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福:“恭送皇上。”
聽說葉痕帶兵回朝,沫兒這病也好了一半,晚上喜滋滋的讓阿秀和淺淺給她找了套新衣裳,皇上賞賜的一些珠寶,她也挑撿出幾件喜歡的備着。
雖不知能否與他見上一面,可這準備總是要有的。
她一夜輾轉未睡,回想的都是當初兩人在竹林裏相處的時光,那臉上的笑意渲染了一室的燭火也跟着明媚起來。
他說,他平定了戰事就會向皇上要一個人,會是她嗎?一定是她吧。
“等我,我一定會帶你走。”
一句承諾,已讓她情牽一生,那笑容就更深了些。
一日,兩日,三日……
她日盼夜盼,轉眼間七日已經過去了,早上希望這時間過得慢些,晚上又希望這時間過得快些。
半月已過,仍然沒有他的任何消息,就算請功,也用不了如此長的時間吧?
她終于等不及的出了天芒宮,裝做賞花,其實是想打聽他的消息。
迎面兩個嫔妃走來,正是華貴妃和容貴妃。
沫兒連忙欠身一福:“沫兒見過兩位貴妃娘娘。”
華妃伸手一扶,笑道:“沫兒妹妹從來都是足不出戶,這怎麽有空出來逛逛了?”
沫兒答道:“天氣晴好,聽說禦花園的荷花開了,便想看看。”
“這真是巧得很,我們姐妹也正要去荷園呢,妹妹可願一同前往?”
沫兒心下雖然不願,但也無法推脫,只好點點頭:“當然樂意。”
随華容兩妃一起來到禦花園,眼見着荷葉蓮天,荷花婀娜多姿,她确無心欣賞。
此時,就聽容貴妃說:“聽說七王爺從前線剛一回來就跟皇上要了姐姐的妹妹雪兒小姐,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雪兒能嫁給七王爺,是她的福氣,誰不知七王爺戰功赫赫,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雪兒以後可有得福享了。”
沫兒正蹲在池塘邊,伸手要勾那一朵荷花,此時聽華貴妃這一說,頓覺眼前一花,一頭栽進了荷花池。
她這一躺就是三天三夜,醒來時,只覺得渾身發冷,哆嗦着說了句:“冷。”
身子被攬進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她用力向這溫暖源靠去,汲取着可以暖身的溫度。
腦子裏反反複複的都是那句話,雪兒要嫁給七王爺。
原來,他向皇上要的人不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她。
華丞相的小女兒雪兒,那才是他想要的人。
她冷得更甚,似乎有滿眶的眼淚卻無法流出來。
“沫兒,別怕,朕在。”皇帝緊緊摟着她,眼中泛着疼惜。
她不說話,只是靠緊了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雲骞的聲音:“皇上,可以傳晚膳了。”
他淡淡吩咐道:“給沫兒傳些清熱解火的湯汁。”
“是,皇上。”
她這才驚覺的環顧四周,裝飾華麗,到處都是龍紋圖案,這不是她的天芒宮,這是他的寝宮未央宮。
“皇上……”她匆匆的要起身下床,卻被他一把抱住:“沫兒去哪?”
未央宮中從未留夜過嫔妃,她也萬萬不能開這個先例。
“沫兒還是回自己的天芒宮,免得叨擾了皇上。”
“你哪也不準去,就在這裏。”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她,帶了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複又說道:“沫兒不必擔心,在沫兒沒有同意的前提下,朕是不會要你的。”
她震驚的望着他,他貴為皇帝,生殺掠奪,只有他不想要,沒有要不到,他卻用這種口吻跟她說話,他為什麽要對她這樣好?
她不懂,真的不懂了。
(十) [本章字數:1982 最新更新時間:2013-02-17 17:26: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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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陪她用了晚膻就命雲骞去禦書房将奏折全搬了過來,她身體沒有複原,他便沒再用她研墨,只讓雲骞在一邊伺候着。
沫兒閑來打量這未央宮裏的裝飾,被牆上一幅大漠落日圖吸引了視線。
她走過去,靜靜的觀賞那幅畫,畫風大氣沉穩,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筆。
她忽然想起在大漠的時候,父王寵她,哥哥疼她,每日騎着駱駝跟在哥哥的後面,看他練兵鑄劍,那時的自己無憂無慮,最是快活。
哥哥總喜歡叫她瘋丫頭,喜歡讓她坐在自己的駱駝上,他牽着駱駝慢慢的沿着沙漠走啊走啊。
她猶記得出嫁前日,父親握着她的手失聲痛哭的模樣,她知道,父親舍不得,可是沒辦法。
她去跟哥哥辭別,見他雙眼赤紅,幾乎是咬着牙說:“沫兒,等着哥,哥一定将黎國變大變強,到那時,我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
轉眼間,家鄉已遠在萬裏之外,慈父兄長的歡聲笑語,關切叮咛恐難再聽,思及此處,不由眼圈一紅,擡起袖子抹了一把。
“沫兒。”皇帝自身後抱住她,輕聲說:“可是想家了?”
