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轉眼就迎來了第七天。這天中午,消失了七天的王慶山終于再次出現在茶館前,他着一身玄色的長袍,淩亂的白發稍微搭理了一下,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對着這樣的王慶山,神婆的臉色不是很好,畢竟是她師傅喜歡的人,看着他興奮的要去見另外一個女人,總覺得他在出軌。
我扯了扯神婆的衣角,沖着她笑,示意她不要擺着這張死人臉。對于她的師傅或許很不公平,但是這對王慶山來說或許是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他已經一把年紀了,存在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多了。這種時候我們應該給他們倆私人空間,可好奇的我們倆還是跟着他來到了護城河邊,目送王慶山到了橋上,我們才轉身走到了橋頭的小茶寮裏。
眼看着約好的時間快到了,神婆看着王慶山竟然目瞪口呆,“王叔是傻了吧,他站着的是第二座拱橋啊!”
眼看着若晴走上了第三座拱橋,她懵然無措的朝四周望去,或許把這場相見當成了一個玩笑了。說要見她的人居然爽約了。若晴這一身水藍色的洋裝真好看,襯得她膚白貌美,不管她活了幾百歲,面上也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神婆正打算沖上前把王慶山拎到相鄰的第三座拱橋上和若晴見面,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伸手擋住在了神婆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麽?”神婆狠狠的推開我。
還好我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要不腰就要撞到桌角了。我繼續撲上前拉住神婆,“你看王叔看的方向!”經我一說神婆才發現站在第二座拱橋的王慶山一直看着約定好的第三座拱橋上的若晴。
他知道若晴在哪裏,他說過想要見若晴一面,只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見法。當初提起若晴的時候他明明想念她卻又怯懦的縮回了手,那是一種自卑,擔心自己老了給她留下更為不好的印象,所以他選擇遠遠的看她,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知道真相的神婆終于安分了下來,我把她拉回到座位上,就這樣陪着王慶山做這種類似于惡作劇的事情。
若晴在橋上等了将近半個時辰,實在沒人赴約,她便轉身。在她轉身的一剎我和神婆急急忙忙沖上到王慶山的跟前。
“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不去見她?”神婆氣不打一處來,這真是個窩囊的男人,“明明那麽想念她的。”
王慶山傻乎乎的笑開了,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憨憨的回答,“這不是見到了嗎?她還和當年一樣,很美不是嗎?”
我剛開口也想說他傻,往前走了一大步,卻意外的與若晴的眼神對上。她知道王慶山在橋的一邊看着她,所以才會在橋上等了那麽久的,一定是這樣的沒錯!若晴朝着我調皮的吐了舌頭,而後又把食指至于紅唇前。
“噓”
隔着挺遠的的,但我仿佛能聽到。若晴又一次轉身,這回她沒有回頭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回過神來,神婆恨恨的瞪着王慶山,“你究竟在怕什麽?說出自己的心意啊,不能在一起也要讓她知道,要不,要不……”你多可憐啊?為了她,你甚至混入讨伐的隊伍裏當卧底,最後帶出若晴屍體的時候你該有多傷心啊?
王慶山輕輕撫摸着神婆的腦袋,“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回去我就把東西給你們。”他和藹的安慰神婆。
回到家裏的時候荊笙已經在家裏等着了。燒了一壺茶水,給我們倒上。
“或許那不是愛吧。”王慶山喝了一口茶水,重重的嘆氣說,“就像世人對仙人頂禮膜拜般的崇敬。活到這個歲數才分清楚也真是夠傻的。”
我和神婆一直低頭盯着漂浮的茶葉梗,真心心疼王慶山,為了若晴他犧牲了這麽多,從來不要求回報,蹉跎了最好的年華去等一個不可能的人,而等到了能夠和她見面的一剎卻又因為自己的年邁而卑微得不敢讓她看見自己。
緩緩的起身,王慶山拍了拍衣袍,“如果有來世的話,我希望能遇見沈玲,等一個人真的太痛苦了,我也該好好補償她一輩子。”
神婆的眼眶都紅了,“如果師傅能聽到你這些話該多好啊?”
“給。”王慶山從懷裏取出了一枚看似不起眼的灰色的石頭,石頭是月牙形狀,為了不讓它顯得過于平常不知道是誰給石頭加上了藏藍色的流蘇,即便如此這看上去也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石頭。
在荊笙和神婆的注視之下,我緩緩的伸出手接過石頭,“謝……”
沒來得及把“謝謝”說完,王慶山轟然倒地,魂魄從肉體裏飄了出來。他的魂魄淡然的站在我們面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這是怎麽回事?”神婆不解的尖叫了起來。
荊笙平靜的看着王慶山,“你的陽壽已盡?”
讪讪的笑着,他又撓了撓後腦勺,“是啊,靠着混沌石躲開了陰兵判官,這才流連人世間。”
見狀,我趕緊把混沌石推到王慶山面前,“我不要了,石頭還給你。”
他沒有收下,又把石頭推了回來,“給你了,我已經沒有什麽留戀的了。”
緊緊的攥着那石頭,我覺得是我逼迫王慶山離開人世的,低下了頭,我紅着眼不敢去看他。
“你們兩個傻孩子怎麽回事?”王慶山一臉的莫名其妙,“陽壽已盡自然要離開人世間,若不去投胎怎麽能夠重新開始?就是不知道小玲還能不能原諒我?”
“不知道。”站在一邊沉默的荊笙突然開口,“你自己去問她吧。”他指着王慶山的身後笑着說。
猛的一回頭,沈玲就站在王慶山的身後,她眼睑含淚,低聲抽泣。死的時候她也不過二十幾歲,如今還是那亭亭玉立的樣子,反而是王慶山老了。
我扯了扯荊笙的衣角,壓低了聲音問,“你怎麽做到的?你知道他已經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