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以後沒等唐棠回答,她自己倒笑了起來,忽然擺着手說,“算了,你就當我沒問過啊,我一定是腦抽了,問你這種問題。”說完手指卻捏着他要看的文件一角,嘴唇微微的嘟着,似乎連自己也覺得這問題有些可笑。
唐棠垂着眼眸,卻沒有如她反應的那樣一笑而過,反而突然那看向她,眸子微微的眯起,聽不出語氣是喜是怒,只問她,“如果我說是,你打算怎麽辦?”
“什麽?”四兒一怔,嘴唇動了動,只當沒聽清,還以為唐棠在跟自己開玩笑。
唐棠沉默了片刻,只抽出一直被她給壓着的文件,四兒才挺起腰,轉身走到唐棠旁邊,有些狐疑的問道,“你剛才是說……”
這一次唐棠卻“啪”的合上文件,徑自将文件放回抽屜裏,又站起來走到衣櫃前,随便找了一件灰色的家居服,一邊開始解制服襯衫的紐扣。“沒什麽,我逗你玩的,對了,你跟上了有什麽事麽?”
四兒原本要問的話被唐棠堵了回去,又見唐棠面色平靜,倒不像是有什麽大的內心波動,只沒趣似的咬着唇,雖然心裏覺得奇怪剛才唐棠那句話的意思,不過她又不能死纏爛打繼續問下去,要是自己誤會了,這多沒意思啊。
看着唐棠背對着自己開始換衣服,脫掉那間淺色長袖的制服襯衫,露出精壯有力的臂膀跟後背線條,四兒眉心一挑,極為有興趣的吹了一個口哨,有些逗趣,也有些風流輕挑。
這口哨聲就像是胡同口那些走街串巷的二流子看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只涎着臉,滿眼放光似的用口哨聲來調戲人家姑娘,以此引起姑娘們的注意力跟青睐。
然而當這舉動出現在一個女孩子身上,尤其還是四兒做出的,唐棠只眉心一蹙,原本放在T恤上的手瞬間一頓,總覺得今日的四兒很不對勁,只勉強壓下心裏奇怪的想法,換了上衣轉過身,就看見四兒斜着身子靠在桌子上,雙手抱胸,眼睛放着亮光的盯着自己。
這模樣簡直放蕩輕挑十足,一股二流子軍痞味。
這模樣的四兒不是沒見過,只是時隔多年,唐棠恍惚間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兒一下子年輕了許多歲,還停留在那個青蔥放肆、無拘無束的年少歲月中。
那個時候的四兒确實是荒唐的,甚至比起他們這些男孩子還要來的輕浮大膽,什麽都敢嘗試,什麽都要挑戰,喝酒,打牌,抽煙,飙車,男孩能玩的她偏也要嘗試,甚至比誰都要玩的瘋。
見唐棠一直盯着自己,四兒才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立即整理姿勢,只雙手背在後頭,笑着說,“你別介意啊,我就覺得你身材不錯,純粹欣賞的心态去看的。”說完後又覺得自己的強行解釋有些奇怪,一下子變得尴尬起來。
唐棠見她一臉的窘迫,目光不由自主的從她臉上轉移到那件吊帶連衣裙上,白色确實很适合她,其實比起鮮豔的紅色,唐棠更喜歡看四兒穿白色的衣服,尤其是裙子,還記得當年唐棠第一次跟四兒見面是在五歲,那時候兩人被兩家的父母帶到戰區的某個年會上,當時四兒跟洋娃娃似的,一身純白色的蓬蓬連衣裙,頭發紮成兩個小丸子,上邊還綁着同樣白色的蕾絲緞帶,加上女孩精致的五官,簡直是個會說話的洋娃娃,惹得在場不少大姐姐大哥哥逗着玩。
自此以後唐棠便覺得四兒穿白色是最好看的,當然,這些唐棠從沒告訴過她,畢竟這也不是什麽值得要說的事情。
唐棠依舊提着眉,卻并沒有轉身,手上抓着等會要換的長褲,四兒見了,倒識趣的轉過頭,背對着他,“好了,你快點換吧,我不看就是了。”
四兒其實心裏癢癢的,想看得很,但只聽見一陣解皮帶的聲音,尤其是那金屬的皮帶扣的清脆聲響,就像是一根羽毛輕輕撩在她耳蝸上,真是撓心撓肺,其實她本來也沒打算看的嘛,可腦子裏卻又總是浮現出方才唐棠那結實的後背肌肉。
果然,成熟的男人比起二十一二歲的少年的荷爾蒙要來得濃烈,致命得多……
這要是往後再過個十年,這變成中年大叔的時候,這豈不是更有魅力麽?
就在四兒這腦補的時候,唐棠已經換好衣服,走到她旁邊的時候見她沒什麽反應,似乎還在神游中,一下子緊咬着唇,一下子又皺着眉,那樣子簡直生動好玩。
許久沒見過四兒這模樣,這幾年四兒跟脫胎換骨個人似的,将心房緊緊的關閉,在外人眼裏或許自己跟四兒的關系很親密,可只有唐棠知道,即使是自己,也有他沒辦法進入的境地,四兒內心的一部分除了她自己,已經謝絕所有人進入。
唐棠也試圖調查過四兒消失那三年去了哪裏,可惜不管怎麽調查,得到結果卻依舊是千篇一律的資料。那些調查的資料過于全面,也過于形式化,完全沒有漏洞,仿佛那三年她真的就在國外留學,可越是這樣,唐棠就越是察覺出其中有不可描述的秘密。
只不過這些唐棠一直沒有跟四兒提起,因為四兒不想讓人窺破的秘密,唐棠知道,即便是自己,或許也沒辦法讓四兒真正松懈下心房,既然如此,唐棠寧願裝着不知道,也不願意強人所難去揭別人的傷疤。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光四兒有,他……也有……
在嘆了一口氣的同時,四兒才發現旁邊的人,仿佛受到不小的驚吓,“呀”的一聲後,四兒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卻恰到好處似的倒在唐棠的胸口上。
唐棠順勢将她輕攬在懷裏,四兒才剛要道謝,卻聽見唐棠忽然低了一個音階,極為狐謹慎的語氣說道,“別動,你脖子上有個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