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真的不敢确定,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他可不是小師妹,有長輩寵着,他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萬一是自己想多了,弄錯了,就會受到築基前輩的憤怒,他一個外門弟子,哪裏承受得住。
但是萬一事情成真,那後果也不是他可以承擔的,怎麽辦?他想了很久,依然沒有頭緒,他心裏非常焦急,因為小師妹可能已經在動手了。他這一亂,就連對面走過來的築基期前輩,他都沒有發現,仍擋在路中間走來走去,十分焦慮。
賀南今天剛送走了漠然一行人,算是完成了一個內門的接待任務,正準備輕松輕松幾天,只是他休息了一天之後,就又感到了有些無聊了,正準備去大師兄處走走,卻不想走到半道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不長眼的弟子,居然擋在路中間走來走去,就是不讓道給他。
本來,這樣的事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一般遇到這樣的事都會被無情地給踢飛的。但是,看着那才練氣期九層的弟子,那修為估計不夠自己一腳踢的吧?而且他那副渾然忘我的那着急樣子,也好像十分有趣嘛。嗯,今天心情不錯,就放過他吧。不過,難得心情不錯的賀南,便決定問上一問,他心裏在想,只是問問,他又不一定會幫,沒事的。
“那個,誰,你在幹什麽啊?”賀南的話問得很輕柔,聲怕驚到了他的似的。
但是那個練氣期弟子卻是吓得往後一退,差點摔倒在了地上,他見到賀南,慌忙行禮:“見過前輩,請前輩恕罪,是晚輩的不是。”
“沒事沒事,我只是好奇,是什麽事讓你連路都不看,直接給擋住了不讓別人走?”
“啊?對不起前輩,晚輩不是故意的。”他邊說邊低下頭,不敢再擡起來。築基前輩,真的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67:緣由,水藍生
“這樣啊,那把你為啥這麽焦急的事說說,我就放過你吧。”那練氣期弟子本來以為會被這位築基期前輩責怪的,沒想到這位前輩感興趣的卻是他所憂之事,他想了想,正好,他也弄不清楚,不如讓這位前輩幫着想想看事情會不會那麽嚴重?
結果他剛剛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測說完,那位前輩就像風一樣,一晃就不見了,那速度,直叫他呆愣了好半晌才發應了過來,不過看那位前輩的樣子,估計是去解決了吧,那他就放心回去了,反正,他已經說出去了,這事到底怎麽樣,估計,大概,自己也只能這樣,再也無能為力了。
在一個靈氣濃郁的修練洞府裏,一位相貌驚為天人,但周身散發着冷冷寒氣的築期後期的年輕公子,正端坐在一張寒冰玉床上,他一身白衣,膚色若雪,嘴角微微向上翹起,眯着狹長的眼眸,正繞有興趣地傾聽着對面那位小師弟滔滔不絕的言談。
他叫水藍生,是牚門人在外出游歷時,在河中一個藍子裏救下的嬰兒,因此取名水藍生。掌門人發現他是一個上好的異靈根苗子,便帶了回來與自己的女兒一起親自教養。長大後,就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掌門人的親傳弟子,由于他一直表現得極為出色,所以也兼是東華派的十大俊傑之首。
東華派築基期弟子都尊稱他為大師兄。他是異靈根冰靈根,不止是修練上有天賦,其它輔助方面依然是個奇特怪才,他不止心思通透聰穎,為人更是謹慎沉穩,一築基成功後就已經被定為下一任掌門候選人了。現在只等她結丹成功,就準備接手掌門人事宜。
只不過,因為修練功法及冰靈根的緣故,能與他親近的弟子并不多,除了從小就和他青梅竹馬長大的師妹沐仙練以外,就只有賀南與東方玉比較親近了。其他對他不是恭敬有禮,就是敬而遠之,如果說還有讓他放在心上的事,除了關乎門派安危之事,那就只有這三個同他親近之人了。
其實說起來,他和漠然确實有相通之處,一樣的親情淡漠,一樣的友情交涉極少,一樣是無父母的孤兒,一樣是別人撫養長大的,一樣的渴望溫暖卻總是被拒門外,不過他的運氣比漠然好,他有沒背叛他的師傅師妹及師弟,還有一個靜心修練的環境。但是漠然除了持劍老祖是真心關愛她的之外,其他的她都沒有。
而此時,水藍生也不會知道,就因為這一次的誤會,欲為師弟幫助心儀之人的“閑事”,讓他陷入了另一種人生,一種讓他痛不欲生,卻又刻骨銘心的人生。他聽完賀南繪聲繪色的演講,才擡起他狹長的眼眸問:“你确定你要去救她?”
