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3 章 兩百九十五章下了一步好棋

原本以為龔小乙這貨說要跟住程知非那房子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想到隔了一個月左右,程知非便接到龔小乙的電話,說讓他把新房的鑰匙拿過來,他這邊行李都是送到門口了,愣是沒辦法是進門。

程知非下午剛開完會回來,這龔小乙就把電話打到他辦公室裏,一開口說的就是這件事。

龔小乙這人是剛從白龍寺回來的,原本龔家已經打算将他轉移到白龍寺,他愣是不願意,說這青龍寺空氣好,景色美,這兒更适合養他的病,根本就不管李娟的勸說。

龔苦也找兒子商量,說老爺子擔心他,但畢竟也是八十歲的老人家了,這每個禮拜都得爬三千多的臺階,這再硬朗的身子骨,長時間下來也吃不消啊。

龔小乙當時身上只一件單薄的長衫,瞥了外頭正跟身邊的警衛員交代什麽事情的龔南天,對老子似笑非笑的說道,“沒事兒,老爺子身強體壯的,聽說前段時間剛跟隔壁的老黃頭去了五蓋山狩獵場兩天吧,這能舉槍打獵的人,這身體肯定好呀,肯定要比一個懷着六個月身孕的孕婦要好多了,是吧?”

龔苦與李娟一聽這話,頓時一怔,兩人頓時明白小乙原來是替寧家丫頭出氣呢。

李娟連忙安慰自己兒子,柔聲解釋道,“小乙,你爺爺沒有太為難寧家的丫頭,早就安排了人要送她上去的,只是這聽丫頭性子倔,非要一個人爬上去,說到底也是為了你,咱們也勸不了,并不是咱們故意刁難。”

誰知道龔小乙只翹着二郎腿,兩條腿晃啊晃的,在父母面前,依舊沒個正經兒似的,笑着說,“怎麽,那我就刁難老爺子了?這白龍寺我是住習慣了,莫語那小沙彌我看着也順眼,你們真要我去那勞什子的青龍寺,要不,你門問問那小沙彌願不願意換一件寺廟誦經念佛。”

“簡直是胡鬧,你這是什麽話?你爺爺多大了,你多大了,難不成你還想這咱們累死累活的過來看你,你就開心了,心滿意足了,你媽成天在家裏擔心你不夠,隔山差五的還要爬個山受罪?”

龔小乙涼涼的回道,“當初送我上山的是你們,說白龍寺遠離市中心,适合調養身子,現在才幾個月而已,反倒是嫌棄這兒了?再說了,你們要是嫌累,可以不來嘛,又沒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來不可,你們看龔正正那孫子,不就挺聰明的從不來麽,人家就是不願意受這份苦,你們都一把年紀了,何必呢?”

龔苦氣得臉都發綠了,顫抖着伸出手指着這個混世小魔王,嘴裏一邊罵道,“李娟,你瞧瞧,咱們龔家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白眼狼啊,要不是他如今這情況特殊,我非要把他拉倒部隊裏禁閉個把禮拜。”

李娟見丈夫怒氣不小,只轉頭看向兒子,呵斥道,“小乙,你就少說一句吧,你還想氣死你爸不成?”

龔小乙重新躺回床上,拉上被子,頗無所謂的說道,“反正我就住這兒,你們有本事給湊點錢給白龍寺改造一下,弄個扶梯也行,我困了,要沒事,我睡了。”

龔苦氣得要過去掀被子,就聽見龔南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要不喜歡,不想去就不去了,別勉強這孩子了,也就幾千個臺階,我還沒老到爬不上來的地步。”

龔南天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背對着躺床上的小孫子,對着兒子跟兒媳婦搖頭。

既然老爺子已經發了話,龔苦即使心裏再怎麽想抽這個混世小魔王,但看到一側的妻子神色緊張,護犢子似的攔在兒子床前,龔苦只能憤懑的念叨了一句,“混賬玩意兒”便離開禪房。

李娟跟龔苦出去的時候看見坐在石凳上的老爺子,老爺子見他兩人也出來了,才對他們說道,“剛才我看見莫語那小沙彌,問起了小乙這一段時間的情況,說除了上禮拜發病了一次,這一段時間一直很穩定,而且上次發病的時間也比較輕,沒以前嚴重了。”

李娟回頭瞥了一眼已經掩上門的禪房,眼中依舊盛滿擔憂,“爸,我就擔心小乙這穩定下來後不知道哪天又發作,這一段時間我這心總是揪着。”

