湊上來,悄悄給溫西泠使了個眼色,“那個大題我剛才沒聽懂,它這條式子是在算什麽?”
成桦被迫轉移了注意力。
溫西泠松了一口氣,趁着他沒注意,快速逃離座位,把賀文拽出教室。
“你們在井岡山到底幹了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把之前我被困在循環裏幹過的事進行了一些巧妙的雜糅。比如在下七中學學生表演的時候,19 個人一起沖上去砸場子;再比如你在橋上等我們放煙花的時候,我們已經坐飛機離開江西了。”
“……19 個人?離開江西了?”溫西泠抱拳,“甘拜下風。連成桦都莽不過你們。”
“是啊,我們想着既然要破壞,就破壞到底。”賀文不好意思地笑笑,“當時也不清楚穿越的具體規則嘛,沒考慮那麽多,只是怕再掉進循環。”
溫西泠嘆了口氣:“那我基本可以确定了,如果趙奕民真的辭過職,就是你們的鍋。”
“說句實話,我自己也是有點驚訝的。”賀文推推眼鏡,“既然上一局我們就在 A 世界,那些滔天罪證都被保留下來了,我今天居然還能完好無損地出現在教室裏,也沒被勸退。學校倒是海納百川。”
溫西泠想象了一番第三局結束之後 A 世界的局面。
19 個肇事者不僅大鬧天空,還畏罪潛逃;不僅畏罪潛逃,在被抓回來後,還集體滿臉無辜地矢口否認自己的罪狀。他們當然不是故意的,他們是真失憶了。可學校哪知道個中緣由?只知道這 19 個人大約的确是要造反。
溫西泠心裏對趙奕民泛起強烈的同情。看來原世界的他從未想過離開三班,還是因為他們當年都太保守了。
“我要是學校,我海納不了一點。”她感慨。
這麽大的事,究竟是怎麽解決的?趙奕民又為什麽沒走?溫西泠好奇得頭疼。
這些問題的答案不可能留下照片或文字記錄,即使有,她也不可能知道該去哪裏找。知情人倒是有不少,可現在都是替身,想從他們嘴裏套出事情的全貌而不被懷疑,比前兩者還要不可能。
但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張面孔。
那人長着她最熟悉的模樣,不過并不是她最熟悉的那個人。可他在某一個平行世界對她說過一句話:“我相信你,勝過相信球場上的哨聲。”
她走回教室,向窗邊望了一眼,成桦還在給樊嘉玮講題。
她決定試一試,去找替身成桦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