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虛懷若谷

“那是什麽異獸?”江如藍看向額上沁出密密汗珠的如織,想來她方才已是緊張到極點,如織微喘,“諸懷,專吃人!”現在江如藍總算明白了花回皇上陸瑞秋的舉動,什麽怕太子寂寞,挑五百女子入地宮相陪,實則是來喂這諸懷,恐怕陸瑞秋是想借這諸懷異獸來守護地宮,不讓外人侵犯太子的安寧,想必只要他在皇位,日後必然還會送人入地宮供這只諸懷享用,真真夠狠!如織雖然飛身向前,速度極快,然而卻低估了這只異獸的迅速,不過片刻,那諸懷已趕上了兩人,咆哮一聲,擡爪揮向了兩人,如織咬牙将江如藍努力抛向了前方,“江聖尊,你快走,我來攔住它!”江如藍沒有動,她相信即便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是徒勞,這異獸能準确找到呆在偏地的自己與如織,必定是有方法來尋識人類,在這封閉的地宮,自己還能逃到哪裏去?江莫遲,你無心殺了自己,可自己卻是因你而死,但願你能心安理得!如織被諸懷一腿掃向了一旁,只見如織重重地撞在了石壁上,頓時血流如柱,再無半點反抗能力,諸懷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看來自己的肉在這諸懷眼中要比如織美味呀,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

江如藍就這樣直視着越來越近的諸懷,諸懷有一瞬間的停頓,眸中充滿了疑惑,随即便目露兇光,想起幾年前遇到蠱雕時,那蠱雕還能放過自己轉而攻向宋君星,今日這諸懷怕是不能了!宋君星,江如藍淡淡一笑,想不到今時今日此番境況,自己還能想起這個神秘莫測,忽冷忽熱的男子,幾日前他還在對自己調笑,今後再無機會了!江如藍一嘆,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雖然可能會痛,但總是會過去的,江如藍如此安慰自己,最好一口便讓自己失去了知覺,免得活受罪。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臨,反而聽到諸懷凄慘一叫,江如藍猛地睜開了眼睛,卻見諸懷被打倒在地,痛苦呻吟,眼睛仿佛在求情一般,楚楚可憐,那模樣與方才兇神惡煞的模樣完全兩樣。江如藍張大了嘴,這是怎麽回事?“你沒事吧?”一雙手從身後撫上了江如藍的肩,小心地探上了江如藍的額頭,随即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輕嘆聲,江如藍回身看向眼前的男子,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君星,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與兩位聖尊被扔在了滄波谷,那裏突然出現了許多惡靈,我與兩位聖尊根本招架不住,所幸,聖君及知夜趕了來,收拾了一些,随即聖君将滄波谷封印了起來,并留下兩位聖尊與兩位長尊看守,然後匆匆趕往了這裏。地宮外被設下了結界,聖君便催動術法将我送了進來,好在,我趕得及!”說着,宋君星将江如藍抱入了懷中。江如藍想起了如織的話,猛然一驚,掙開了宋君星的懷抱,“他們要讓聖君恢複記憶,我們快出去制止!”宋君星愕然,随即點頭,攜着江如藍便要離開,江如藍止住他,看向了一邊昏迷的如織,“她也算護過我一次,還是帶她出去吧!”宋君星皺了皺眉頭,也沒說什麽,轉身拉了如織,飛快地朝來時的方向而去。待出了地宮,只見空中懸了兩人,一人正是雲夢澤,“聖君!”江如藍大聲呼叫,可雲夢澤根本沒聽到一般,仍閉着眼睛,臉上的神情時而悲憤,時而憂傷,這些神情是雲夢澤在衆人跟前從未表現過的。宋君星氲起一團光圈直撲向雲夢澤對面的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猛地被震了開去,他看了看宋君星,又看了看江如藍,随即一笑轉身離開了。

