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不止是練箭留下的繭子,鳳眼少年探過去時,順便用仙術回溯了一下感知。

他的仙術沒法探知得十分詳細,可還是在一瞬間感到了許多疼痛、慌張、畏怕,甚至還有饑餓的感覺。

仙境之人是不易留傷疤的,雲眠手上的繭子顯然是一遍又一遍、直到近期都還在反複不停地練習才會有,然而盡管她手上除了繭子外其餘部分都已被重新養育得細膩,可那種掌心已經被劃破,爪子卻還要忍着疼和饑餓踩在泥水裏找食物的感知讓鳳眼少年驚了一瞬,詫異地擡頭看向雲眠——

“嗯?”

雲眠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下一刻,另外一只手忽然橫空從旁伸了出來,抓住了鳳眼少年握着雲眠手的胳膊,将他生硬地與雲眠分開。

雲眠擡眸,卻見聞庭不着痕跡地護住她,拿着鳳眼少年的胳膊放回他沒受傷的位置,面無表情地道:“你受傷這麽重,還是不要亂動為好。

鳳眼少年:“……”

鳳眼少年後背一泠,即使聞庭的神情好像沒什麽異狀,卻仍是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絲絲的涼意。

不過與少主夫人之事,的确也是他有錯在先。鳳眼少年眼睑低垂些,應諾道:“……是,多謝少主關心。”

雲眠好奇地将頭從旁邊探了出來,眨眨眼睛。

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感覺聞庭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擋在她身前,不動聲色地将她護在自己的領域範圍之內,雲眠連那位少主侍讀的臉都看不見了。

雲眠視線被遮擋住很不舒服,她不自覺地往外探想看清楚,可馬上又被聞庭護了回去。

恰在此時,遠處有仙雲急急而來,應當是剛剛跑去找醫官的弟子帶着醫職仙官回來了。

聞庭正好拱手對武職狐官道:“先生,今日大課的時辰已近,這位同窗又受了傷,只怕大家之後都無心繼續修煉,不如今日就先到此為止吧!讓這位同窗安心去療傷,其他弟子也都回去各自修煉休息,剩下的內容,等下回授課時再補上。”

“好。”

不要說其他弟子無心修煉,便是武職狐官本人,也想趕緊親自送受傷的弟子去就醫,聽到聞庭周全穩妥的建議,便點了下頭。

聞庭向武職狐官道謝,回頭想拉起還跪坐在地上抱着搗藥工具的雲眠。

雲眠愣了愣,連忙将她攤了一地的臨時用具全都收拾好,起身要随聞庭走。

“等等——”

誰知雲眠還沒有完全站起,她面前的鳳眼少年卻突然着急地身體前傾,撐着要站起來——

鳳眼少年肩上的傷本來已經在雲眠的草藥和武官的仙力作用下止住了血,可這畢竟只是臨時治療,他突然這麽大幅度的動作,頓時将尚未愈合的傷口重新撕裂開來,鳳眼少年立即吃痛地“嘶——”了一聲。

“你沒事吧?”

雲眠一慌,下意識地要去扶他,誰知卻見鳳眼少年筆直朝她望來。

鳳眼少年用一種全新的、打量的眼神看着雲眠,他不清楚自己從雲眠掌心回溯中感到的那些痛苦是從何而來,但他如今望着雲眠清麗的面容,卻發現她與自己想象中不同。

這個女孩子并非只是生得貌美而已,她的手上有勤奮練箭留下的繭子,她從主位狐官先生的課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她雖是近日才學的內容,卻已能熟練地用仙術給他人療傷……

鳳眼少年收斂起了自己先前的輕率,羞愧地道:“雲眠仙子,先前的事……是我錯了。對不起。等我傷愈之後,我會再鄭重地對你和你的好友道歉……還有,謝謝你幫我。”

鳳眼少年受了傷不太站得起來,只得單膝吃力地跪在地上。

雲眠正要擺手說沒事,誰知只見鳳眼少年凝視着她,認真地道:“仙子,我名為顏念,年十七,為青丘城九尾褐狐三子,善使扇,善下棋,世家門第,家住青丘城東街。仙子日後若是有什麽難處,盡可以來尋我。”

“噢……”

雲眠雖然沒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自我介紹,但感覺到對方對她的态度有所改變,雲眠還是有種心頭大石落下的感覺,頓時松快了許多。

不過她轉念看到顏念的傷口又在滲血,忙焦急地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治好呢,你還是趕緊跟醫官們去療傷吧!”

