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4 章 洞天元嬰

登臨洞天!

修道八百載,這還是中央洲陸第一次有洞天誕生,此等奇觀,怎能錯過,當下忙凝神觀照北方,果然見到在那北方極遠之地,燕只山處有一股氣勢沖天而起,直上雲霄,沖開雲層,令那處顯出了道韻屏障乃至天星寶圖,便是隔了這樣迢遠的距離,仍舊能夠看到燕只山上方,四枚古樸令牌呈現拱衛之勢,環繞中央那枚母牌,母牌之上流光溢彩,射出一縷蘊含無窮奧秘,魔氣沖天的寶光,往某處虛空落去,那處虛空之中,似有一塊令牌的輪廓被沖刷得越來越分明,其氣機又和下方那股沖天氣勢互相呼應,彼此推漲,燕只山中,一個人影盤膝而坐,身後現出三頭六臂的魔神法相,正是太史宜的三面魔身!

“法藏令!”王盼盼自也留意到這股異象,它感應觀照之能似乎并不弱于阮慈多少,此時一聲輕呼,“太史宜久有大志,我還以為……唉,失了先天陽氣,看來終究是難以取巧,他到底也只能成就中法洞天了。”

它語調中不無惋惜之意,阮慈搖頭道,“先天陽氣,哪有這樣好取巧,除非他也有份跟我們到阿育王境去,或許還能有這樣的機緣……他既然給了徐少微,那便已是想得明白,放棄了成就上法的可能。”

所謂洞天三法,各有不同,上法洞天便是和王真人一般,未曾借助任何法寶,從虛空中提取大道,在大道裏種下自己一點若有若無的痕跡,這痕跡無法禦使大道,但若将來成就道祖,這一點烙印便是道種核心。這烙印從此便成為修士真正的本體,在外的法體、洞天都是虛影,當然若是毀去所有洞天,也等于是毀去了修士和實數交互的憑借,對實數來說,這修士已然等如不存,沒有實數中的法體、洞天支撐,修士本身在大道中也很難永遠保持清醒,或遲或早都會被吞噬其中。但倘若有強烈心願,也還有因果氣運存于世間——這因果氣運,實則便是道統,若還有道統流傳,那麽便會和楚真人一樣,在虛實間隙之中,依舊有意識留存,只是對實數已然無法造成任何影響,只是茍延殘喘,等待着心願了結那一日的到來。

上法洞天固然威能無窮,實數中永遠不會有人能夠傷到本源,但想要成就上法,又是何等艱難、何等兇險,按常理來說,修士在元嬰期開始接觸道韻,如無特殊機緣,在其最有可能成就洞天的時點,對道韻的掌握根本就不足以種下烙印,便是有些福緣,對道韻掌控極為精熟,但晉升洞天的過程之中,烙下痕跡的機會也只有一次,倘若不成,那便立刻身隕道消,絕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便是根基再厚,倘若自身的決斷少了一絲,也很難踏出這一步,更多時候會和太史宜一般,借助一樣和自身所修大道有關的洞天靈寶,彼此呼應,以其在大道中留下的烙印為道标,在大道中烙下痕跡。

這中法洞天對元嬰修士來說,其實不過是略減艱難,更多修士只能以下法晉升,便是如同金波宗老祖一般,借助周天氣運變化,完成一樣壯舉,以氣運包裹自身,躲過颠簸,在大道中勉強烙下一絲模糊的痕跡,又或是完全借助洞天靈寶,把自身道途和靈寶合二為一,如此一來,靈寶的烙印也就是自己的烙印。這樣的洞天修士,和大道的感應似斷若續,倒沒那樣快淪為道奴,但想要合道也是癡心妄想,不過是竊天之壽、與世同休罷了,在洞天博弈中,能占據一塊極小的氣運已是福分,多數還要依賴上法洞天,為其驅策,才能在洞天博弈中站穩腳跟。

即便如此,下法洞天也不是普通元嬰可以仰望的,不論是那攫取氣運的風雲壯舉,還是一樣可以寄托神魂的洞天靈寶,其實也都極為珍稀。想要成就洞天,除卻己身修持之外,大能扶持也是必不可少。很多修士之所以成就下法洞天,只是因為宗門能給的支持只有這些而已,想要參悟道韻,那便需要奇遇,以阮慈為例,自她出世以來,所去的無不是常人不能及的險境,現世中哪有洲陸覆滅、大道戰場這樣的大場面?連阿育王境都是一般修士毫無所知的秘境,這些機會給了她,上清門同一代修士便不會再有,阮容、種十六乃至蘇景行等,随她去過一個秘境,便已是難得的機緣了。那麽對上清門同一代修士來說,将來除了阮容還有機會成就上法、中法洞天之外,旁人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底蘊。

