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枝薔薇
看着衛朝的側臉, 盛放的的心情忽然變得很複雜。他的視線看似沒有落在她的身上,卻能及時扣下她的咖啡。
這說明,他無時無刻不在用餘光注意着她。
盛放抿唇, 垂眸看了一眼觸碰過他手背的指尖,忍不住暗暗猜測:他之所以把手撤回去,是不想和她有肌膚上的接觸,還是不想讓她拿到那杯咖啡?
她希望是後者。
衛朝已經在人群中找到了張啓正的身影。
他端起原本屬于盛放的那杯咖啡, 撕開吸管的外包裝, 插-入, 輕抿一小口,咖啡的清苦味道彌漫整個口腔。
盛放下意識瞪大了眼睛, 轉頭看了一眼他的位子, 同樣放着一杯咖啡。
“我的。”
她低聲咕哝了聲,用手指指了指他的空位,說:“你的在那兒。”
衛朝聞言, 眸子一轉, 垂眸瞥了她一眼, 正準備開口說話, 才意識到剛才只顧着看她, 而忘記了吞咽。
喉結上下滾了滾, 他才低聲說了句:“改天還你。”
說完,他朝着張啓正走了兩步, 擡手指了一下他和祁既, 又說:“祁老師,還有張啓正, 你們長途跋涉,又在實驗室忙活了一下午, 肯定累壞了。你們兩個,就別去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張啓正沒有第一時間給衛朝反應,而是往祁既那邊看了一眼。見祁既點了頭,他也跟着點了點頭。
祁既走到衛朝身邊,問:“我們住哪兒?”
衛朝又抿了一口咖啡,漫不經心開口:“招待所就在附近,我讓人帶你們過去。”
果然,祁既聽了,眉心擰起,一臉的不情願。
他有潔癖,每次出差,都會備好相應一次性的床上用品。而這一次的堰西之行,是衛朝臨時起意把他從機場召喚過來的,他根本沒有時間準備那些東西。
衛朝一早就猜到他會是這個态度,斜乜他一眼,同樣不情不願的從口袋裏摸出家門鑰匙,往祁既懷裏一抛,沒好氣的說:“最近幾天我都不回家住,你們住我那兒。”
“謝了。”祁既絲毫沒有同他客氣,牢牢把鑰匙攥在手裏,漆眸漾起一抹笑意,擡步往外走的同時,不忘叮囑他:“記得把手機發我手機上。”
張啓正跟着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來什麽,猛然頓下腳步,說:“老師,我們的行李還在盛放車上呢。”
聞言,祁既也頓下腳步,回頭看了盛放一眼。
盛放走上前,先是看了一眼祁既和張啓正,又轉過頭對着衛朝說了句:“你們先去會議室,我去拿車鑰匙,幫他們把行李卸下就來。”
“等等。”才邁開步子,她的胳膊忽然被攥住,衛朝攔下了她。
他沒有控制好力道,有點疼。她眉心顫了顫,垂眸,看了一眼緊緊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沒說話。因為用力,他的指尖都泛起青白色,可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不約而同的,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都頓下了前往會議室的步伐,看戲一樣的目光紛紛落在他們的身上。
衆所周知,盛放是祁既的學生。可現實情況卻是,他們這位新來的隊長看起來比盛放更熟悉祁既一樣,連家門鑰匙都能輕而易舉讓出來。
再加上他們從趙凱口中聽說的關于兩人之間相處有些不對勁的氛圍,更是讓他們好奇這幾人的關系。
–
她皺眉了。
是因為他攥了她的手腕嗎?
她還在抗拒他嗎?
衛朝的視線在她的眉眼停留片刻,慢慢松開了她的手腕,說了句:“抱歉。”
緊接着,他後退一步,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後,又緩緩開口,說:“這場會議你就別參加了。”
“不是說要彙總案件信息嗎?為什麽不讓我參加?”看着盛放的情緒肉眼可見的激烈起來,衛朝恍惚意識到,他剛才的語氣好像過于生硬了。
“稍安勿躁,t你有別的任務。”說話間,衛朝擡起手。可最終,他的手掌沒有落在她的肩膀上。他想起剛才盛放臉上一閃而過的蹙眉,想起她不喜他的碰觸,不動聲色把手收了回去。
“什麽任務?”盛放又問。
衛朝看了一眼祁既和張啓正,語氣比剛才和緩了一些。
“遠來是客。夜深了,不好打車。剛好他們的行李在你的車上,就辛苦你跑一趟,送他們回去休息。”
盛放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她點頭應下,說:“好,那你們先開會,我去去就來。”
她正要走,又一次被衛朝攔下。只是因為這一次,他并沒有拽住她,而是上前一步,把手臂橫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說:“送他們回去後,你也不用再回來了。”
“什麽意思?”
說這句話的時候,盛放的眼神有點冷。衛朝看着,心裏莫名有些發憷。下意識的,他想和她解釋清楚。餘光看了一眼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同事,他把聲音壓的更低,語氣也前所未有的柔軟一些。
“剛才吃飯的時候,祁老師已經把你們在實驗室得到的信息都告訴我了。夜深了,你一個人開夜車不太安全,就不用趕過來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且有的忙呢。”
盛放聽着,一臉的欲言又止。
辦公室的其他同事都還在聽着,他這算不算以權謀私?這一刻,盛放的腦海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最終,她一句話都沒說,點頭應下。
盛放拿了車鑰匙和手包,和祁既、張啓正三人一同出門。車上,祁既和張啓正一起坐在後排。副駕駛上,放着盛放的手包。
一開始,張啓正是準備繼續坐在副駕駛的,只是盛放比他稍快一些。他打開車門的一瞬間,盛放把手包放了過去,并對他說:“我的包沒地方放。你和老師一起坐後排吧,一會兒下車也方便。”
“哦,好。”
張啓正面色僵持一瞬,但還是沖她笑笑,關上車門,坐在了後排。全程,祁既都閉着眼睛,仿佛一切他都不關心,又仿佛他早已經預料到了盛放會這麽說。
盛放轉頭,問:“老師,地址是哪兒?”
“你不知道他的住址?”祁既覺得驚奇,忽然睜開了眼睛。
盛放搖搖頭,又覺得祁既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說,她應該知道他的住址。莫名的,她覺得面頰一熱。她反問道:“我應該知道他住哪裏嗎?”
“沒,不應該。”祁既搖頭,調出手機裏衛朝發來的地址,遞給盛放。
盛放看清手機屏幕的一瞬間,神色明顯一怔。
祁既問:“很遠嗎?”
盛放回神,沖他搖搖頭,說了句:“不遠,剛好順路。”
說完,她啓動車子,離開。
有多順路呢。
衛朝的住址,不僅和她同一小區,同一棟樓,同一單元,而且是同一樓層。他的家,就在她家對門。
堰西的路況她本來就熟,更何況是回自己家。一路上,她都沒有開導航。本來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張啓正卻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從剛才盛放和祁既的談話中,張啓正聽出這是盛放第一次去衛朝家裏。
“我忽然發現,你們好像對堰西的路況格外熟悉,開車都不需要開導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張啓正緩緩說出這句話。
盛放擡眸,通過後視鏡看他一眼,說:“我小時候在堰西生活過,所以對這裏比較熟。”
不知道是因為忙碌了一整天所以感到疲累,還是因為剛才盛放沒有讓他坐在副駕駛,接下來的時間,張啓正一直轉頭看着窗外,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