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驚人的默契◎
霍燃和岳玲珑同時回頭。
“誰？”岳玲珑警惕道。
“兩位小姐, 你們準備好了沒啊？說明會馬上就開始了。”門外傳來麥爾熟悉的大嗓門。
兩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拜那只不知所蹤的靈長類生物所賜，她們神經過于緊繃。
“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來。”岳玲珑應道。
“那你們快點啊。”麥爾嘀咕一聲, “女人真麻煩。”
“我們也收拾收拾就走吧, ”岳玲珑轉向霍燃，“待會兒的會是面對所有參加懸賞任務的人, 很重要，最好不要遲到。”
會場的前身大概是工業園區的體育館，還能看到角落裏堆積着廢棄的運動器材。等霍燃她們趕到時，距離會議開始只剩下兩分鐘。
現場的人比先前在星港見到的還多，鬧哄哄的，這些賞金獵人散漫慣了, 沒有半點紀律意識。
好在孫成亮塊頭大，“發型”還很顯眼，兩人沒費太大勁, 就找到了組織。他們來得早，占據了前排視線好的位置。
“怎麽這麽慢？岳玲珑，你該不會是在補妝吧？”麥爾仔細打量同伴的臉, 賤兮兮地問。
“滾。”岳玲珑毫不客氣白了他一眼，轉向費聞川，“費, 剛剛我們在房間發現——”
廣播打斷她的話：“說明會即将開始, 請大家盡快就座，并保持安靜。”
會場前方臨時搭建起的主席臺上, 出現一位身着制服氣質淩厲的男人。
“這位是聯盟應急部外勤二組組長。”岳玲珑被轉移了注意力, 小聲對霍燃科普, “這次行動就是由外勤二組負責。”
二組長負責主持本次會議, 他大致說明情況，與費聞川給的資料上描述得差不多，随後公布了不明生物的一段視頻。
“還有視頻？”霍燃來了精神。
二組長說，該視頻是由當日一位地質隊員無意錄下，地質隊工作時都會随身攜帶便攜錄像機，不幸中的萬幸，在遭遇不明生物襲擊時，有人正好開着錄像設備。
這段視頻不長，經過重新剪輯，掐掉前後無關的部分，只有短短16秒。
事情發生時天色已晚，地質隊員們結束工作準備返回，就在這時，不明生物出現。
錄像機是安裝在地質隊員的頭盔上，開始時畫面裏并沒出現不明生物的身影，只有遭遇攻擊隊員的慘叫。
光聽那聲音，就能想象現場情況有多麽慘烈。
頭戴錄像機的隊員意識到隊友遭遇意外，回頭查看情況，不明生物也就是在這時入了鏡。
因為天色已暗，再加上設備簡陋，盡管視頻經過技術處理，但呈現出的畫質還是比較模糊，只隐約看到不明生物的塊頭要比地質隊員大個一兩倍，身上遍布肉瘤，更可怕的是，它像蜈蚣一樣，從身體裏生出好幾條胳膊。
畫面一出，全場嘩然。
“咦，這啥玩意？好惡心。”岳玲珑一臉嫌棄。
霍燃緊緊盯着畫面上那令人作嘔的生物，眉頭不由皺起。
這體型，肯定不是自己在宿舍看到的黑影。
不過，看輪廓，這玩意與靈長類生物依稀有幾分相似，只是她印象裏的靈長類動物都沒這麽畸形。
等等，畸形？
霍燃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立刻掏出光腦，打開浏覽器，輸入關鍵詞——
“潘吉拉星猴子”
這裏網速很慢，等了一會兒，網頁才慢慢跳轉出來。
由于潘吉拉星荒廢已久，目前能查到的都是許多年前的舊聞，然而都與猴子無關。
“霍燃，你在查什麽？”岳玲珑好奇地湊上來，看清檢索詞，有點驚訝，“你懷疑攻擊地質隊員的不明生物就是你看到的那只？”
“你們在說什麽？”她的引起其他三人注意，連費聞川都看了過來。
岳玲珑三言兩語把方才在宿舍發生的事解釋了下。
“你們不是說那黑影的腳印不大嗎？”麥爾提出質疑，“視頻裏那只怪物一條胳膊比我大腿還粗，型號對不上吧？”
“我沒說這是同一只，但我懷疑它們之間存在一定關聯性。”霍燃面色凝重，“你們說，會不會有這麽一種可能，視頻裏的不明生物，原本沒那麽畸形，但在某次意外後，它變異了，變成視頻裏那副模樣？”
一語驚醒夢中人。
麥爾聽得兩眼發直，重重咽了咽喉嚨，喃喃自語：“好家夥，這裏是D級星，還真有這可能。”
潘吉拉星作為廢棄的工業礦區，存在引起變異的污染物是很正常的事。
“你搜下‘赤耳猴’。”費聞川突然對霍燃說。
霍燃一愣，重新檢索搜索框關鍵?????詞，點開最上面一條百科詞條。
“赤耳猴，猴科赤耳猴屬動物，體長70-75厘米，短毛長尾，四肢纖長，耳後毛發赤紅，故此得名……以礦石為食……”
且慢！
霍燃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句“以礦石為食”吸引，呼吸變得急促。