随着青衣男子的離開,地宮周圍的結界也散了開去,而雲夢澤似陷入夢境一般,沒有半點反應,就這樣直直往下掉落,宋君星一把撈住雲夢澤,緩緩地落在了地面。“聖君!”江如藍奔了過去,只見雲夢澤臉色十分蒼白,滿額的汗珠,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神情不斷變幻。“怎麽會這樣?”江如藍看向宋君星,宋君星望着雲夢澤一嘆,“他沒事了,等會兒他自會醒來!”江如藍緩緩道:“他的記憶恢複了?”宋君星點了點頭,“想來如此!”“夢澤!”知夜猛地落在幾人面前,緊張地看着昏迷的雲夢澤,“他沒事!”宋君星看向知夜,“還是先帶聖君回聖城吧!”知夜微微有些猶豫,看向了江如藍,江如藍道:“我會留下先盯着春都以及滄波谷的事情!待聖君醒轉,你再詢問他的意見!”“好,我先送聖君回去,這裏就辛苦你們了,兩位長尊與聖尊在滄波谷,有什麽事與他們商量!”“好,你放心!”江如藍淺淺一笑,知夜卻是多看了宋君星幾眼,眼神微微閃動,“君星,你沒事就好!如藍靈力不高,你多照應些!”“自然,你放心便是!”“嗯,我很快就會回來!”說完,知夜又看了一眼江如藍才帶着雲夢澤飛身而去。“現在要如何?”宋君星看向江如藍,江如藍嘆息一聲,“還是先去滄波谷吧,一旦惡靈逃了出來,只會讓萬衆百姓受苦。至于春都,即便江山易主,也暫進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好,我們這就去!”

滄波谷實則一片廣袤的密林,在此間隐藏,最适合不過,兩位聖尊一直守在外圍看護結界,而兩位長尊則入內收拾惡靈。江如藍與宋君星趕到的時候,只見兩位長尊洛自非與秦山正相攜而出,兩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好在都不是很嚴重。“秦山,我怎麽覺得這一次我們倆出來,總是受傷呀!”秦山無奈一笑,似乎沒有半點玩笑的心情,待緩過勁來,這才發現江如藍與宋君星兩人。“如藍,你們沒事吧?聖君呢?”“我們沒事,聖城有事要處理,聖君先回聖城了,稍後會遣人來處理此間的事情!”兩人點頭表示了解,洛自非又道:“也不知道是誰這麽大手筆,将那麽多惡靈集中在此處,甚難對付呀!”“集中在這兒反而有好處,一網打盡嘛!”江如藍笑了笑,“兩位長尊先休息,我與君星先進去看看!”“不可!”秦山攔住道:“裏面惡靈頗多,也頗厲害,你們不可妄動,還是待聖君遣人來以後再說!”江如藍輕笑,“放心!兩位長尊,我們打不過,還不知逃嗎?”洛自非一笑,“秦山,不必攔着,如藍雖為聖尊,但靈品還是差了許多,有時實戰反而能提升靈品,你就別管那麽多了,讓她進去吧!”秦山見江如藍與宋君星兩人意志堅決,也不好多說什麽,只叮囑道:“量力而為,不可大意!”“是,如藍謹記在心!”

江如藍與宋君星走進密林,步子放得很輕,江如藍的靈力出了地宮便恢複了,想必那結界是專門針對她的。“諸懷是上古異獸,靈力極高,君星,你的靈力到底有多深?”看着諸懷倒地求饒的瞬間,江如藍便知道了宋君星靈力非凡,雖然這疑問久久盤繞心間,但問出口後,又有些後悔,必竟這是人家的私事,又何必同自己說,只是,既然他有如此高的靈力,為何還要在聖城屈居聖使?“我入聖城是為了尋人,至于我的靈力有多高,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宋君星淡淡一笑,緩緩出口,江如藍一震,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如此坦白!只是,他也不知道多高的靈力究竟在什麽品階呢?“那兩個老家夥進來就沒好事,還好紅姐你與南哥靈的力高過他們!”“不過略勝些,到時他們帶了幫手來,我們一樣沒辦法!”“那可怎麽辦呢?”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入江如藍與宋君星的耳中,江如藍有些詫異,宋君星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聲源處走去。

一堆明亮的火堆旁,圍坐了三個女子,江如藍與宋君星對視一眼,可以感覺到這三個女子的靈力都不弱。江如藍正想施展靈力看看她們是不是從赤城逃出來的,結果卻先被人發現了。“誰?”身着紫衣的女子警覺地望向了江如藍與宋君星隐匿的地方,女子面色白淨,擁有一雙很是溫柔的眼睛,即便此刻她冷着臉色,但眼眸依然似水散發着柔和的光。宋君星率先走了出去,“谷內高手如雲,我與我家娘子也是四處躲避,在沒有清楚幾位是否會對我們有危險之前,我們自然不敢輕動!”聞言,江如藍先是一愣,随即咬牙走了出去,“叨擾幾位了,報歉!”對面三個女子仔仔細細打量了江如藍與宋君星二人,然後身着白色衣衫的女子含笑道:“滄波谷的氣候很是怪異,白日裏倒是溫暖非常,可到了晚上,便十分寒凍,兩位不介意的話,便坐下來一同取暖吧!”宋君星伸手拉過江如藍然後坦然坐下,“多謝三位姑娘!”