龔南天知道兒媳婦的憂慮,輕點頭,繼續說道,“咱們擔心也沒用,不能一直讓小乙住在人家寺院裏,小乙又不是真剃度出家當和尚,這住了也有三個多月,他工作上的事情也積了不少,如果繼續下去,下一次的提幹怕小乙就趕不上了,要不,你們去跟小乙商量一下,看他是想繼續休息,還是願意回來工作。”

可護子心切的李娟內心卻不願意兒子立即回歸工作崗位,但也清楚若小乙長期住在白龍寺也不妥當,思索了片刻,才對爺倆說道,“前兩天小劉跟我說,總參這邊大會小會一直在開,是不是工作很多啊?”李娟雖然不在軍隊上班,但到底也是軍太太,小劉便是龔苦司機班的其中一個司機,平日裏上下班接送也是小劉負責,李娟偶然問起小劉部隊的事情,才知道小乙請假後,他的工作好像暫時由同一個部門的禾辰接手。

“參謀部的張部長前幾天開會的時候見過一次,我跟他私下關系還不錯,兩個人一個大學的, 要不,我打電話給對方,把小乙暫時調到其他部門,他現在那部門正在規劃幾場大規模的演習,要是回去工作肯定要忙得不行。”

老爺子卻擺了擺手,語重心長的說道,“再看看吧,這件事得慎重處理,你出面不太好,畢竟你是他父親,萬一落人話柄,對你的影響不好,不過,把小乙調到其他部門,照我看還是一個性質的, 倒不如直接調到其他地方,總後或者總政這邊,或許可以想一想辦法。”

比起總政或者總後,總參一般來說上升的空間更大的一點,但并不代表這兩個部門的含金量就不高了,便說總後這塊的幾個大部門,尤其是油料物資部這塊,更是肥水不斷的部門,往年招人,一大片的人眼紅着想要擠進,可一般真能進去的人實際上也就鳳毛麟角,尤其是重要的崗位,早就內定好了,至于外招的基本都不在編制內。

還有總政的的幾個大部門,尤其是組織部,去年也只要了不到十個名額。

老爺子忽然阖着眼,過一會兒又皺着眉說,“就總後吧,軍需部或者物資部,看看還有位置不,現在那邊的部長是龍海吧,他上軍校那兩年,我當過他的指導員,你改天全區大會的時候見到他,跟他提一嘴,就說老領導請他喝個茶,其他話,我來說。”

龔苦跟李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知道老爺子一發話,這事就算是定下來了,雖然是從總參這調到總後,外人眼裏可能覺得總後不如總參的金字招牌響亮,但那兩個部門卻一點兒不摻水分,做得好了,反而大有前景,而且相比較在總參,總後的工作相對比要輕松一些,至少壓力沒那麽大。

這件事敲定以後,龔老爺子跟龔苦夫婦剛下山,從山腳下另一個方向卻緩緩駛來一輛銀色的現代轎車,二十萬的車子在首都并不惹眼,甚至再普通不過。

停好車後,車內下來一個穿着咖色夾克,黑色休閑褲的年輕男人,雖然車子并不起眼,但車上下來的男人卻令人矚目,容貌清隽,身材瘦長,一米八三八四的個頭是個極好的衣架子,即使在寒冬三月,男人身上的衣服并不顯得厚重,反而很好的襯出那堪比模特兒的身形。

這剛下車,從上邊剛祈福完畢悠悠然說笑着下來的幾個少婦頻頻朝着那人望去,互相交頭接耳,似乎在讨論男人的來路。

大概是第一次來,男人眯着眼望着三千多的臺階,一雙眼熠熠生輝,狹長的眼尾是那種典型的丹鳳眼,從嘴裏哈出些許白氣,男人開始一步一步的淡定的登階。

他登階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卻穩若磐石,一步一步保持着同一個頻率,只中途休息了一次,緊接着繼續爬,最後站在白龍寺大門的時候,卻一點兒也沒有如其他人剛爬完三千多臺階那樣氣喘如牛,甚至臉上未見一滴汗珠。

進了寺院,見到一個年紀不大的小沙彌,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小沙彌猶豫了片刻,還是将他帶進了般若殿內,繞過裏頭,到了後院,見到已經安排在院子外的警衛員,那幾個警衛員在看到對方出示的證件後,只慎重的行軍禮放行。

