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
“叮咚！尊敬的旅客朋友, M857號航天器即将起航，請有乘坐M857號航天器的旅客盡快到B2檢票口檢票。”
“費，你們談好了嗎？”麥爾小心翼翼探頭, “要準備登艦了。”
費聞川沒做聲, 只意味深長地看了對面一眼。
霍燃深吸一口氣，熟練地牽動肌肉, 擠出微笑：“好，馬上來。”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來都來了。
雖然費聞川動機不純，但必須承認，本次活動對她來說的确是次很好的機會，既能積累經驗，還有機會賺取外快, 她為什麽要放棄？
本次活動的食宿出行都是由主辦方統一安排，包括星艦票也是由對方統一訂購。當然喽，買的是經濟艙。
“等等, 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座位不在這裏呀。”霍燃發現乘務員居然把他們帶到頭等艙的機艙內，驚訝道。
乘務員核對了遍票據信息, 露出甜美的笑容：“女士，沒有搞錯，您的座位的确是這裏。”
“別擔心, 是費幫咱們升艙了。”岳玲珑笑眯眯地拍了拍霍燃的肩膀, 湊在她耳邊悄聲道，“因為他不習慣坐經濟艙。”
“……”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嗎？
頭等艙一排只有兩個座位, 好巧不巧, 霍燃的座位就在費聞川隔壁。
霍燃覺得怪別扭的, 想說要不跟其他人換下座位, 結果扭頭一看，三人組都已經坐?????下，只好作罷。
開始時霍燃還有點不自在，卻見費聞川自坐下後就打開光腦處理公務，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輕輕一哂，心說霍燃啊霍燃，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這麽一想，她也逐漸放松下來，困意襲來，情不自禁打了個哈欠。
“座位前面的桌板裏有眼罩。”一道低沉的男聲傳入耳中。
霍燃一愣，下意識轉過頭。
此時航天器已進入躍遷狀态，窗邊的擋光板被放下，機艙內光線昏暗。男人專注地盯着光腦，瑩瑩的屏幕光落在他的側臉，勾勒着他上帝之手捏成的五官，不禁叫人感慨造物主的偏心。
如果不是自己真在桌板裏找到眼罩，霍燃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輕聲道了句謝。
升艙的錢沒白花，頭等艙要比經濟艙安靜許多，霍燃蒙上眼罩，很快墜入夢鄉。
“爸，媽……”
費聞川正在打字的指尖停在半空，目光多了一絲深沉。
霍燃突然伸出手，對着空氣重重一抓，随後又無力地垂下。
“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們……”
因許久沒有動靜，光腦屏幕暗了下來，滞重的幽光中映襯得費聞川的五官更顯深沉。
他一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指尖在桌板無意識地輕叩，若有所思。
***
霍燃從夢中驚醒，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身上滑落，下意識伸手去撈，發現是條毛毯。
她的座位也不知什麽時候被放平，變成一張小床。
頭等艙就是這點好，空間寬闊，哪怕躺着睡都行。
她愣了愣，擡頭張望，發現三人組睡得很香，孫成亮還在有節奏打着呼嚕，而鄰側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她看了下表，此刻正是索蘭星時間清晨五點。
大概因為前面睡夠了，此刻霍燃怎麽也難以再次入眠，幹脆蹑手蹑腳離開座位，來到位于頭等艙與經濟艙之間的觀星廳。
觀星廳的牆是由全透明的材質制成，站在旁邊可以看到航天器外的星辰大海。
早些時候，這裏有不少人，霍燃也不好意思跟那些小朋友擠，眼下倒是安安靜靜，空空蕩蕩。
不對，那邊好像有人。
霍燃腳步一頓，正猶豫要不要過去，對方已經察覺到動靜，轉過身。
是一張熟悉的臉。
既然碰上了，她也不好扭頭就走，只好幹笑着打招呼：“早啊，費總，看風景呢？”
費聞川眼風清清冷冷掃過來，微微颔首：“霍小姐，一起嗎？”
霍燃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透明觀景牆邊，在距離男人兩米處停下，面向宇宙星辰。
目前航天器正從一團明亮的星雲邊上掠過，無數恒星的光輝将宇宙點亮，璀璨的星光在氣體雲中游蕩，顯現出斑斓的彩虹光。
霍燃呼吸一滞，聲音染上幾絲興奮：“這是不是就是愛心星雲？”
愛心星雲，學名埃比爾星雲，因形狀酷似愛心而得名。
費聞川挑挑眉：“你也知道愛心星雲？”