她搖搖頭。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大漠落日圖上,眼中仿佛染上了憧憬之色:“看過大漠的落日,別處的落日都無法再看了。”
她一驚,問道:“難道皇上去過大漠?”
他淺笑,“已是兒時了。”
沫兒心中哀戚,去國離家,以後不知能否再看到那見慣不怪的落日了。
她想起葉痕說,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他說這話時眼中的向往像根刺一樣紮在她的心上。
這時,林近楓忽然禀報說:“啓禀皇上,七王爺觐見。”
沫兒手一抖,那顆心險些跳了出來。
“宣。”
她幾乎是倉皇的退回到內室,聽見外面那屬于他的聲音說道:“八弟。”
沒有外人的時候,他果然不稱呼他為皇上。
她心裏一酸,眼淚就要落了下來。
自水晶簾的縫隙裏看着他坐在皇帝的下首,雲骞獻上茶水,他們邊喝邊聊,他除了滄桑了一些,風姿如舊。
她退到起居室裏,一顆心痛得厲害,他們說了什麽她便沒有再聽見。
他是什麽時候走的,她也不知,直到皇帝走進來喚她休息,她才滿腹心事的躺了下去。
沫兒夜宿未央宮的事第二天便傳開了,自皇後到各路嫔妃都十分驚訝,要知皇上自登基以來十五年,從未召過哪個嫔妃宿在他的寝宮,而這大漠公主剛進宮不足一月就可以宿在那裏,當真是讓人又嫉又恨。
葉痕任靈兒為他褪下上朝的衣冠,面色冷肅的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麽事。
靈兒是葉痕的貼身侍女同時又是他軍中唯一一個女将軍,是他的親信。
“王爺,可是在為迎親的事情發愁?”靈兒為他沏了杯參茶,關切的問。
葉痕不語,眉頭蹙得更緊。
三日之後他便要迎娶華丞相的小女兒雪兒,而這七王府上下卻沒有半點喜氣,就連提前來道賀的文武百官也受到了冷語冷面的待遇。
這七王爺的脾氣一向古怪,很少與人交流,除了皇上,沒有任何人能入得了他的眼,就連他的幾個哥哥,他也完全不放在眼裏。
葉痕喝了口茶,淡淡的吩咐說:“你去準備吧,怎麽也要有些紅羅綢緞。”
“是,王爺。”靈兒應聲退下。
夏日的午後,蟬聲一陣接着一陣,叫得人心裏更添了幾分堵。
他站在窗戶邊,望向院子裏新移栽而來的幾棵竹子,這竹子還細嫩,他便命人将秋千挂在別院的榕樹上,此時那秋千孤零零的懸着,仿佛是她充滿幽怨的雙眼。
她知道了嗎?
她是生了他的氣,所以昨夜才宿在了未央宮?
他心裏的痛一陣緊過一陣,手下抓着實木的窗棂,硬是将它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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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這宮裏怕是遇到了什麽喜事,都在張燈結彩呢。”淺淺端了銅盆進來侍奉着沫兒洗過臉。
她心裏不舒服,也沒有聽進去。
“我去打聽打聽,看看是不是皇上又要納新妃了。”淺淺一嘟嘴:“我倒是要看看,還能有誰比咱們娘娘好看。”
沫兒無奈的搖搖頭任她去了。
過了一會,淺淺和阿秀一起跑進來,阿秀争着說:“原來是七王爺今日成親,皇上令這宮裏也要張燈結彩替他慶祝。”
沫兒正要下床,忽然身子一歪,急忙扶住了床頭。
“娘娘。”兩人趕緊過來扶她。
“娘娘的身體又有不适了,我去宣醫女。”
沫兒揮手制止,“不必了,只是腳底滑了一下,你們先出去吧。”
阿秀和淺淺相互看了一眼,轉身合上門走了出去。
沫兒坐在床上,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她猶記得當時的承諾,他是已忘記了吧,或許那只是他年少氣盛,一時貪歡,知她是皇帝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