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枝薔薇
僅僅是一個眼神, 盛放卻是會意錯了。她以為,祁既以為畫中的人是他。
盛放連忙起身,解釋道:“祁老師, 不是你。不是,我是說,這個人不是…”
不等盛放說完,祁既打斷了她, 說:“這畫, 我沒收。”
話落, 下課鈴戛然響起,祁既走回講臺, 把畫像夾入課本, 一并帶離。
後來,祁既再也沒有在課堂上公然朝盛放扔過粉筆頭,即使盛放公然盯着他的臉出神。
再後來, 盛放如願進了他的研究小組。
盛放是最後一個到達烏臺的, 祁既和師兄師姐比她早到了一天。
她甚至來不及修整, 放下行李箱就被祁既拽進了實驗室。
一連好幾天, 她不是泡在實驗室, 就是跟着烏臺的刑警一起跑現場, 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
一周後,案件被偵破, 祁既給他們放了兩天假。
當晚, 盛放連晚飯都沒吃,洗了個澡,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如果不是祁既打來電話,她或許能一覺睡到晚上。
當地政府為了感謝祁既協助偵破此次碎屍案, 給了他好幾張某溫泉自助山莊吃喝玩樂一條龍的門票。
祁既推卻不得,叫上一衆師兄師姐來溫泉山莊免費團建。盛放睡的沉,祁既第三通電話才把她鬧醒。
她午飯都沒來得及吃,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和大部隊集合。好在他們所去的溫泉山莊吃喝玩樂一條龍,盛放才得以填飽了肚子。
盛放和祝風師姐兩個人邊逛邊吃,足足兩個小時,才填飽了肚子。
他們的房間都被安排在了同一樓層,但男湯和女湯的位置離得很遠,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自打來了這溫泉山莊,祁既給他們發了房卡後,就和一衆師兄們沒了蹤影。
盛放也樂得自在,和祝風吃完午飯後,就相約去泡了熱湯。
晚飯後,祝風師姐拉着盛放溜達了兩圈,消了消食。月上中天,盛放回房睡覺,師姐又去泡了會兒溫泉。
原本祝風是想邀請盛放一起的,但看着盛放一臉迷迷糊糊的慵懶模樣,又于心不忍,放她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盛放早早睡醒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小組群,裏面只有一條祁既早上七點半發的信息。
祁既:『@所有人,吃好,喝好,玩好,睡好。明天下午四點半,于樓下準時集合,返程回校。』
盛放簡單收拾了一下,敲了敲隔壁祝風師姐的房門。一分鐘後,師姐光着腳,頂着一頭淩亂的發絲打開了房門,一臉幽怨的看着盛放。
盛放知道自己打擾到她睡覺了,連忙揚起一張笑臉,問:“祝師姐,我去吃早飯,需要幫你帶嗎?”
祝風搖搖頭,說:“不了,我昨晚泡完溫泉回來,又趕了篇論文,忙活到五點才睡,我準備今天睡到地老天荒,你自己去吃吧。”
“那好吧,師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拜拜。”
祝風沖她擺擺手,正準備關門,盛放又忽然轉過身,說:“師姐,你今天可能睡不到地老天荒了。”
話落,她擡臂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是八點零二,祁老師在群裏發消息說,咱們下午四點半要在樓下集合,滿打滿算,你還能再睡八個小時。師姐,你記得定鬧鐘。”
“啊?”祝風悲慘喊了一聲,又說:“好,我知道了。”
盛放:“師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嗯,拜拜。”祝風目送盛放離開,啪的一下關上門,補眠去了。
有了祝風師姐的前車之鑒,盛放沒有再去敲其他人的門。
更何況,剩下的幾位,除了祁老師,就剩下幾位師兄和與她同一屆考進來的張啓正。
其他人倒是不足為懼,張啓正和祁既老師是盛放最不願意單獨相處的兩個人。
自從那天祁既在課堂上收走她的畫像後,學校裏就開始流傳着一個謠言。
一個盛放喜歡祁既喜歡的不得了的謠言。
謠言一出,有人抓拍了她在課堂上看着祁既出神的照片,放在了學校論壇上,更加坐實了這個謠言。
一時間,盛放聲名大噪,那幾個月,她在校內的名氣幾乎與祁既同高。
盛放自己倒無所謂,她從來就不在意別人用什麽樣的眼光看她。
她只是擔心,種種緋色流言,會殃及到祁既老師。畢竟,師生情感問題在當下社會是最敏.感的話題。
果不其然,她和祁既老師的流言蜚語在校園內越傳越離譜。甚至有傳言說,她和祁既老師的關系并不像明面上的這麽簡單,私底下早已經私相授受。
就連盛放年級第一的成績,也遭到了诟病。有人說,她之所以有如此的好成績,是因為祁既私底下和其他老師打了招呼。
盛放也曾經試圖發長文澄清,卻遭受到其他人無下限的造謠。尤其祁既網絡上t的女粉絲,更是對她進行無端的指責和謾罵。