至于上法洞天,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即使能力足夠,也要滿足許多苛刻條件,亦是所謂的元嬰關隘,這種關隘幾乎必然和其他修士産生紛争,如徐少微謀求的先天陽氣,很可能就是太史宜的元嬰關隘之一,倘若太史宜始終不肯贈予,那末徐少微就只能困死在金丹境界,按阮慈想來,即使徐真人肯把她送往過去,但這東西并不像東華劍,一旦被太史宜或徐少微中的一人用去,那麽在過去也是消失不見,不可能再有機緣尋到第二縷。除非是有機會攫取到其餘周天在開辟時的那一縷先天陽氣,給太史宜使用,否則萬無兩全之法。這還是因為太史宜乃是天魔道修士,對于因果并不那樣挑剔,徐少微就用不了其餘周天的生機。

即便少有大志,但終究是功虧一篑,如今也只能以中法晉升。王盼盼若有憾焉,阮慈卻覺此舉對周天大局來說,還是好處更多。徐少微若能成就元嬰,那便相當于九個頂尖的元嬰修士,固然她在周天大劫以前很難成就洞天,但對戰力也是提升,也不知是否因此,太史宜才選擇讓了一步。他身為魔宗,便是周天覆滅也能獨善其身,但卻讓出陽氣,看來亦是胸有大志,和瞿昙楚形成了極鮮明的對比。

雖說玄魄門對她也頗有助力,但阮慈依舊不禁浮想聯翩,也是好奇燕山為何不征伐玄魄門,攘外必先安內,大戰降臨,任何一個未有全心對敵的勢力,似乎都應該化為養分,被立場堅定的門派勢力汲取,也不知瞿昙越和她的婚事,是否是玄魄門掌道有意彌補、兩面下注,又或者燕山遲遲不動,乃是因為魔主自身也被天魔入侵,想法變化多端,難以主持這樣的征伐。

如此思緒,不過是一瞬而過,燕山方向,那塊虛空令牌已是被靈炁沖刷灌注,緩緩凝實,其上兩枚古樸篆字熠熠生輝,正是‘法藏’兩字,此寶被太史宜執掌多年,和他神魂相系,此時道韻相生,無窮靈炁迸裂,似有無名之物在太史宜身影和令牌之間來回板蕩,在阮慈感應之中,仿若有一條深幽隐晦大道,揭開面紗一角,道妙如花紛紛灑落,而太史宜正将自己畢生道途體悟,化為一點往其中落去,這大道是如此浩瀚,而他的體悟又是多麽的微小,只怕任何人都難以相信如此微小的意志,能在大道中留下烙印,但這亦無法阻止太史宜以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往大道中直落下去!

對于不能領悟道韻的修士來說,此時只能觀照到種種異象,而這隐晦大道難得展露真容,對中央洲陸的修士既是機緣也是考驗,即使只是一角,其無窮道妙只怕也引得諸多天魔修士紛紛靜心體悟,便是其餘修士,似乎也能感到這大道中蠱惑人心、引人沉迷的誘惑,只能小心把握尺度,既體會了大道之妙,又不至于背離自身所持大道。但在阮慈感應之中,大道左右,虛實障礙已完全扭曲,連時間也變得彎折,太史宜還在烙印途中,她卻已仿佛見到了片刻後的景象,不由脫口而出道,“成了!”

話音剛落,只見燕山方向,太史宜身影之後,一點黑光驟然亮起,剎那間化為虛洞,将太史宜吞噬進去。王盼盼不由尖叫了一聲,阮慈卻是穩穩當當,下一刻便只見那黑洞處光華綻放,一道細小的氣息逐漸茁壯,似有一個小小的新生小世界正在和琅嬛周天勾連,其中規則和琅嬛周天多有不同,但氣運相連、因果共生,洞天中隐約還能見到一尊魔神法相,六目同時睜開,冷然向衆人望來!

天星寶圖之中,那第五枚法藏令流光溢彩,更多了一重光華,仿佛臻于圓滿,乃是因為其主晉升洞天,從此祭煉更上一層樓之故。這五枚天魔令分五行方位,拱衛母牌,只見母牌上原本略顯黯淡的一段花紋,也因第五枚法藏令重現全數光彩,重新煥發光芒,仿佛有什麽缺憾被逐漸彌補,也是重歸圓滿。燕山氣勢,因此更勝從前,隐隐有淵停岳峙之勢,雄踞北方俯視中央,隐隐為一方雄主,中央洲陸上太微、上清、青靈三大門派,都有感應之舉,太微門燭光大亮,上清門鐘磬微響,青靈門寶幡搖晃,阮慈仰觀天星寶圖,亦是感慨萬千,冥冥中生出感應,知曉魔主也借太史宜晉升之機,排除隐患完滿自身,道行更進一步,只怕此時已非當日那支離破碎的境況。

大能弈棋,一招落定,功在千秋之後,阮慈此時只窺見些許隐秘,已有餘韻無窮之感,剛要靜心體悟,心中又是一動,只覺得紫精山方向傳來一股隐晦波動,不由十分納罕,手握玉佩,傳念問道,“門內有人結嬰……難道徐少微和太史宜之間,勾連已是如此深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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