“什麽叫去救她啊,萬一真的是她,那當然得救,因為她們才剛剛從東華派出去,出了事不是得算在本門頭上麽,如果不是,那不是更好,我們就權當是出去走走轉轉,看下風景好了。我這可是為了本門着想,你可別想歪了啊。”
“是嗎?”水藍生的聲音托得極長,語氣也有些意味不明。
賀南聽了真有種想去撞牆的沖動,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誰叫這大師兄也只有他這位小師弟可以欺負呢,東方玉那個壞蛋,居然一趟任務去了那麽久,害得他現在只得讓大師兄一人消遣了。不過,想起那位和大師兄一樣淡漠的少女,賀南就停止了胡思亂想了,畢竟,現在辦這件事要緊。
“大師兄,這件事,你看要怎麽去做才行,既不能傷了同門之誼,又不傷紫意門的面子,這可有點不好辦啊?”賀南一本正經,不把水藍生的調侃放在心上,有些擔憂地問着。
“好辦,你現在立馬去把淩洛叫上,還有把那幾個練氣期的知情人一起帶上,我們一起出發去看看,估計這會,他們已經交上手了。去吧,我在山門外等你們。”
“尊命,大師兄。”賀南一副嚴肅的表情,不過一離開這間洞府後,表情立馬變成了興奮态,和大師兄一起出去,肯定又能看到好玩的事情了。
很快,賀南就帶着一個築基期與三個練氣期弟子出現在了東華派的山門外,水藍生站在那裏,一身白衣迎風招展,只是一個背影,就引得身後幾人驚豔連連,只不過,礙于水藍生的強大威壓,身後的人都沒敢吭聲。水藍生沒有回頭,他也知道後面來的是哪些人,只見他長袖一揮,一艘巨大的飛舟便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上去吧。”水藍生語畢,雙腳輕輕一躍,便潇灑地站在了飛舟上面,賀南與淩洛帶着三個練氣期弟子,也一起踏上了飛舟。水藍生回頭看着賀南帶來的淩洛,只見他相貌英俊,身材挺拔,臉上帶着溫潤的笑容,讓人感覺他如沐春風,俊雅非常。
“淩洛師弟對這件事怎麽看?”水藍生看了淩洛一眼,然後轉向了另外三個練氣期弟子,他們現在全身有些瑟瑟發抖,但是卻又不敢過多表現出來,只得強忍着靜候幾位前輩發落,誰叫他們只是外門弟子,且又做事沒有分寸呢。
“不是大師兄看着辦吧,我想,可能是小影心急了些,所以有些誤會了吧。”淩洛面對着大師兄,雖然能侃侃而談,其實還是頂着極大壓力的,畢竟,他也只是築基期初期,面對有強大氣場的大師兄,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賀南師兄一樣,能相處得那樣的随性自然。
“你們幾個,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來,不得歪曲事實。”水藍生見淩洛将任務交還給他,他便不客氣地接手了過來,這件事,确實有些蹊跷,他是得好好查查了,現在妖修橫行,再過不久,修仙界又要紛亂了,正是兩門交好的時候,可不能因小失大,損失了門派利益。
“是,晚輩不敢有所欺瞞。”接下來,三個練氣期弟子就把當時他們與漠然的在東岩城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道來,直到莫心然帶人去追殺為止。
“你們是說,她根本沒有追殺你們,只是說了個名字就走了,連威壓都不曾施放過,而且,你們還知道他們進了本門之中,居然還敢計劃埋伏他們?”水藍生的臉色沒有變化,但是他的聲音變得更冷了,賀南聽了後都有些不可置信,站在原地有些錯愕,這些人居然膽子這樣大,只為了一個可能性就要将對方狠下殺手。
