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枝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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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放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也看出他想離開的心思,率先開口:“我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說完, 她還不甚在意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衛朝想和她解釋,但說來話長。他又擔心衛暮找他有更要緊的事情,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件事,那可真是片刻都耽擱不得。
他看了盛放一眼, 彎腰抓起鑰匙, 走了出去。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 他又折返回來,沖着盛放的背影說了聲:“抱歉。”
盛放轉過身來時, 只看到他匆匆離去的身影, 連他的神情都不曾看分明。但她猜測,他此刻應該很焦急。
伴着關門聲,盛放咣當一聲, 把其中一只碗盞又重新放回到櫥櫃裏, 嘟哝了句:“走了剛好, 我一個人還落得清淨。”
雖是這樣說, 她卻越想越氣, 連下鍋的食材都被她扔的水花四濺。
炖湯是極其費時的, 尤其是對于現在內心煎熬無比的盛放來說。
期間,盛放還曾好幾次轉悠到門口, 從貓眼裏往外看。可對面始終是大門緊閉, 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有點讨厭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幹脆忙活起家務事來轉移注意力。
是以, 煲湯的間隙,她鋪好了床單, 重新打掃了一遍家裏的衛生,又把洗衣機裏的床上用品給晾曬起來。
身體的疲累,有效替代了內心的起伏。忙活完這些,她複雜的心情總算是平複了很多。
她腰酸背痛往沙發上一坐,長嘆一口氣,往後一仰,手掌無意間按到一塊和絨布質感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電視機的遙控器和她的手機都還在茶幾上,她拿起一看,是衛朝的手機。
他着急離開,連手機都忘了拿走。盛放輕哼一聲,又重新把手機扔回到沙發上。
但她的心情,卻平白好了一些。手機還落在這,他早晚還會過來的。
另一邊。
衛朝回到家後,立刻從行李箱裏翻出了那臺備用機。這也是他為什麽會把手機落下的原因。
任務剛結束那段時間,他好像産生了一種應激情緒。每次收到衛暮或者大本營的來電或者短信,他總是會下意識緊張、防備任何人。
為了讓他盡快适應正常的生活,衛暮再也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兄妹兩人的交t流也從打電話、發短信變成了最原始的書信溝通。
後來,衛朝也會主動給她打視頻過去。交談的時候,看着她的臉,衛朝才會将她當成他的妹妹,而不是那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上司。
可就算是這樣,衛暮也從來沒有主動打過他的電話。
如果家裏有什麽必須要聯系他的大事,衛暮也都是經過祁既傳達。盡管衛朝不止一次告訴過她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對待他,可衛暮始終堅持。
她始終覺得,當初推薦衛朝去做這項工作是一個錯誤。衛暮始終覺得,愧對于他。尤其是徐非凡出了事以後。
聽完盛放的描述,衛朝就确定來尋他的人就是衛暮。
衛暮從小就喜歡水兵月,不止手機殼,就連被單,都是水兵月。至于她手背上的那顆褐色小痣,他的記憶就更深刻了。
原本衛暮的手背上是沒有那顆痣的。
小時候,兄妹兩人起了争執。打鬧間,他手裏的鉛筆不小心紮在了她的手背上。
時隔多年,記憶已經産生了偏差。
衛朝已經記不清兩人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打鬧起來,但他清楚記得,鉛筆紮進她手背的一瞬間,鮮血在她手背上彌漫開來。
他清楚記得,衛暮哇的一下哭出聲。為此,他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
也是唯一的一頓。
後來,衛暮的手背上就留下了一顆小痣。
所以,盡管沒有過多描述她的相貌,但通過手機殼和手背上的小痣,衛朝能夠第一時間猜測出來人是衛暮。
衛朝打開備用機,果然看到了三條未接來電和一條短信。他點開看了看,短信和未接來電來自同一個他備注為01(洞幺)的號碼。
短信只有三個字:【速回電。】
衛朝看着,沒有一刻的猶豫,立刻回撥了過去。
三聲響鈴之後,挂斷,又重新撥回去。對方好像一只守着電話,才一響鈴,對面就接通了。
緊接着,衛暮的聲音傳了過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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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時候,衛暮沒能聯系上他,就近在他家旁邊的賓館了個房間。
挂了電話後,不到二十分鐘,衛暮就來到了衛朝的家門口。
彼時,盛放剛轉悠回房去鋪床,這才沒注意到對面的動靜。
衛朝本來以為,衛暮此次前來,是帶了新的任務。不然,有什麽事情值得她親自跑一趟?
在衛暮往他這裏趕的短暫時間裏,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重新回歸到不見天日的泥潭中去的心理準備。
他心裏并沒有不願意,只是有些舍不得如今的工作。但工作性質就是如此,如果真的非要做個取舍,他願意放棄自己現有的平靜生活。只是…
只是他好不容易才回到堰西,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去招惹盛放,如果他真的要離開,那她又該怎麽辦?
如果早知道衛暮會來,他就不去招惹她了。
可是,他真的能忍住嗎?
卻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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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想到,衛暮此次前來,并不是給他指派新的任務,而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
衛暮過來時,手裏拿着一份堰西當地的時報。前些時日,他和盛放趕去現場時的照片被登在了上面。
和電子刊物上的不同,報紙上那張照片,盛放只有一個背影,而他那張臉,卻清清楚楚顯露出來。
電子刊物上的照片,衛暮已經聯系有關部門進行了删除處理。而紙質刊物,已經賣出去了大半,有關部門只來得及回收一小部分。
衛暮此次過來,就是為了提醒他,以後出現場一定要控制好現場的輿論情況。如果有可能,甚至可以不出現場。
也是這時,衛朝才發現,就算他的任務結束,有關部門也一直在關注着他。
衛暮擔心他的安危,這才親自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