根據百科資料的說法，赤耳猴的食譜範圍包括多種礦石，其中就有“?”！
“費總，你是怎麽想到赤耳猴？”霍燃興奮地轉向費聞川，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萬千星辰。
被她灼灼的目光這麽一看，費聞川竟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稍稍錯開視線：“我也是偶然從一個老礦工那裏知道這種猴子。”
赤耳猴因以礦石為食，對礦石具有超乎尋常的敏銳洞察力。
早先探測技術沒那麽發達時，許多礦區會利用赤耳猴這種特性對礦産進行探測。但後來随着技術的發展，更高級的礦石探測儀被發明出來，同時聯盟法律也禁止利用動物非法經營，赤耳猴才漸漸退出礦區舞臺。
根據資料記載，因為許多礦區都利用赤耳猴參與開礦作業，導致這種生物慘遭捕獵，數量銳減，因此許多人不知道世上居然還有這種猴子存在。
“襲擊地質隊員的十有八|九就是變異的赤耳猴，我在宿舍看到的估計也是這種猴子。我懷疑，在這顆星球上，還存在當年留下的赤耳猴群，不知什麽原因，礦區撤離時并沒有帶走它們，使得它們在星球上繁衍到現在。”霍燃分析。
“也就是說，我們的對手不僅是一只赤耳猴，很有可能是數量未明的龐大猴群？”麥爾倒吸一口涼氣。
從視頻呈現的場景來看，僅是一只疑似變異的赤耳猴，就具有強大威脅性，如果面對一整個猴群……他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
“也別太悲觀，往好的地方想想。如果确定是赤耳猴，起碼我們有大致方向。這種猴子以礦石為食，那麽我們就把搜索範圍鎖定在礦山附近，一定能比其他隊伍更早一步目标，完成任務。”想到那筆高額賞金，孫成亮眼睛就發光。
主席臺上，二組組長強調：“本次目标體型龐大，身手敏捷，具有一定危險性，請大家千萬小心，最好結伴而行，不要落單。另外，若是發現目标，在允許的條件下，盡量生擒，活的賞金加倍。”
霍燃挑了挑眉。
看來，聯盟對那只不明生物的來歷也有所懷疑，不然不會專門強調要活捉。
會議結束，全體人員浩浩蕩蕩出發，絕大多數人都直奔當初地質隊員遭遇不明生物的礦山，也就是星球的北邊。
麥爾撓了撓後腦勺，憨憨地問：“我們呢？我們往哪裏走？”
“那裏。”
“東。”
霍燃與費聞川不約而同指向同一個方向，随即一愣。
“為什麽？”麥爾沒察覺兩人之間的波濤暗湧，提出質疑，“為什麽是往東而不是往北？既然赤耳猴在那裏出現過，它們的巢穴應該就在那附近吧？”
“麻煩你動動腦子好不好。”岳玲珑投去鄙夷的目光，“北邊肯定從一開始就是搜查重點，說不定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要真有什麽，不早就被發現？”
麥爾恍然大悟：“哦哦，所以我們應該朝相反的方向走，遇見赤耳猴的幾率反而會更大點。不對，那為什麽又選擇東邊呢？”
“對啊，這附近都是礦山，怎麽能确定一定是這個方向？”孫成亮也問。
費聞川悠悠然開口：“我查過原始資料，這一帶的礦山因受地形限制，當初開采得并不徹底，都是些零星小礦，可能還殘留着未開采完的?礦資源。”
“也就是說，如果星球上真存在赤耳猴族群，那麽它們想要活命，大概率會選擇在礦産附近築巢。”岳玲珑若有所思。
“還有一個原因。”霍燃不甘示弱地瞥了他一眼，也說出自己的判斷，“我們的宿舍區位于工業園區的東側，假設我在宿舍裏看到的那黑影的确是赤耳猴，根據就近原則，它們出現在東邊的可能性也更大點。”
“有道理，那我們快走吧。”岳玲珑摩拳擦掌，情緒高昂。
——她參與這類懸賞任務，就是為了尋求刺激，這姑娘是真的野。
出發之前，他們先去登記領取了交通工具，幾輛越野摩托車。
潘吉拉星荒廢多年，道路年久失修，比起四個輪子的汽車，還是這種兩輪摩托車便于行動。
“霍燃妹妹，你可以嗎？”麥爾關切地問隊中唯一一名新人。
霍燃正在戴頭盔，聞言擡頭看了過來。
她的眼型偏圓潤，像小鹿一樣清澈又無辜，偏偏目光鋒利，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時候，給人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放心。”她目光堅定而自信。
她雖然沒在現實中騎過摩托，不過在模拟體驗館裏，可是嘗試過許多回。
說着她跨坐上摩托，一擰油門，轟鳴聲中，黑色的摩托像離弦的箭般飛射出去，車輪與地面摩擦，揚起的塵沙蒙了麥爾一臉。