這下,淩洛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太對勁,看來,兩位師兄都生氣了,他收斂了笑容,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心裏在默默祈禱:希望小影的動作別那麽快,不然的話,後果當真是不可預料了。
“你們兩個,一起輸入靈力,加快飛行。”水藍生一揮手,将三個練氣期弟子用靈力護罩圍住,然後對着賀南與淩洛命令道,他現在心裏也有些急,他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那個淡然而立的身影,突然間躍入了他的視線,讓他有些在意。他甩甩頭,有些自嘲,這是關心則亂麽,看來賀南的這桃花運,有些坎坷啊。
“是。”賀南與淩洛也知道了事态可能發展得有些不可控制了,所以兩人毫不猶豫,将身上的靈力源源不絕的輸向飛舟,使飛行速度越加的快速了起來。
漆黑的夜空,閃耀着許多的繁星點點,顯得十分美觀與寬廣浩瀚。只是可惜,如此美好的夜色卻無人欣賞,只有呼呼狂風從山間林間刮過,引得山間普通鳥獸一陣陣嗚鳴,匆匆逃回巢穴,準備着躲避過這場臨時刮起的強烈狂風的掃蕩。
突然,一道銀光從天空快速閃過,帶動着狂風更加狂亂,一時間深埋入底的妖獸洞府中,本欲乘夜出巢的妖獸又突然縮了回去,嗚嗚着獸語直直哀嘆着倒黴。
68:受傷,同門的冷漠
天色早已黑盡,頭頂上的夜幕已閃顯出點點星光,無月,夜晚幽幽,清風縷縷,血腥味淡淡萦繞在鼻間,引得漠然輕輕皺了皺眉頭,這是她第一次,在與人争鬥中受傷流血,傷口不深,被長刀斜斜劃過手臂。
殷紅的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衫,從左臂一直延伸到左肩之上,渲染成一片片剌目的血色梅花。好在傷口在左邊上,并不影響漠然握劍的手,所以,漠然揮劍的速度依然快速,只是身法,不再那麽靈活了。
本來,對方是很想快速解決漠然離開此地的,偏偏漠然修為雖然才是築基初期,但是身法靈活,劍法高超,所以,硬是和他打鬥了好幾個時辰,仍然沒拿下漠然。最後,他不得不狠下血本,将一張非常難得的天雷符引爆,使出了偷襲陰招,才免強将漠然劃傷一道口子。
一場爆炸過後,雙方都受到了一些影響,只不過,漠然比他更狠,不止沒受到傷口的影響,還越戰越勇,劍法越來越快,打得他慌忙中連連出錯,身上也都漸漸增加了新的傷口,雖然不深,但是一動一鬥之間,引動的疼痛及血液噴發還是引響了他的回防速度。
三場對戰當中,當屬漠然這一對才是真正的血拼厮殺,其它兩隊純屬是相互壓制,誰也掙脫不開誰,其實要真正算起來,冷千是能夠騰得出手來幫漠然的,只是他心裏有所顧忌,并且,高空中還有一名築基期修士遠遠看着,并沒有動手,萬一他一動,形成了兩兩對一,那形式就更加困難了。
只不過,那位築基期修士似乎是為了讓莫心然更能看得清楚一點,居然将一顆夜明珠高懸于空,讓這本該黑夜的戰場變成的了亮如白晝的擂臺,他也不怕會因此而惹來高階妖獸或是高階修士的窺視,竟然膽大得與莫心然停在高空中,當起了看戲的觀衆,或者是擂臺的評判。
其實漠然的血已經止住了,只是外表看起來吓人而己,她的血是小白幫她止的,到目前為止,小白一直靜靜呆在她的左手腕上,除了她受傷無暇顧及傷口時,它幫漠然灑了一些止血粉外,就一直乖乖呆着,沒有動彈過。
漠然的血雖然止住了,但是還是有些疼痛,不過為了竟快結速這場戰鬥,她決定兵行險招,這個時候,她也看出來了,想靠那兩個師兄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或許,他們也只是想看看她的實力如何罷了,卻并不想結束這場觀鬥。
漠然第一次如此反感同門師兄,原來所謂的同門,就是看着別人拼死拼活,靜靜在旁邊看戲而己,冷千能成為精英弟子,他的能力自然不少,但是他寧願保持着靈力不急不緩地慢慢打着,也不願快速解決對手來支援漠然,讓漠然非常失望。
