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手術室之前,段楓、小菲和白憲宗全都來給我打氣。其實眼角膜的移植手術并不算什麽大手術,可是大家都緊張得很,這也讓我跟着緊張了起來。
“等我拆下繃帶的時候你們還得一個個的自我介紹呢。”我笑着跟他們說。
“天靈,我們會一直守在手術室前的。”小菲拉着我的手保證。
“真希望成為天靈第一個看到的人。”白憲宗笑說。
我遺憾的回答他,“這你就要跟我爸媽商量了,他們倆為了這事兒吵了一晚上了。”
白憲宗啞然。
“你們別那麽激動好嗎?我又不是小鴨子,沒有印随反應的,不會第一眼見到誰就跟誰走的。”我玩笑說。
大家轟然而笑,不多時護士就推着我去做麻醉了。渾渾噩噩之中,我看到了好多畫面,開始的時候我被人扔進了河裏,透過波光粼粼的水光我往上看,看到了有人悲絕的臉龐。後來我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地方,那裏聚集着各種孤魂野鬼,可在那裏也有人溫和的跟我打招呼。
“我叫杜荊笙,我想和你度今生。”那人是這麽說的。
後來我又夢見了某個妓院裏人間地獄的景象,夢見了我掐死了人,夢見了整個城鎮的都是僵屍……
做夢就是這樣子不合邏輯,亂七八糟的一堆,一會兒我是好人,一會兒我又去殺人放火了。
“天靈,看我給你買了馬蹄酥。”
“天靈,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在相遇的那一刻就告訴你我喜歡你。”
“天靈,不要離開我。”
……
一條發光的紅線從我眼前略過,這條紅線有點奇怪,比如它的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繩結,似乎斷過,後來又有人把它接起來狠狠的打了個死結,讓它們再也不要分離。
好久之後我才反應過來,這個聲音和杜荊笙的好像啊。
麻醉藥效剛剛褪去的時候,我的頭簡直快要裂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怪異的夢境。
住院的這幾天,爸爸媽媽一直守在我身邊,兩個人争先恐後的在我跟前晃着,就搶着拆下繃帶的那一刻。家庭争霸賽即将來開帷幕。
而這些天,杜荊笙也經常到醫院來看我,有時候在我床邊坐了好久,有時候遠遠的,因為聞到他的香味就知道了。
午後,爸爸媽媽有事離開了一下下。遠遠的我就聞到杜荊笙的味道。
“你不進來坐一下,總是站得遠遠的,感覺挺奇怪的。”我突然說話打破了這份平靜。
杜荊笙平緩的腳步聲漸漸的靠近我,“你怎麽知道的?我很好奇,每次我出現的時候,似乎你都是知道的。”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嗎?”我不解的反問。
“你這是什麽鼻子啊?”他誇張的感嘆讓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天靈,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以後也要一直笑着啊。”
“我會的。”我保證。
“我很快就可以見到你了,你不開心嗎?”
杜荊笙露骨的調戲惹得我臉紅到了耳根,我羞澀的拉起被子蓋住了臉。
“我有些害怕。”杜荊笙嘆氣。
我小心翼翼的露出腦袋,好奇的問,“為什麽?”
他把手放在我的腦袋上,輕撫我的頭發,“我們差了十一歲呢,要是你嫌棄我老怎麽辦?”他是這麽回答的。
“可我還沒答應你呢。”我嘟着嘴,覺得和他的關系進行得太過水到渠成了,是天生和他契合還是命運使然?
