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茉沒說完,就感覺四周的氣氛跟凝固了一樣,呼吸凝滞,面帶慌亂地看着那輪椅上面色不佳的少年。
夜黎凝眸,眼帶殺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都無意識蜷縮。
要不,殺人滅口?
來自二十一世紀是她最大的秘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于由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知曉,而被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死人是最好的秘密守護者。
誰知道這個大陸上的人知曉她來自異界,會不會放火燒死她?
“那個,少爺,另一個世界……”
香茉小心翼翼開口,生怕觸怒這個處在生氣邊緣的活火山,一雙兔子眼含着膽怯。
夜黎心裏嘆息,終究沒出手,反問道。
“你覺得呢?”
“奴婢不知道呢……”
香茉神色懊惱,随即面帶興奮,目光灼灼。
“少爺,你的意思是,這十二年少爺你昏睡的意識其實在另一個世界生活?”
“你心裏是怎麽想的,真相就是怎麽樣的。”
夜黎賣着關子,心裏卻是惆悵。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真做假時假亦真。
誰知道呢?
又有誰在乎呢?
“生或者死,從來沒有第三種選擇。”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踏錯一步就是死亡。”
殺手的世界,哪有第三種選擇?
夜黎擡頭哀嘆。
“規則,從來都是強者制定的産物,弱者只有被動遵守的份。”
“不論在哪個地方,都殊途同歸,是同一個道理。”
殺手夜帝名頭說來好聽,但誰又知道隐藏在她內心的荒涼與無措?
她充其量不過是血骷髅組織用來鏟除阻力、排除異己的狗!
最後同歸于盡的烈性選擇,也不過是她想對這樣生活的一場終結。
夜黎面露滄桑,整個人猶如經歷風霜的老人,背負着規則和孤獨,踽踽獨行,聲線蒼涼得能讓人落淚。
香茉後悔了,擡起袖子擦拭着眼角的淚花。
她就不該提及,就算少爺的意識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過又怎樣。
除了生就是死的抉擇,鐵打的人都承受不住。
徒引心酸。
“哇,少爺這莫不是傳說中的生而知之?好厲害!”
香茉生硬得轉移話題。
什麽另一個世界不世界,她不問了。
知道了又如何,不管如意與否都是心底的一道傷疤,揭開不得。
少爺就是少爺,不管時光荏苒,這點始終不變,她只要堅信這點就可以了。
不是說開心的情緒最能感染人?
她家的少爺啊,不該身染滄桑風雪,而是應該高高在上扮演高嶺花,引無數女人竟折腰。
夜黎凝神,面無表情。
果然是涉世未深的丫頭,演技有待磨練,就連安慰人也能做得這般刻意。
香茉僵了臉,努力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少爺,奴婢是說真的,做不得假,心裏對少爺的敬仰有如黃河之水般滔滔不絕奔騰不息。”
夠了,收起你虛假的星星眼。
夜黎別開眼,用力握緊手心裏的血色石頭,浸出一層薄汗,眉眼冷戾。
她這算是生而知之?
是哪門子的生而知之!
這個世上哪有什麽生而知之,不過是穿越者仗着自己比別人多出的那幾十年作威作福罷了。
得瑟過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會的夜黎不知道,日後會被真正生而知之的少年打臉。
那人多智近妖,妖得她一度想殺了他……
她夜黎現在不過是鸠占鵲巢,深知自己身份,心裏不由湧起一陣悲哀。
“少爺,你這是不開心?”
香茉小心翼翼問。
“可是為什麽不開心?奴婢在誇少爺呢,像少爺這麽聰明的,絕對是最厲害的,為什麽還要不開心呢?”
夜黎直直盯着包子臉香茉,覺得這小丫頭單蠢得有點超過她的底線。
憑什麽她說開心,她就一定要開心?
心狠手辣如夜帝什麽時候允許別人掌控她的情緒了?
夜黎眼睛微眯,透着危險,說白了不過是對心裏慌亂的掩飾。
“我想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教導嬷嬷是怎麽教你的?”
“啊!對不起,少爺,是奴婢多言了!”
香茉一驚,臉色唰白,唰得跪地上了,低着頭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