所以,漠然決定不再與他們同行,反正,這趟任務已經完成,對于漠然來說,任務的獎勵有無,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反正她對門派本來就沒有抱多大的好感。加上這一次的事,漠然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真的不願意與這些人同路,非常不想。
漠然轉頭看了冷千一眼,那一眼裏帶着淡淡的冷漠,沒有絲毫感情,冷千似有所覺地回頭,正好對上漠然那雙冷漠的瞳眸,那一瞬間,冷千似是看出了漠然的冷然,他心裏有些驚異,只是,此時事已至此,再怎麽補救都來不及了。
他承認他确實有些看戲的私心在裏面,但是,他并不是真的要致漠然于危境,那一場爆炸與漠然受傷,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料之外,但是現在他看到了漠然的眼神,知道了漠然對他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了耐性了,或者,這位小師妹對他很不滿吧,不過就算她不滿,他也沒辦法了,誰叫他一開始就做了,顯然現在依然改變不了結局。
漠然沒有管冷千的回望,更不會懂他眼中的複雜,她只是突然間加快了速度,一劍狠狠劈出,帶着一股毀滅的氣勢,一往無前地向着身前之人從上而下地劈下,那一劍裏,漠然用上了殺戮氣息,她突然覺得厭煩了這種争鬥,所以準備來個一擊必殺,再言其它。
那一劍的光芒,震憾了在場的所有修士,不管是莫心然這邊的修士,還是冷千與顧辰,皆被這一劍的光華所震憾,呆呆地看着,連手上的法器都停了,回頭愣愣地看着那一劍帶起的威懾。
接連兩聲巨大的“嘣,轟~!”之聲響起,預想中的血肉橫飛的場面并沒有出現,與漠然對戰的修士被一塊不明物體砸飛出了五丈遠,但他砸飛出去的方向剛好躲避過了漠然的劍勢之威。漠然的眼前,一條深約一丈,長達數丈的裂縫呈現在了衆人面前。
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可以預見這一劍之威何其兇悍,可以說直接是一招滅敵,如果不是漠然的對手換了一個方向飛倒,可以想象他如今屍毀當場的凄慘程度。當所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漠然并沒有再主動攻擊,而是靜靜地立在原地,只是那雙眼眸卻直直望着前方,眼裏的神色卻是充滿了極度的震驚。
是的,是震驚,漠然怎麽也不會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遇到那個她曾在心裏喊了十年的‘父親’,他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了漠然的面前,只不過,他的表情并不像以前一樣冷漠無情,卻是充滿了溫柔笑意,他站在莫心然旁邊,用手輕輕摸了摸莫心然的頭,然後笑意款款道:
“小影,看你胡鬧的,快向各位紫意門的前輩們道歉,要知道這一次你可是誤會她們了,她們可不是候家派來追殺你的殺手。”
“義父,那個女人她想要殺你女兒呢,你怎麽可以放過她,你不知道,前幾天,女兒差點死在了她的手上呢。”莫心然拉着他的手,輕輕地撒着嬌,那感覺,就像是一對真正的父女。
漠然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腦海裏“轟~!”的一下炸開了,不止身心冰冷,還如墜冰窟。他叫莫心然什麽?小影?莫心然叫他什麽?義父?這種她從小就向往,卻從來沒有享受過的親情,現在卻在她的面前,兩個傷害她至深的人同時扮演給她看,她一時急怒攻心,一口血止不住地從嘴角溢了出來。