白衣女子又是一笑,“小女子晚照紅,不知公子與夫人如何稱呼?”“宋君星!”宋君星很有禮貌地回答,江如藍自然也開口道:“江如藍!”“辛依依!”說話的是紫衣女子,最後一個穿黑衣的女子也道:“項玉露!”自報名號後,幾人之間的氣氛似乎融洽了一些。“不知二位因何逗留在此?”發話的依然是白衣女子晚照紅,似乎是這三人之中的頭,宋君星含笑相答,“做了不該做的事,犯了不該犯的人!”似答了,也似沒答。晚照紅很有涵養,并不惱怒,“真巧,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看尊夫人傾國傾城之容貌,想必一路上不太平吧?”江如藍伸出手握住宋君星寬大袖袍中的手,使勁一掐,面上卻似嗔含羞,令人遐想無限,宋君星卻似無事一般,淡然自若道:“确實有些麻煩!”說着,還側首寵溺地看了一眼江如藍,江如藍暗暗咬牙,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宋君星一笑,又道:“幾位姑娘能在谷內安然無恙,也是不凡!”黑衣女子項玉露出口道:“自然不是……”話還沒說話,就被紫衣女子辛依依握住了手,“玉露,怎麽坐這麽近,小心被火星子撩了!”項玉露面上劃過一絲懊惱,轉瞬即逝,随即聽話地後退了一些。

江如藍眼睛閃了閃,側首望向身邊的宋君星,真是個老狐貍!晚照紅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笑着道:“家師靈力高深,我們不過學了皮毛,不過家師所留的法寶倒是不少,濟世不行,安身倒還不差。”“我倒真真羨慕幾位姑娘,還有家師庇護,我的師傅早早便去了,什麽也未留下!”宋君星說完,眉間似有悲戚,晚照紅挑了挑眉,“家師業已不在了!做人總得向前看,公子節哀!”“多謝姑娘勸慰!”宋君星笑了笑,“不知幾位姑娘可有了出谷之法?”話畢,氣氛一瞬間冷凝下來,對面三人的面色各異,但都有着同樣的防備神色。突然,辛依依站起身手氲靈力攻向了宋君星,“我看公子風度翩翩,不知靈力如何,還望賜教!”宋君星朝江如藍眨了眨眼,便同辛依依避開圍坐火堆的幾人,去到另一邊交起手來,江如藍看向辛依依,出手迅速,靈品應該已達雲騰。這時,項玉露也坐不住了,朝江如藍道:“夫人,還請賜教!”江如藍看了一眼晚照紅,見她只是看着交戰在一起的宋君星與辛依依,含笑道:“請!”

反正自己的靈品并不高,随她怎麽試探,項玉露的靈品倒不如辛依依的高,自然也比不過自己,只在冬藏品。數十招之後,項玉露已經敗下陣來,但依然不服氣,還在硬撐,這時,晚照紅似乎終于晲了過來,嗔道:“死丫頭,明明技不如人,還逞什麽瘋能?還不快向宋夫人賠罪?”項玉露很聽晚照紅的話,連忙收了手,賠禮道:“玉露無禮了,宋夫人見諒!”“無妨!”江如藍不想多言,轉頭看向了還在交戰的兩人,看來宋君星是在有意隐藏自己的靈力,只是他隐藏得非常好,連江如藍都看不出什麽破綻。辛依依想是認為試探到了宋君星,所以收了手,“依依輸了!”“辛姑娘謙讓!”看着禮數周到的宋君星,江如藍勾了勾唇畔,他對人界的事情及禮儀風俗還了解嘛!從前他在聖城,可從沒這樣禮數周到過呢!江如藍有時候真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但雲夢澤與知夜都沒有懷疑,自己就更不能去懷疑了。待兩人坐回原位,晚照紅才道:“宋公子,兩位師妹無禮慣了,還望見諒!”“晚姑娘言重了!辛姑娘靈力高深,我倒是很好奇幾位姑娘究竟師從何處?”

“家師無名,不敢輕易顯露他老人家的名字,還望見諒!”晚照紅終于第一次直接拒絕了宋君星的問題,宋君星是淡笑道:“無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晚照紅一震,看向宋君星,卻見他只是幫江如藍撫了撫額發,才輕松了一口氣,垂着首的江如藍,餘角瞥到了這一幕,這才看向宋君星,真真是個老妖怪,一句話總能戳進人家的心窩子。不過,自己也很好奇宋君星到底知道了什麽,否則他不會這樣無的放矢。“打擾幾位了!”這時從身後的密林走出了幾個人,幾人都望了過去,只見三男一女正朝這邊走來,為首的一名男子言笑晏晏道:“在下幾人路過此處,見幾位圍着火,便也想讨個火味!”江如藍與宋君星都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晚照紅。晚照紅的眼中有着防備之意,“我們幾人已經坐得滿滿當當,恐怕無地騰給幾位了,不過我這兒有火種,倒是可以借給幾位!”