聽到我這麽說。杜荊笙有些緊張,“你、你真的不要我嗎?我這麽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而且又會賺錢。你擔心我長得醜?我自認為長得端正也沒有缺胳膊少腿的。跟着我肯定不會虧的。”
“你這是在推銷自己嗎?”我聽着好別扭啊。
“我、我……”慌亂無措的杜荊笙是什麽表情真令人好奇。
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你真的不要我嗎?嫌棄我年紀比你大那麽多嗎?可這樣我可以很好的保護你啊。”
“我不是。”見不得他受委屈,我趕緊解釋,“可萬一哪天我長大了,不是蘿莉了你……”
“又是哪個家夥跟你說的?”杜荊笙怒吼一聲,聲音尤為的哀怨凄涼。
我嘟着嘴不說話,杜荊笙湊到我的面前,拉起我的手在我的無名指上套進了一個金屬圈,“我喜歡你,喜歡你,因為你是趙天靈。還有,我不是蘿莉控!”杜荊笙咬牙切齒的說出最後的解釋。
我伸出手,捧住他的臉,用指尖一點一點的描摹他的輪廓,感覺他有些瘦,顴骨有點高,高挺的鼻子,薄厚适宜的唇幹得脫皮了,深深的眼廓,他的眼睛一定不小而且一定是那種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樣子。
“荊笙,謝謝你。”我摸索着拉住了他的雙手,而後身子微微的傾斜靠在了杜荊笙的胸膛上。
“你叫我荊笙了。”
杜荊笙的反應總是一驚一乍的,我第一次開口叫我爸媽的時候他們說不定都沒高興得成他這樣。
“很晚了吧?你還不回去嗎?”我問。
“本來要走的,”杜荊笙緊握著我的手,“現在不走了。長這麽大的我還是孩子。我不管,我還是想讓你拆下紗布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二十八歲的孩子啊。”我無奈的搖頭。
但是杜荊笙一點都不在意,他靠在我的床頭,“我不管,晚上我就睡這裏了。”
“你像不像在誘拐未成年少女?這麽賴在我這裏不怕我爸媽那啥嗎?”我挑眉吓唬杜荊笙。
“只要你沒說讨厭,我就這麽死乞白賴。”
對于杜荊笙這種賴皮的行為我表示無可奈何,可是即便這樣,我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感,我喜歡被他捧在手心的感覺。
晚些時候,他拉着我的手睡着了,可是我卻如何也睡不下,感受他手心熟悉的溫度還有萦繞在鼻尖的墨香,這些感覺都讓我無法安心睡下。
今早要拆下紗布,可我爸媽居然遲到了,因為他們為了能讓我第一眼看到自己,所以把對方的鬧鐘都給調晚了,結果這就是同歸于盡啊,兩個人都睡過頭了。我都不知道我爸媽可以這麽逗?真是呵呵了。
最後還是荊笙撿了個大便宜。
揭下繃帶的時候,明黃色的光芒從紗布裏透了進來,我緊張的抓住衣角。就要和這個世界見面了,它會如我想象中的那樣嗎?會差很多嗎?藍色是什麽樣,紅色又是什麽樣的?杜荊笙又會是我想象中的模樣嗎?
當眼睛再無遮掩的時候我竟然因為恐懼而不敢睜開眼睛。
“天靈別怕。”杜荊笙把手覆在我的拳頭上,輕柔的聲音在耳邊撫摸。
我皺着眉頭,嘗試着張開眼睛,還是因為恐懼而把眼睛緊閉。見狀,杜荊笙并沒有強迫我,他把醫生支開,一直呆在我的身邊,他不說話,不哄我,不勸我,他大概堅信我能夠自己想通。
“天靈,想看看我嗎?”杜荊笙突然問我。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終于骨氣勇氣張開了眼睛。
不知為何我就覺得杜荊笙原來就是這個樣子,或許是因為之前摸過他的臉頰,總之他的模樣和我心中所想是一樣的,而且有點熟悉的感覺仿佛上輩子就見過了。
“天靈,你看得見嗎?”杜荊笙拿着手在我跟前試探性的搖擺。
我握住了荊笙的手,笑着點頭,“看見了,看見了,荊笙,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我興奮的回答。
杜荊笙猛的抱緊了我,“天靈,我好想你。”這一刻我失神了,他內心所想的人根本就不是我,這些天他一直呆在我的身邊,如果說想我了應該是對着另外一個人說的吧。
“我去叫醫生進來給你檢查。”杜荊笙說完就沖出了病房。
不一會兒醫生就給我做了全方位的檢查,仔仔細細的測了我的視力還有适應程度。這期間陪着我的一直是杜荊笙。
我等着我爸媽,從早上一直等到了晚上,可是他們都沒有來,一轉眼天已經完全黑了。
“我先送你回家吧。”杜荊笙擔憂的問我。
“他們說了要帶我一起回家。”我終于不是家裏的累贅了,我想見到我的爸爸媽媽跟他們道歉和道謝。
我一直等着,等着,最後沒有等到我的爸爸媽媽,而是等到了警察。
“趙小姐嗎?”有人推開門的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來人。
杜荊笙看到那些身穿制服的人,一臉嚴肅的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人,緊張的湊上前問,“有什麽事情?”
“很抱歉,但是趙輝和蔣月琴是你的父母嗎?”警察繞過杜荊笙走到我跟前。
我怔怔的點了點頭,“确實是我父母的名字。”
“請你跟我們去躺警局确認死者身份吧。”
死者?
我驚愕的揪住了警察的手腕,“怎麽回事?我爸媽發生什麽事情了?”不是說了要來看我了嗎?我才恢複視力啊,我才能看見東西啊,為什麽你們卻不在了?#####大概還有兩天完結吧,番外還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