為什麽,是她又出現了心魔嗎?還是眼前出現的是幻覺?他們怎麽會走在一起?只是,這兩個傷害她至深的人,她又怎麽可能會認錯呢?其實,漠然也曾這樣猜測過,猜測着他其實知道她會代嫁的下場,只是漠然還抱有一絲希望,希望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他只是純粹的離開了幾年,會回來接回她的,只是這一等,直到她滑下深淵,她都沒有等到他的到來。
早就猜到了不是麽?漠然有些自嘲地笑笑,只是不知為什麽,當真正見到的時候,看着他們相處得父慈女樂的時候,她還是會感到心痛難當,只覺得那笑那溫情是那麽地剌眼。難道當初的事,真的都是他們合謀陷害她的麽?只是為了幫他自己的義女才養的她麽?漠然越想越冷,只覺得天地悠悠大,孤苦她一人。
水藍生他們是趕在漠然發出那一劍的時候到達的,那一個不明物體就是水藍生發出的,他也震驚于那一劍的威力,為了不導致傷亡引起無法挽回的局面,他只得率先出手了。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雙方只有傷,沒有亡就好。
69:質問,誰的錯對
當水藍生的眼光注意到漠然,看着她的靜靜立着,一身白衣染上了朵朵血梅,站在風中是那麽地柔弱卻又倔強地挺立着,那雙極度痛苦的眼神中含着點點淚花,卻隐忍着沒有讓其流落下來。一直直直地盯着淩洛的身影,聽到淩洛與其女兒的話語後,居然痛得溢出了鮮血,不知道為什麽,水藍生有些心疼她。
就好像,那是另一個他一樣,在極度渴求一些什麽,卻總是得不到,而望着別人的幸福而偷偷流淚一樣,她是不是,也想有一個父親關懷她,寵她愛護她,所以,她才那樣失态失神?這一刻,水藍生都忘記了他是來幹嘛的了,居然在那裏看着漠然憐惜了起來。
“胡鬧,快來給這位……”
淩洛拉着莫心然的手,本來是準備帶着她來給漠然賠禮道歉的,只是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擡起了頭向漠然看來,之前他來的時候,只是遠遠地看了一下,并沒有仔細看到漠然的臉,現在一看之下,他的瞳孔微縮,也露出了如漠然一樣非常震驚的表情出來。
“若,若影?”
淩洛的心狠狠地抽着,他是在做夢嗎?他居然再次見到了若影,那個他最終辜負了的溫柔倔強女子,她,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了。淩洛恍若在夢中,呆呆地站在原地就這樣盯着漠然看,眼皮都沒有舍得眨一下,他好害怕,一眨眼之間,若影就消失不見了,就像他偶爾做夢時,夢一醒,若影就消失了。
漠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心很冷,冷得她連亂都沒有了,這一刻的她覺得,她非常地理智,理智得連她自己都十分詫異,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今天,她一定要問出一個答案,不管真相如何,她都會理智的接受,從此,将一份孽緣結束,不要再來煩亂她冰冷的心,就當,這是一場心魔的歷程好了。
漠然很快眼開了眼睛,此時她的睛裏沒有絲毫波動,就像一汪平靜的湖水,沒有絲毫波瀾。她淡淡地看着淩洛,開口道:“若影是誰?”
此時,所有的紛争都停了下來,水藍生一到,那幾個東華派的築基期修士乖乖地站立在水藍生和賀南的身後,不敢言語,冷千也帶着顧辰站在一旁,他們也發現了漠然與淩洛的異常,都沒有出聲,靜靜地看着這兩個奇怪的人,難道,他們是認識的嗎?