“廢話，這麽著名的網紅景點，想不知道都難。”霍燃目不轉睛地盯着星艦外的風景，掏出光腦拍照。
可惜星艦的航線距離星雲尚還有些距離，“愛心”的心尖尖正好被擋住，視野不是特別好。她換了許多角度，都拍不到滿意的照片。
“聽說在愛心星雲正前方有個星系，裏面有顆小行星是非常完美的觀測點，站在行星上，肉眼就可以觀測到星雲，許多情侶都會專門到那裏去打卡。”霍燃興致勃勃道。
“你是說‘情人星’？”費聞川問。
“費總也聽說過？”霍燃頗為驚訝。她還以為，像費聞川這樣的人，只會對賺錢有興趣。
費聞川淡定颔首：“當然知道，這顆星球的開發商之一就是晨星集團。”
霍燃：“……”
費聞川又道：“如果霍小姐對情人星感興趣，我可以讓人給你安排一趟旅程。”
“不用，謝謝，其實我也沒那麽好奇。”霍燃禮貌婉拒。
她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是費聞川這種人的人情，誰知道命運的饋贈有沒有在背後标好價格。
費聞川輕笑一聲：“霍小姐其實不必如此防着我，咱們買賣不成，情義還在。”
霍燃被戳中心事，倒也不心虛，睜着一雙黑白分明水亮亮的眼睛，亦是笑：“費總開玩笑了不是？我一只單身狗，去情人星這樣的地方，看那些小情侶卿卿我我，豈不是自找不痛快？”
“那古地球呢？霍小姐也沒興趣嗎？”費聞川看着窗外漸行漸遠的埃比爾星雲，施施然來了一句。
“古地球我也——你說什麽？”霍燃一臉錯愕。
“先前說的那個項目，跟古地球有關，霍小姐你如果同意合作，會有很多機會到古地球。”費聞川漫不經心地回過頭，對上她震驚的眼，勾了勾唇，“到時候，不管觀光也好，考察也罷，或者是其他什麽目的，只要霍小姐你提出來，我保證，會盡我所能替你辦到。”
他話才說完，觀星廳裏光線一沉，原來星艦再次進入躍遷狀态，燦爛的星光瞬間被黑暗吞噬。
唯有觀星廳頂上還亮着幾盞吸頂燈，幽幽的燈光落在霍燃眼睫上，她好像承受不了這份重量，睫毛不住顫抖。
她無意識舔了舔幹澀的嘴唇，聲音略顯沙啞：“你都知道了？”
費聞川沒有正面回答：“霍小姐，令尊令堂為古地球事業奉獻了一切，着實令人敬佩。”
“所以？”霍燃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霍小姐，我晨星集團在古地球上也有一些投資。”費聞川坦蕩地迎上她的目光，笑了，“我可以幫你實現願望。”
***
霍燃返回頭等艙，三人組已經醒了，齊齊回頭，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霍燃眼皮一跳：“你們幹嘛？”
麥爾手拿光腦，視線在她與屏幕之間逡巡，随後興奮地拍大腿，嚷嚷道：“我就說我見過她，你們還不信！”
“誰？”霍燃茫然。
“霍燃，重啓公司的創始人？”岳玲珑試探道。
霍燃心下了然，三人組這是發現她的另一個身份。
最近一段時間追影戰隊的關注度居高不下，她雖然拒絕接受采訪，但偶爾還是會有幾張她的偷拍照流出，被人認出來也不奇怪。
“是我。”她坦然承認。
三人組“哇”了一聲。
“沒想到我們區區五個人的小隊，居然擁有兩位霸總，請問這是總裁組嗎？”
“跟兩大總裁當隊友，我是不是也能變成霸道總裁？”
“建議你去睡覺，夢裏什麽都有。”
“霍總，能不能透露一下，你為什麽會參加這個任務？難道跟費一樣，為了尋找靈感嗎？”麥爾好奇道。
“你們別叫我霍總，叫我名字就好。”霍燃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過你剛剛說費總參加任務的目的是尋找靈感？”
“對啊，那家夥時常說，只有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風景，才能尋求更廣泛的商機。可以說他的所有行為，都與賺錢有關。你知道愛心星雲和情人星吧？這兩年很火的那個，這個概念就是由他一手炒起來的。幾年前我們一起在埃比爾星雲附近做任務，他發現星雲的形狀特別像愛心，于是決定開發情人星……”
麥爾滔滔不絕費聞川以往的豐功偉績，霍燃的心思越已飄遠。
費聞川的能耐比她以為的還大，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她絕不能讓他破壞自己的虧錢大計。
可是，他提出的那個條件的确很有吸引力，她到底該不該答應呢？
直到星艦降落，霍燃還是沒想好要不要答應合作。好在費聞川沒有要求她立刻做決定，她決定先完成眼下的任務再說。
費聞川想考察她，她也要考察費聞川，到底是怎樣一個合作夥伴。
***
M857號星艦降落的地方是潘吉拉星原本的星港，霍燃他們到達時，已經有另外幾架來自其他星球的航天器已經到了，來自聯盟各地的探險小隊彙聚在此，等待統一安排。
霍燃粗略估算了下，現場起碼有一兩百人，比她想象得要熱鬧。
岳玲珑悄悄告訴她，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專門的賞金獵人，就是沖着高額懸賞來的。
