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爺。”
香茉應聲。
“奴婢香茉,是少爺的貼身婢女,從小就伺候在少爺身側,照顧少爺的衣食起居。”
香茉小臉上出現感激。
她三歲就被賭徒父親賣出,若不是家主夫人買了她,她怕早就混跡煙色場合,靠出賣皮相謀生。
夫人賜她新生,她自然要感恩。
“至于少爺是夜府家主一脈的四少爺,喚作夜傾城。”
“上面還有三個兄長,分別是大少夜穆城,二少夜筠(yun,二聲)城,以及三少夜旭城。”
香茉頓了一下,自覺認為少爺剛剛醒來,對自己的身份不了解很正常。
哪怕是剛剛少爺就要掐死她,她也沒有絲毫怨恨。
畢竟沉睡了多年的人,一朝醒來,對四周陌生的人陌生的地點有所警惕,這是正常。
換了她自己也是除了自己誰都不信的。
香茉自覺給夜黎的漫天血煞找了一個完美的借口,甚至隐隐心疼——
少爺一醒來就這麽聰明。
想來那沉睡的十二年,少爺的意識在另一個空間生活了若幹年,經歷無數她想都不敢想的可怕經歷。
難怪少爺會有這樣成熟惹人心疼的表現。
如此想來,先前那能溺斃人的血煞也沒那麽可怕。
夜黎擰眉,不解那個涉世不深的丫頭說着說着眼裏就全是憐憫,心裏嗤笑。
憐憫……
她從來都不需要!
香茉輕咳一聲,嗓子那裏幹癢發麻讓她有點不适應。
“少爺昏睡了十二年,從出生起醫師就說少爺靈魂離散,不歸本體,需要诏魂。”
“離魂?”
夜黎抿唇,這不是植物人的官方說法?
至于那個夜傾城極為女性化的名字被她忽略。
給一個男娃取一個女娃的名,誰知道這一家是怎麽想的。
不過前世她就把自己訓成了男人,今世成了真正的“男人”。
哦不,少年,好像沒什麽差別,行事更為方便,心底卻是有些她刻意忽視的悵然若失。
“是的,離魂,少爺你不要打斷奴婢說話。”
香茉膽子大了起來,直接打斷夜黎的話。
“好,你說。”
夜黎也不在意,找了個舒适的姿勢靠着。
就算她現在換了身子,她還是有數十種方法制敵于死地,夜黎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
香茉捂着心髒,臉頰飛着紅,跟電到了一樣——
少爺好好看,睡着了好看,睡醒了也好看,好看得能讓人的心飛出來!
這個世上怎麽可以有如此好看的少年!
她家的少爺最好看了。
夜黎不自知,她占據的身子,這個喚作夜傾城的少年,哪怕膚色蒼白沒有血色,卻也是一絕色。
嘴角輕勾,弧度就算僵硬,也能迷倒一大片女人。
那有如實質的冷煞消融得七七八八,如煙消雲散,被夜黎收斂得一幹二淨。
若不是,天邊未消散的火雲,連夜黎自己都要以為那恐怖的漫天黑紅血煞不過是場錯覺。
五官精致如畫,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都有如世上最出色的丹青師描繪出的一般。
散着光,神聖如神袛。
眼睛裏全是水洗般的墨色,深邃璀璨得如同暗夜星辰。
眼波流轉,偶爾劃過一絲紫色流光,說不出的邪氣風流。
光是那一眼,就能勾得人心跳加速,激起一身雞皮疙瘩,牽引出一系列的生理反應。
哪怕是立馬為她死去都甘願。
“咳……”
香茉只覺得臉臊得慌,避過了眼,掩飾如雷的心跳以及意亂情迷的尴尬,開口解釋。
“離魂症也只是大陸上的老藥王能治,除了老藥王,沒誰有這本事,只是老藥王在十五年就消失了,也不知他跑去哪個山旮旯游玩了。”
香茉義憤填膺。
“老爺也是家主,聽說藥王徒弟在臨都行診,前陣子就去臨都請藥王徒弟,也就是小藥王來給少爺看看,看能不能給少爺續命……”
說着說着聲音就矮了,香茉偷偷看夜黎的臉色,發現還是平靜無波的一張臉,暗呼了一口氣,誇張地拍着胸口。
“奴婢就說嘛,那些醫師都是信口開河,什麽只能活半年吶,都是無稽之談,少爺鴻福其天,必有旺運。”
“看看,少爺現在不就是醒了嘛,就是可惜老爺多跑了那一趟了。”
香茉一本正經,為夜黎高興。
夜黎抿唇,不要以為壓平嘴角她就看不出在幸災樂禍,演技太差,處處是漏洞。
最起碼把那飛揚的眉眼也拉下來可以麽?
眉飛色舞的,就像偷到老母雞的小狐貍……
不,香茉這個有些犯蠢的小丫頭,當不得狐貍二字,頂多算偷食的倉鼠。
還有夜傾城那個倒黴鬼,沒想到居然是個短命的貨色,若不是她這異界魂占了他的身,怕就要身死魂消了。
夜黎一時不知該喜該悲,僵硬着面孔,做不出反應。
“還有大少二少三少,這三位少爺都很念叨少爺你呀,可惜他們現在都在學院修行,暫時看不到。”
“不過,假期時少爺們會回來,到時候就可以看到了。”
香茉繼續,興高采烈,小臉上洋溢着興奮,說到興頭處流露出惋惜。
“可以了,我不想聽誰誰念叨我,誰誰不放心我,該見的到時見到了就知道了。”
夜黎冷聲。
夜傾城這個身份背負的親情讓她束手無策,本就是無牽無挂的人突然多了這麽多牽扯,是個人都會慌神。
只不過夜黎表現得內斂罷了。
香茉看着夜黎,絞着手指,神色糾結欲言欲止。
“有事說事。”
“額,那個少爺。”
香茉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瞄了眼輪椅上的少年,只覺得那沒有表情的精致面孔氣勢逼人。
哪怕她站着,少年坐着,都有種在仰視那少年的感覺。
“少爺,奴婢我小小的問你個問題,當然你不回答也沒問題,奴婢就是好奇,對,好奇罷了。”
香茉嘴裏說着不在乎,但眼睛裏卻是流露出明顯的失落。
夜黎啧了一聲,連情緒都不會掩飾的小丫頭片子。
“說。”
夜黎輕敲了下輪椅扶手,那清脆的一聲就像敲在心髒上一般。
香茉不敢再耍小性子,閉着眼硬着頭皮道。
“少爺,另一個世界的是怎麽樣的,和瀾夜大陸一般遍布了凡人和修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