此時,只有漠然獨自站在一邊,靜靜地望着淩洛,等候着他的答案。水藍生與賀南對望一眼,也很詫異,他們居然是認識的?只是,這情況卻有點怪異,只是說不上來怪在哪裏了。而他們,最終選擇了靜觀其變。
“啊?”淩洛聽到聲音,一驚,再仔細一看,果然,眼前女子與若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若影是凡人之軀,是沒有修為的,而眼前的女子與若影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沒有若影的俏皮與活潑,而且,她還是個與自己一樣,修到了築基初修的女修,原來,是自己認錯人了。
“道友對不起,是在下認錯人了。”淩洛誠肯地道着歉,卻沒有發現衆人望着他們的眼神更加怪異。只不過漠然還沒有吭聲,莫心然倒先出聲了。只聽她大吼道:“妖女,你跑不了啦,我義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義父,幫我殺了她。”
聽到莫心然的叫喊,衆人都是一驚,水藍生皺眉不語,賀南卻是忍不住喝道:“淩洛師兄,你要想清楚了。”其實賀南是在提醒淩洛,要以師門為重,不要因小失大。只是賀南沒有想到,這一叫,卻讓漠然本來淡然的心情又受倒了深深的剌激。
“原來,你叫淩洛。”對于莫心然的威脅,漠然視而不見,她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了這麽一句話,只是這句話聽在衆人耳朵裏,卻更加莫名其妙了,他們到底是不是認識的?,為什麽好像是這一次聽到姓名一樣?不過很快,衆人又陷入了驚詫裏。
“快十八年了吧,原來,你姓淩,那小影呢?她姓什麽?”漠然說的小影,是她自己,但是淩洛一直以為莫心然就是小影,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小影當然是姓蕭啊。”
莫心然聽到淩洛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恐慌,她不自覺地倒退一步,離開了淩洛的身邊,有些不确定地說道:“義父,你弄錯了吧,我不姓蕭,我當時就跟你說了,我姓董啊,我叫董小影。”
“傻孩子,你當時那麽小,怎麽會知道自己姓什麽呢,你真的姓蕭。”淩洛說得很認真,莫心然聽得也很真切,只是越聽得真切,她有就有種暴風雨欲來的感覺,讓她不自覺地又倒退了一步,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漠然也聽得很真切,只是現在的她和淩洛都沒有發現,莫心然拒絕姓氏的真切态度。而漠然也沒有想過為什麽淩洛會糾正莫心然的話,她只糾結在一個姓淩,一個姓蕭,這說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件事同一個人。
漠然心痛地喃喃道:“原來,真的不是同姓啊,果然,當真是沒有血緣關系的。”漠然擡起頭,指向莫心然,看着淩洛道:“那麽,你和她,是一夥的嗎?你會為了她,殺我?”
漠然指着的,是莫心然,淩洛有些莫明其妙,雖然這個少女長得和藍若影很像,但是,他知道她确實不是藍若影,但是,她也不會殺她的,因為,這件事恐怕只是一個誤會而己,解釋開了就沒事了。
雖然他不明白漠然為何這樣問,為什麽會用一夥來形容?不過父女之間,肯定算是一夥的吧。于是他笑笑道:“道友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她是我養大的,你說是不是一夥的呢?至少,我和她是站在同一角度的,所以,我覺得應該是一夥的吧。”
“一夥的,果然是一夥的,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漠然現在的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但是她還是強忍着問他,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合在一起,對她下手,是巧合?還是合謀?
“有十幾年了吧。”淩洛覺得,八年前他将小影賣掉時,應該就是将小影放到了心裏,才會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從再見到小影之時起,他就決定了要好好地對她,為她遮風擋雨。之前的事是他都錯得離譜,不敢面對現實,不過從今往後,他會慢慢補給小影。只是淩洛不知道,他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也補不回來了。
“十幾年前,呵呵,好一個十幾年前啊!”漠然笑了,只是這笑,很是凄涼,很悲傷。她忍住了淚沒往下流,看着躲在淩洛身後眼神躲閃的莫心然,一股恨意止不住地升騰,她突然拾起劍就往莫心然處沖去,這突來的變故将衆人都驚了一驚,在劍尖快到達莫心然眉心的時候,淩洛用身體擋在了莫心然身前。
漠然的劍沒有剌下去,她望着淩洛的眼睛問道:“你要護着她?”
“是,我不能讓你殺了她,這裏面也有我的錯。”淩洛覺得女不教父之過,這一次的埋伏他也有責任承擔,也就沒有多想,所以就很理所當然地說了出來。
看着淩洛一心的維護,漠然的心片片碎裂,她有些自嘲地道:“是啊,你有錯,她有錯,其實,我也有錯吧?真是一對情深意重的好父女。”漠然現在只感覺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她收起了雲紋劍,盡量不去看那讓她崩潰的呵護場面,用有些堅定的聲音對着淩洛說:“我不殺她,因為你護着她,而我不能殺你,就算是,我,還你當年的恩情吧。”
“什麽?”當年的恩情?淩洛真的有些糊塗了,他真的不明白漠然在說些什麽,他一直以為漠然說的是剛剛小影帶人埋伏她們的事情,所以他道歉賠禮,所以他對她百般忍讓,不止為了小影,還有是為了師門着想。只是現在,漠然的話讓他迷茫了,難道,他曾救過她麽?只是為何,他沒有一絲救人的印象?