幾句話的功夫,狐宮的醫官們也已經從天邊飛到了這裏。

顏念“嗯”了一聲,但還是費勁同雲眠簡單地拱手行禮,告別後才老實地配合被醫官們帶走。

武職狐官雖然宣布了入室弟子們可以散開,可是在有人受傷頗重的情況下,自是沒誰能夠沒心沒肺地先走。入室弟子們也都聽到了顏念和少主夫人之間的對話,但只隐約猜到他們先前可能有過什麽沖突,現在多半算是解決了。沒過多久,大家不知不覺将目光轉到了雲眠身上。

所有人都在關心顏念的傷勢,因此也都看到了雲眠先前坐在武官身邊搗藥磨藥的樣子,再結合雲眠在靶場上射出的十支箭,即使原先對低調的雲眠印象不顯,此時也不由深刻起來。

雲眠站在聞庭身邊看着醫官們處理顏念的傷勢。

狐宮的醫職仙官這方面的仙術,當然比初學的雲眠,亦或是處理粗糙的武官精湛得多。他們很快就将鳳眼弟子裂開的傷重新止了血,然後用仙術将他運回仙殿去進一步醫治,武職狐官不是太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剩下的入室弟子們終于也各自散開,這個時候,雲眠卻發現她身邊的聞庭好像有點不高興。

“聞庭?”

雲眠抖抖耳朵,疑惑地喚道。

聞庭當然是不高興的,不高興的根源就在剛才那個顏念。但他們現在還在外頭,聞庭只得暫時壓下情緒道:“走吧。”

“嗯!”

雲眠開心地應了一聲,只是她跟在聞庭身邊走,走着走着,她就發現聞庭的步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她牽着聞庭的袖子,不知不覺要時常小跑幾步才能跟上他。聞庭注意到她的情況放慢了步子,可還是比平時要來得快,好似有幾分急躁。

兩人很快就進了他們仙殿內,但不是去平時修煉的書房或是靜室,而是直接進了卧房中。

雲眠還是感到有些奇怪,關心地問道:“聞庭,你怎麽啦?”

可是聞庭沒有答她,下一刻,雲眠忽然被對方拉着在小桌案邊席地坐下,然後聞庭捉住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間撫摸。

“嗯?”

雲眠不解自己的爪子有什麽好玩的,看聞庭玩自己的手,困惑地歪着腦袋。

聞庭卻很是煩躁似的地道:“啧,那個家夥……”

聞庭這會兒的心情不快極了。

他從看到那個叫顏念的少主侍讀伸手去抓雲眠的手就很不高興,擰着眉頭,恨不得當場就将他的手從雲眠的手上摘下來打掉。尤其是對方抓了雲眠的手還不夠,居然還在她掌心有意摸了好幾下,更讓聞庭心情糟糕。

他捉着雲眠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裏,緩慢地反複搓揉似乎被顏念摸到的地方,像是要抹掉什麽東西。

聞庭情緒略有些焦躁地低語道:“你的手,我都還沒有怎麽碰過……”

“诶?”

雲眠更加迷惑不解了。

但她還是很乖地将兩只爪子放在聞庭手裏給他摸,希望聞庭能開心點。

聞庭擡頭凝望着滿臉茫然的雲眠。

那個顏念雖然是個傷患,但他離開前看着雲眠的神情、說話的表情,還有動作語氣都讓人不安。他離開前有意将姓名地址家世都告訴雲眠,更讓人覺得意圖難辨。

聞庭雖然是青丘的少主,但婚姻一事上卻和其他人一樣,只是訂婚并不能完全決定什麽,直到正式成婚之前都還可能會有變數。尤其他和雲眠定下婚約的年紀比正常情況要小,雲眠到現在也沒有很明确地喜歡上他,今天這件事,讓他回天後暫時安下了一陣子的心又重新提了起來,再次變得和以前一樣煩悶。

少主侍讀裏從曦元到顏念看上去都是些膽子大的家夥……

聞庭看着雲眠的樣子,氣得想低頭親她兩口,偏生現在找不到什麽像樣的借口。

想來想去,他暫時松開雲眠的手,轉為扶住雲眠的肩膀、捧住她的臉,然後低頭在雲眠額間的紅蓮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唔……”

雲眠被聞庭抱着吻了一下眉心,雙手抵着他胸前。

她不知道聞庭此時醋海翻騰,但卻樂于被抱着,還拿頭頂的耳朵蹭蹭他。

事實上,今天在靶場上的大課盡管算不上多麽順利,卻也給了雲眠一些靈感。她捏了捏自己的手,上面還殘留着搗過草藥後留下的清爽的香味。

聞庭注意到雲眠好像有話想說,一頓,暫時放開了她,問:“……怎麽了?”

雲眠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聞庭,要不我去随主位狐官先生學草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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