男子仿佛看不懂晚照紅眼中的情緒,繼續上前道:“這都天黑了,濕氣也重,即便我們有火種,也尋不到幹爽的柴火升火,還望姑娘通融,你瞧我家師妹凍得全身發僵了!我們只打擾一夜,明日我們便會自行離去!”晚照紅望向男子身後的女子,神色有些猶豫,宋君星笑道:“晚姑娘,我看無妨,不過一晚而已!”晚照後看了看宋君星,又看了看說話的男子,然後點頭,“幾位請坐!”那四人依次而坐,大家又相互報了名字。那說話的男子名馮仰南,之前站在他身後的女子名餘霞,另外兩名男子,一個稍瘦些的名何所,另一個名姜士懷,至于為何在這兒,也是含糊其詞。自從那四人坐了下來,晚照紅幾人便沉默了,宋君星看看天色,也沒有說話,強行将江如藍摟入懷中,還低聲軟語,似是十分溫柔道:“天色不早了,如藍你先歇息!”江如藍索性将雙手環過他後背,然後大掐特掐,但他卻像沒事人似的,笑着同那邊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漸漸地,江如藍放棄了對宋君星的揉虐,當真陷入了夢境。

夢中人物不斷變化,畫面定格在一處精致的小院外,一名黑衣男子靜靜立在樹端,看着院中相依相偎的男女,神色有些不舍,沉默了許久,然後丢下一句,便毅然轉身離開了,那句飄蕩在風中的話是,“心缡,我從不後悔認識你,但願來生,我能緊緊地抓住你!”畫面再次不斷變化,然後定格在一處怪異的山洞前,一身白衣,眉目如畫的男子望着緩緩走入山洞的男子,那男子懷中抱着一名女子,女子閉着雙目,如遠山的眉毛緊緊地擰着,似乎極不安穩,白衣男子眼中是濃濃的不舍,口中念念有辭,“陌兒,你真的相信前世今生嗎?”然後畫面再是一轉,畫面很是混亂,有六個俊逸飛凡的男子,有的似愁眉,有的似恍神,還有的似悲傷……”江如藍猛地醒轉過來,正對上宋君星十分柔和的俊臉,他溫柔一笑,然後用衣袖擦拭着自己額上的汗珠,江如藍有些發怔,仿佛還未從夢中完全清醒過來。宋君星微笑着開口,“怎麽,夢到什麽了?為何如此緊張?”“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江如藍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宋君星卻是身體猛然地一震,望着江如藍的眼中似有光華流轉,不過江如藍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方才那些畫面太過真實,高興的,悲傷的,江如藍撫上自己的心口,仿佛還在灼熱的痛。

“宋夫人夢魇了嗎?”這一聲才将江如藍的神緒拉回現實,她轉頭望向開口的女子辛依依,淺笑道:“嗯,沒事了!”“都說夢由心生,不知夫人夢見了什麽?”辛依依淡淡問道,宋君星冷笑一聲,“她夢見了什麽,你不都看見了嗎?”話畢,只見之前沉睡了的幾人都睜開了眼睛,周圍的氣氛霎時又凝上了寒霜。宋君星看了一眼對面的幾人,又看向了後來的幾人,“辛姑娘的本事不小,不但可以引人入夢,還能入夢窺探,不過晚姑娘與馮公子的戲也演得不錯!”這下後來的四人也都睜開了眼睛,個個都死死地盯着宋君星。宋君星彎了彎嘴唇,“你們不就是想趁我們睡了,然後伺機而動嗎?結果我一直未睡,辛姑娘便入了我娘子的夢中,想窺探我們秘密,只怕,還是讓辛姑娘失望了吧!”“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晚照紅沉聲道,宋君星冷哼一聲,“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們!雖是凡胎肉體,卻靈品高絕,我可不相信你們的師傅是普通之人!”“你別太過分!”姜士懷惱怒起身,“我不相信我們七人還制不住你們倆!”“我們七人還真拿宋公子沒辦法!”晚照紅開口,“還不給我坐下!”馮仰南将姜士懷拉着坐下,然後看向宋君星,“兩位是聖城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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