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兒之鄭伯
鄭伯,作為手執丹書鐵券的功臣之後,自己又有爵位在身,自然是不會将刺史大人放在眼裏。對于刺史的一番質問,他也只是敷衍了事,只道:“一個賤妾的話怎可信。”
既然是有備而來,刺史大人自然不會輕易罷手,“賤妾的話既然不可信,那鄭伯倒是把文才給交出來呀!”顯然是把刺史大人給逼急了,他也不顧人家手上的丹書鐵券,從袖口拿出一封信,大聲道,“我曾書信多封,除這封你代他寫的回信,他本人從未給我回過信,此次來宋州城又親自拜訪數次,可我連他的影子都沒見着,你叫我如何不信那賤妾所說的話!”
“文才是我的兒子,難道我會害他不成?”鄭伯氣得胡須在打顫。
“那你倒是讓他出來見我呀!”說着,刺史大人把手中的信扔了出去。
九兒見狀,立刻把地上的信撿起,湊到刺史大人的跟前,把信遞了過去。只見刺史大人幹脆別過頭去并未理會,九兒無奈,收起信函灰溜溜地回到了雨娘的身邊。
鄭伯強壓心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道:“老夫說過,如今他不在這府邸之內,前些日出了遠門,過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他到底是哪日出的門,去了何處,究竟為何事而去,何日能回?”
刺史大人丢出一連串的問題,鄭伯氣得臉都漲紅了,大聲道:“這是我們家的家事,無需向你一一彙報。”
“刺史大人,想必您是弄錯了吧,這封信根本不可能是鄭伯寫的。”九兒小心翼翼地開了口,說着将整個紙張打開,将寫字的一面展示到了衆人前。
鄭伯自己也掃了一眼,他雖年過半百,但那信上的字還是看得清的,反駁道:“這明明就是老夫親筆所寫,是因文才當時卧病在床,我代他寫的。”
“咦?那就奇怪了。”九兒繼續道,“我聽聞,門外東面的牆上的那首詩是鄭伯親筆所寫,可這字和那牆上的字不像出自一個人之手啊。”
鄭伯聽後,面部突然僵硬起來,順帶着似乎連嘴都不能張合了。
國公府世子爺好奇地走上前來,從九兒手上接過那封信,特意走出大廳,和那牆上的字核對了一番。核對過後,他急步回到大廳之內,說出了和九兒相同的看法。
鄭伯雙手捧着丹書鐵券,淡定地道:“牆上的字是二十年前所寫,當時年輕,下筆時力道自然比現在強烈一些,有少許的不同,也是自然。”他眯着眼睛望着國公府的世子爺,不滿地道,“世子爺這種雞蛋裏挑骨頭為難人的本領,跟國公爺真是如出一轍呀,不愧是父子。”
國公府世子爺也不是吃素的,他微微一笑,道:“晚輩是家父所生,許多方面像是再自然不過的。不過曾聽家父提起,鄭伯有位孿生弟弟長得與鄭伯是一模一樣,不僅如此,鄭伯的近些年的言行也越來越像那一位了。”接着他又常常嘆了口氣,“不過那位英年早逝,實在是可惜啊。”
鄭伯聽這話裏有話的一席話,眼睛的縫隙變得越來越狹窄了。“世子爺,請慎言。”
國公府世子爺拱了拱手,道:“因家父曾與那位同窗過幾年,還曾一起玩耍過,經常在晚輩面前提起,方才鄭伯提到了家父,晚輩也突然想起了那位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哦了一聲後道,“聽家父說,那位的左邊屁股上也有一顆大痣,是一同洗澡時發現的。”
此話一出,大堂內再一次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反應最慢的九兒都聽出其中的暗含之意了。看來,今日是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想必,鄭伯是記錯了,那個人是我的兄長。”鄭伯一字一句像是吐出來一般。
“或許家父可能記錯,但當時在場的每一位,應該都不可能記錯吧。”國公府世子爺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突然,鄭伯哈哈大笑,震得這房頂幾乎都要塌了下來。
“你們昨日在老夫面前演的可真是一場好戲,說辭荒謬牽強,最後卻用皇上硬生生将老夫給壓了下去,讓老夫不得不随了你們的心願。”鄭伯看了看刺史大人,“今日聽說你們要來,你以為老夫就沒有提前做好準備嗎?”