“你連這個都忘記了麽?沒有恩情?是啊,你們只是利用了我而己,用完了就算了,哪有什麽恩情可言,是我自作多情了,呵呵。”
漠然雖然在說着笑着,但是她臉上一絲溫度都沒有,只有滿眼的冰冷。她托着有些疲憊的雙腿,緩緩走開了,她離開了淩洛的身邊,走得有些失魂落魄,此時的她,只覺得身心疲憊,這個世界的人類那麽多,為何她卻只覺得,只剩她獨獨一個。這種難言的寂寞孤獨感,燃燒的不止是她的身心,還有她的靈魂。
70:漠然失蹤,他的發現
“道友等一下。”淩洛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漠然停下了腳步,她沒有回頭,因為她實在是太累了,連動一下頭,都感覺重若千斤。
而淩洛此時,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追上漠然,他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還沒有理清剛剛異常的事情,他有些奇怪的,心有不忍的,不由自主地去在意漠然的态度。看到她受的傷,落漠的背影,讓他忽然間就有些心疼,所以,他拿出了一個裝有丹藥的玉瓶,想都沒想的就沖了上去,想要為她送些幫助,讓她開心快樂起來。
“給。”淩洛現在的聲音很好聽,溫潤柔語,不像漠然小時候偶爾聽到般的冰冷無情,雖然,這是漠然從小就希望得到的關愛,但是,現如今給漠然的感覺,卻顯得是那麽地諷刺與好笑,他是在關心她麽?還是在憐憫嘲笑于她?漠然苦悶地想着,但還是準備看看他給她什麽?
漠然低下頭,看着那一個白色的玉瓶,果然,一如她所料,是憐憫她的物品,是因為她身上的血衣麽?那玉瓶裏面裝的,估計是上品的療傷丹藥吧。看到這個玉瓶,漠然的內心止不住地憤怒,那一股無名怒火怎麽都壓抑不住。她伸手拿過白色玉瓶,握在手掌心裏靈力引動小白焰,指掌之間就瓶碎丹毀了,一抹輕煙随風飄起後,手心裏就再也什麽都不剩了。
衆人都被這莫名的一手給驚住了,有些不明白漠然為何要這樣做,那可是一瓶上好的丹藥,也是淩洛的一份心意啊。但是接着,他們卻發現了漠然的全身散發出了一種幾近冷漠的寒冷,仿佛是到了冬月極寒之地,猶如在萬年冰域中刮起了猛烈的暴風雪将周圍的一切掩沒般劇烈。不止淩洛,在遠處的他們都感受到了那股涼嗖嗖的凜然。所有人都不敢吭聲,只是靜靜地望着漠然眼露驚駭。
水藍生微微皺了皺眉頭,他總覺得今天的漠然非常暴燥,反應過于強烈了些。但是卻又總是強烈地忍着沒有暴發出來,她一直在免強自己,用力的忍着些什麽,而淩洛每一次說話,每一次回答問題,每一次的動作,都讓她的情緒幾經起伏,有着随時瀕臨暴發的感覺。
水藍生真切都感受到漠然眼神中的無助,她的脆弱及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但是他知道他的感覺非常真切,真切得讓他都有些于心不忍,想帶着她逃離于這個地方。水藍生有些驚詫地挑了挑眉,要知道,自己可不是一個會容易被觸動的人,他是一個非常理智且冷靜的人,只是此刻,他卻有些懷疑自己的理智了。
這時候,漠然又一次壓抑住了自己的情緒,她看着發呆的淩洛,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問道:“覺得可惜嗎?”
淩洛是不明白自己哪裏錯了,他只是想關心一下她而己,所以他呆呆地點了點頭,他可惜,那是他好不容易從祖父那求來的上品療傷聖藥。
“這藥能治心嗎?碎了的心,斷了的情,能救得回來嗎?”漠然繼續嘲諷道:“像你們這種不懂珍惜,只會傷害別人的人,也懂得可惜嗎?少在我面前虛情假義了。”
淩洛呆住了,他不知道又怎麽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