“你小心點，這些賞金獵人都不是什麽好鳥，防着點，盡量不要與他們接觸。”岳玲珑提醒她。
霍燃這才知道，原來聯盟還存在這麽個群體，專門負責解決常規手段無法解決的問題，游走于灰色地帶，因為各種原因，聯盟方沒有取締這個有一定危險性的團體。
“玲珑，你跟麥爾和亮哥也是賞金獵人嗎？”霍燃好奇道。
“其實真正算起來，我們幾人裏只有孫成亮才算真正的賞金獵人，他是靠賞金吃飯的。”岳玲珑朝她眨了眨眼，“至于我跟麥爾那家夥都有本職工作，業餘時間接接任務，至于費，你也知道，人家是專業霸總。”
霍燃這才知道，岳玲珑本職工作居然是醫生，她僅僅為追求刺激，才?????會參與此類活動。
“麥爾呢？”她又問。
“他啊……”岳玲珑丢了個白眼過去，“這家夥本職是律師，他動機不純，是為了泡妞，所以你記得遠着他點。”
這話不巧被麥爾聽到，氣得哇哇大叫：“岳玲珑，小心我告你诽謗！”
“哦，那我等法庭傳票。”岳玲珑不為所動，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在組織者的安排下，霍燃他們從星港出發，坐上前往工業園區的車。
這時霍燃才注意到，潘吉拉星的天空竟然呈土黃色，空氣肉眼可見的渾濁，難以看清遠處的景象。
馬路是當年星球還未被廢棄時修成的，多年未曾保養，如今已經變得坑坑窪窪，車子不得不緩慢前行。
道路兩邊全是高高低低光禿禿的山，不見一絲綠意，有的被削去了一半，有的中部已被掏空，形狀千奇百怪，風一吹，揚起漫天塵埃。
這是霍燃頭一回來到D級星，盡管她早已從教科書及模拟體驗館中了解D級星的情況，但當親眼見到時，還是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
心裏怪不是滋味。
聯盟早期為了發展，無限制地開采資源。在這種掠奪式的開發中，聯盟得以迅速擴張，代價卻是有許多潘吉拉星這樣的星球被徹底摧毀，淪落為C級星乃至D級星。
發展到一定階段，聯盟開始意識到這種發展方式的不可持續性和危險性，決定改變思路。
聯盟出臺了新法典，禁止毀滅性的開發方式，嚴格篩選開發商資格，通過明察暗訪等方式實地檢查是否有違規開發行為。
同時，聯盟也沒完全放棄那些被污染的星球，定期派專業團隊到星球收集相關信息，跟蹤了解情況。
早前潘吉拉星那支遭遇不明生物攻擊的地質隊，就是受了聯盟委托，對星球進行檢查。
車子一路颠簸，到了曾經的工業園區。
霍燃他們被安排在當年采礦工人們的宿舍樓裏，歷經歲月磨砺，建築物外觀破破爛爛，好在質量還不錯，尚且能住人。
霍燃與岳玲珑睡同間宿舍，打開門，屋裏只有一張高低床和兩把快爛掉的椅子，牆上本貼着壁紙，也掉下來一半，露出背後布滿青灰色的黴菌。
岳玲珑見霍燃臉色微變，心說這位霍總到底還是嫩了點，大概平時養尊處優慣了，難以适應這樣的住宿環境。
她安慰道：“霍燃啊，其實這條件還算可以，至少有瓦遮頭，不用風吹日曬。之前我們碰上的任務，有時連個能住人的地方都沒有，紮個帳篷算完事。”
霍燃沒有吭聲，目光躍過岳玲珑，落在某處。
“那是什麽？”她皺眉道。
“什麽是什麽？”岳玲珑不明所以，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扇玻璃早已脫落的窗。
“我剛才好像看到有什麽在窗邊一閃而過。”霍燃邊解釋邊往窗邊跑去。
岳玲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也快步跟上。
“什麽東西？”她緊張地問。
霍燃沒有回答，她正認真地檢查周圍的情況。
她們的宿舍位于二樓，距離一樓的地面約有六七米的高度，如果是人，從這裏跳下去，最輕也得崴個腳。
剛剛她看得不甚真切，只隐約看到一抹黑影，具體長什麽樣沒看清。
她的視線飛速掃視一圈，總算在眼皮子底下發現些許端倪。
窗臺上積了厚厚一層沙土，上面印着幾枚清晰的小腳印，約有她半個手掌那麽大。
“這是……”岳玲珑也發現了腳印，激動地叫起來，“是不是咱們要找的那只不明生物？”
霍燃拍了拍她手臂，示意她冷靜下來：“先別激動。咱們要找的那只不明生物說是有三米高，但這腳印卻很小，感覺跟那些地質隊員描述得不大一樣。”
岳玲珑“啊”了聲，失望道：“不是啊？”
“目前還不好說。”霍燃拿出光腦，對着腳印拍了張照，上傳至生物識別軟件。
潘吉拉星的信號很弱，等了很久，網頁才一點點跳出來。
“根據信息庫對比結果，這應該是靈長類動物的腳印。”霍燃宣布答案。
“靈長類？猴子嗎？”
“有可能。”霍燃摩挲着下巴，一臉深思。
她還在糾結腳印的大小，與資料裏描述的不明生物并不匹配。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就在這時，響起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