麥爾：“……”
岳玲珑眼睛一亮，有種找到同類的興奮。
“走喽！”她也不甘示弱地發動摩托，留下一屁股尾氣。
見女士們都先一步離開，剩餘三人面面相觑，也各自發動摩托，呼嘯着追趕而去。
開始，他們路上偶爾還會遇到其他小隊的成員，但随着距離的拉長，人煙越來越稀疏，漸漸的，路上再無遇到其他人。
風馳電掣的五人摩托小隊的速度漸漸減緩下來，這一帶道路崎岖，稍有不慎就容易發生翻車事故。
終于，他們到達費聞川所說的礦山附近。
霍燃掀開頭盔前的擋風罩，舉目四望。
目之所及，山勢陡峭，怪石嶙峋，隐約存在若幹年前留下的開采痕跡，但比起星球上的其他地方，地貌要原始些，生态環境也相對沒那麽糟糕。
“這邊沒路了，恐怕騎不了摩托。”孫成亮下車探查一番，得出結論。
于是下車步行。
此地山連着山，延綿不絕朝遠方蔓延，山上同樣不見植被覆蓋，光禿禿的，像怪物一樣張牙舞爪。
空氣能見度不高，漫天的揚塵遮擋了光源，明明是大中午，亮度卻跟傍晚差不多。
霍燃神情凝重，心上像壓着一塊巨石，沉甸甸的，叫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不是體驗館裏的模拟場景，而是真實存在的D級星。而在聯盟其他地方，還存在許多這樣的廢棄星球，這是件多麽糟糕的事。
“等等，你們……聽到什麽聲音沒有？”麥爾突然停下腳步，面露猶豫。他的感觀要比其他人敏銳
被他這麽一打攪，霍燃的沮喪情緒被沖散大半，她屏息凝神，豎起耳朵——
風中隐約傳來凄厲的怪聲，像嬰兒的啼哭，一聲催着一聲，叫人毛骨悚然。
“啥、啥玩意？這裏還有小孩？”麥爾吓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往岳玲珑身後躲，“該不會出現靈異事件了吧？”
“瞧你那點出息。”岳玲珑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嘲諷道，“昨晚是不是又看什麽神神叨叨的網絡小說了吧？”
麥爾正要開口，霍燃先一步開口：“這應該是風聲。”
“只是風聲？”麥爾愣住，将信将疑。
“這附近都是被挖空了的礦洞，應該是風灌進洞穴後發出的聲音。”費聞川施施然接上話。
霍燃瞥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補充道：“所以大家行動的時候要小心腳下，萬一踩空就麻煩了。”
“原來如此。”麥爾松了口氣，意識到自己還躲在岳玲珑身後，忙往旁邊跳了一步，“不是靈異事件就好——啊！”
衆人看着四仰八叉躺倒在坑底的麥爾：“……”
“我說，你是來搞笑的嗎？”岳玲珑蹲在洞口幽幽道。
好在這個礦洞不深，麥爾摔得不嚴重，他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揉着屁股嘟囔：“什麽東西？磕死我了。”
他摸到一塊巴掌大小的石塊，正想丢開，卻被霍燃和費聞川同時喊住——
“你等等！”
“先別丢。”
霍燃愣了愣，下意識朝費聞川看去，發現對方的目光也停在她身上。
眼神交錯，雙方都有些不自然，又忙錯開視線。
麥爾舉着石塊的手一僵，滿臉茫然：“啊？”
霍燃清了清嗓子，道：“你手裏的東西給我看看。”
那是枚表面遍着深褐色紋路的石頭，整體平滑，邊緣處卻凹凸不平。
“這是?礦石。”岳玲珑也認出石塊的來歷。
霍燃點點頭，指着它的邊緣：“這裏，像是被什麽啃噬過。”
“啃噬？難道是赤耳猴？”麥爾原本沒在意這枚平平無奇的石塊，再定睛一看，也覺得刻意。
“如果這些痕跡的确是非自然形成，那赤耳猴的巢穴一定在這附近。”孫成亮也亢奮起來。
“大家都注意點。”霍燃提醒。
幾人又在礦山周圍找了約莫一個小時，卻一無所獲。
天色要比之前更暗?????了，風也更大了，要不是事先知道那嗚嗚咽咽的“嬰兒啼哭”是風聲，麥爾還真有種打道回府的沖動。
這地方看着可真邪門。
他們忙活了大半天，又吃了一肚子黃沙，此刻不免疲倦，決定先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歇腳。
“前面那塊地看着不錯，不如就去那邊？”孫成亮提議。
作為隊伍中唯一一名專職賞金獵人，他野外生存經驗豐富，一眼就認出哪裏更适合作為臨時歇身處。
結果大概因為這位置太好了，一行人拐了個彎，猝不及防，迎頭撞上一龐然大物。
那是只捧着?礦石啃得熱火朝天的八條手臂大猴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