這時候,她才真切感受到‘人微言輕’這個詞的真正含義。日複一日,無論她怎麽澄清,相信她的人越來越少,跟風罵她的人越來越多。
其實,這些流言蜚語,大多都是盛放被迫看見的。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盛放從來沒有刻意去看過這些言論。都是同寝室的人看到,替她打抱不平的同時,分享給她。
後來,盛放選擇不再看這些言論。
一次課後,她攔下了欲要離開的祁既,向他道了歉。
祁既淺笑着說了句沒關系,并安慰她不要把那些言論放在心上,讓她安心做學問。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祁既的笑臉。
平日裏,不管是在電視上,還是課堂上,祁既都喜歡冷着一張臉,同學們都私下議論,說他是個不會笑的冷面閻王。
盛放也曾暗自腹诽過他,也暗自不止一次把他和衛朝做了比對,然後越來越想念衛朝。
也是那時起,她才知道,原來被人稱作冷面閻王的鬼手祁既也是會笑的。
很久以後,盛放才知道,謠言初起,就傳到了校領導的耳朵裏。祁既被校長請去辦公室喝了好幾次茶,本來是想把她也叫去的,卻被祁既勸下了。
明明事情是因她而起,卻被祁既一人承擔了下來。謠言最盛的那段日子,祁既連着兩個星期都沒有來上課,也沒有出席過任何活動。
一時間,衆說紛纭。
有人說,他是為了躲風頭,所以暫時回避。也有人說,祁既之所以遲遲不發聲,是準備把所有罪責都推到盛放身上來。
只有盛放知道,他是被上面帶走調查了。這些人在帶走他前,曾找盛放談過話。當時,祁既也在場,他看出她的局促不安,還寬慰她不要緊張,實事求是就好。
他被帶走前,特意囑咐她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壓力。他就這樣被人帶走了,兩個星期後才又出現在學校。
論壇上的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撤下,網絡上罵她的句子也悉數被清理幹淨。
慢慢的,這起謠言也就被人遺忘在腦後。
可盛放卻深深記在了心裏,無論是祁既,還是那些尖銳的無端謾罵。祁既于她而言,不止是恩師,也是兄長。對他,她始終心存感激和敬畏。而那些不好的聲音,盛放選擇壓于心底,化為磅礴的動力,使她更加奮發努力。
她相信,只要她努力站的更高一些,這些流言蜚語便再也追不上她。
也是從那時起,盛放開始和祁既保持距離。
更确切的說,她是和所有異性都保持距離。她和祁既的緋聞一出,關注她的人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她一個無心的舉動,別人都會在背後議論好久。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她只是怕再連累其他人。
所以,盛放刻意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不再和其他人深交,專心學術。
可自從那件事後,祁既像是轉了性子。他像是盯上了盛放一樣,課堂上經常提問她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不說,還時不時讓他去他的實驗室幫忙。
很多時候,盛放都避無可避。慶幸的是,對于和她相處的“度”,祁既拿捏的很好。對待她的态度,與其他同學并沒有什麽不同,絲毫沒有因為她曾是他的緋聞對象而區別對待。每次接觸,也都是大家一起,盛放也從來沒有感覺到尴尬。
後來,盛放就提前進入了祁既的實驗室。
原本,按照盛放的績點完全可以保研的。當輔導員找上她時,卻被盛放拒絕了。
她的确想讀祁既的研究生,但她害怕保研會再一次把祁既扯入無端的謠言中。
所以,她拒絕了保研,和大多數同學一起,參加了研究生考試,最終以418分第一名的成績堂堂正正考進了祁既的門下。
雖然私底下,還是有些人眼紅,故意當着她的面說一些她和祁既老師的“桃色緋聞”,但她不在意。
相處越久,盛放就越了解祁既,他就是個面冷心熱的。
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博士生導師。手下管教的,大多是跟他年齡差不多大的同齡人。
如果不端着一點,根本不能壓住某些混蛋學生。
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經常冷着一張臉。
而這些話,是某次組會結束後,他們日常團建,祁既不小心喝高了,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不小心吐露出來的。除了盛放他們幾個親學生,沒幾個人知道。
而張啓正,是盛放前兩個月才認識的。
據他所說,他也像盛放一樣,一直仰慕祁既老師。為了考祁既老師的研究生,他足足準備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