男人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了禪房,下午六點剛過,小乙還沒用膳,正坐在桌前抄寫一遍金剛經,剛抄寫到“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這一行的時候,聽到門外些許動靜, 本以為是寺院的小沙彌,也就沒擡頭。

龔正正瞥了一眼鋪滿桌子的經文,那字算不上特別好看,最多算是工整而已,畢竟龔小乙這混世小魔頭打小兒就不喜歡念書,雖然腦子很靈活,但卻喜歡用在其他地方,不管是考重點高中還是考上軍校,全是臨時抱佛腳複習考上的。

“莫語,替我将地上的寫完的那幾份都收起來吧。”也不知道他啥時候開始寫的,地上也鋪着七八張抄好的金剛經。

彎腰撿起那些散落的經文,疊好後放在桌子一角,頭也不擡的龔小乙卻覺得房內的氣氛有些不對,于是拿着小號白毫的手一頓,随即擡起頭,見到眼前的人後随即沒好氣的将沾着墨的筆随意仍在抄好金剛經的宣紙上,頓時上邊被墨染了一片。

“我就說呢,這怎麽忽然間讓我覺得不舒服,原來是來了不該來的人,這渾身上下都膈應得很。”龔小乙半靠在那張不時會發出“吱吱”聲響的老舊椅子上,一點不吝啬自己對來人不爽的鄙夷表情。

龔正正似乎對他的反應不以為意,更應該說早就習以為常,別說是在外頭,即使是在家裏,龔小乙與他還是那般的不對付,兩人見面格外的看不順眼,難得有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說一些話。

在龔小乙的認知裏,龔正正就是一個外人,壓根算不上龔家人,而龔正正看龔小乙,也總是一個手段稚嫩、城府不夠,根本擡不上臺面的膏粱子弟,身上盡是狂傲自大,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纨绔風氣。

龔正正見龔小乙身上穿着的是簡單的粗麻衣服,附近放着一個裝着炭的小暖爐,便笑着說,“你倒是挺适合這兒的,要不,我替你跟方丈說一聲,在這出家算了,對你的病情也算有幫助。”

龔小乙不以為然的搖頭,也揚氣唇陰測測的說道,“喲,還關心上了啊,還真是承蒙你的關愛了,我這才住了三個月,至少還能在院子裏走動走動,也是為了養病而已,倒是忘記了,你龔正正之前不是被調查組的人帶到那山莊養了三個月麽, 那地方好啊,還山莊,還別墅呢,比這清苦的白龍寺好多了,是吧?”

龔小乙這條小毒蛇,一逮着一會就一定得挖苦自己,這不過是變相的諷刺自己當初被關押的事實。龔正正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替自己到了一杯茶,茶水是涼的,還沒有換過,他并不在乎,但倒了水後只摩挲着杯口半天,卻又不打算把喝下。

此時龔小乙心底冷笑,龔正正的潔癖又犯了,只要一旦覺得不幹淨的東西,一定不會下嘴。

也不管他要不要喝茶,龔小乙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道,“說吧,你大老遠的過來找我,是看我死了沒有還是怎麽的,可別說是關心我來着,我怕會惡心得想吐。”

龔正正放下手中的杯子,居然拿出一條手帕擦手,實際上這是他的習慣,但龔小乙嘴邊的笑更冷了,就聽到他說,“我看就是告訴你一聲,等她生完孩子,我會把她帶回家。”

龔小乙臉上的表情沒啥太大的變化,卻是笑着說,“你帶得走麽,你試試啊,程知非可不簡單。”

龔正正将手帕丢到一旁的竹簍子裏,淡淡的說道,“我是孩子的父親,怎麽就不能帶妻子跟孩子回家了,除非她……”只瞥見龔小乙唇邊的笑意漸深,龔正正心裏猛然打了個突,忽然站起來走到院子裏,拿出手機也不知道給誰打了個一個電話。

龔小乙呸了一句,拿起筆沾了墨繼續抄寫經文,沒片刻,龔正正返回,只眯着眼涼涼的看着他,語氣瞬間低了幾度,問道,“她跟程知非去民政局領證,是你鼓搗的?”

小乙伸了一個懶腰,随即身體往前一傾,也笑得特別的愉悅,“沒錯,是我讓兩人趕緊辦證去的。”

一瞬間,龔正正臉色陰沉,如同一條淬滿毒的毒蛇,只需要瞬息之間,便能沖上來咬死他。

龔正正點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這麽多年來才終于高看龔小乙一眼,“龔小乙,這次,你下了一步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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