說完,他左手一揮,立刻門窗被打開,只見外面圍了一圈又一圈拉着弓箭的護衛,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鄭伯,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他是誰!”刺史大人指了指國公府世子爺,“他可是國公府的世子爺,皇太孫的親表弟。”
鄭伯冷笑一聲,“知道,當然知道,老夫還知道他在不久之後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你可想過這樣做的後果?!”看樣子,刺史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知道,當然知道,”鄭伯狂妄地道,“老夫自然是想好了如何将這結果展示給帝都的幾位貴人看,因為這件事的結果,老夫說了算!”
“看來,我猜得沒錯,你真的不是鄭伯。”國公府世子爺倒是顯得淡然,“既然如此,二十年前死的那位才是鄭伯,而你就是他的孿生弟弟。”
“你如今知道了也是無用,因為你很快就是死人了。”鄭伯繼續道,“不過老夫在此提醒你一句,即便是死了,到了陰曹地府也要記住一件事,凡事不要太過好奇。”
九兒在一旁覺得好笑,他這句話說得就好像自己去過地府一樣。
“鄭伯教訓的是,晚輩自小就有這個小毛病,出于好奇,凡事都要刨根問底。”國公府世子爺幹脆坐下來,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繼續道,“既然我們都快要死了,還請鄭伯在我死之前,了了我心中最後的一個疑問。”
“既然很快就要死了,說了也是浪費我的口舌,你就帶着滿肚子的疑問,去見閻王吧。”鄭伯嘲笑道。
國公府世子爺倒不介意,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既然你不是鄭伯,而又對自己的長子和長女十分刻薄,加之傳聞中鄭伯弟弟和鄭伯發妻差不多同一時間死去,那如今賈府的大少奶奶和失蹤的二公子應該都不是你生的,而是鄭伯和他的發妻所生。”他看了看在一旁較急敗壞的刺史大人,“也就是說,鄭伯的弟弟為了争奪伯爵之位,不惜親手殺死自己的兄長,而且還殺死了兄長的結發妻子。”
刺史大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把頭轉向鄭伯,問道:“你真殺了我的妹妹?”
“定是怕露出破綻,畢竟妻子是最了解自己丈夫的那個人。”九兒在一旁嘀咕了起來,“怪不得說你苛待賈府大少奶奶和鄭二公子,原來因為他們不是你親生的,怪不得你會跳過二公子,把世子之位給三公子,因為他才是你親生的。這樣想來,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所以,你把文才也給殺了?”刺史大人憤怒得紅了眼睛。
鄭伯點了點頭,頗為得意地道:“沒錯,文才是我殺的。”
“原來剛才那個妾室說的都是真的。”刺史大人緊緊的攥住了拳頭,“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去殺他!”
“女人在我心中沒有那麽重要,無論怎麽說,文才也是我的親侄子,若不是他非死不可,我也不會對他下毒手。”鄭伯說得就好像自己多有人情味一樣,一個可以殺死兄嫂的人,怎麽可能會舍不得對侄子痛下殺手呢?
“那你為何會殺了他?”刺史大人的眼睛裏,是滿滿的恨意。
“反正你很快就可以下去見到他了,到時候,你自己親自問他便是了。”鄭伯顯得很不耐煩。
“那你為何會殺死曹仙姑?”見他随時可能會揮手放箭,九兒急忙問了一句十分突兀的問題。
聽到曹仙姑三個字,鄭伯突然把頭轉向了九兒,他的表情十分複雜,不知是氣憤還是害怕。
“你為何讓鄭文才帶人去殺那曹仙姑,到底居心何在?”知道鄭文才帶幾個黑衣人去刺殺曹仙姑一事,世間恐怕除了主謀,應該沒有活着的人知道了吧。
此話一出,果然引起了鄭伯十分強烈的反應,他直接飛到九兒面前,來了個措手不及,伸手狠狠掐住了九兒的脖子,惡狠狠地道:“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九兒被掐得緊緊的,不過她并未露出太過痛苦的表情,一雙杏仁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像極了索命的冤魂。
國公府世子爺見狀,立刻慌了手腳,怒斥道:“你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然對一個小姑娘動粗,還不快住手!”
鄭伯似乎并未聽見,繼續吼道:“說!你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雨娘站在離九兒不遠的地方,一副冷眼旁觀的态度,說句實話,她真不替九兒擔心,因為九兒是掐不死的。不過她還是淡淡地勸了一句鄭伯,“你掐着她的脖子,讓她怎麽說話呀。”
這時,國公府世子爺已經将九兒從鄭伯的魔掌中救了下來。
鄭伯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把矛頭指向了雨娘,開始将魔抓伸向了雨娘。不過雨娘可不是九兒,她可是打遍陰陽兩界的奇葩中的奇葩,只見她一個轉身,再一個伸手,十分順手地将對方的脖子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