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譚浩然
聽了雨娘的話，秦氏只是冷冷一笑，她竟然厚顏無恥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據我所知，你并沒有見過楚氏，一個沒有見過面的人，你為何會這般對她？”雨娘繼續道，“莫非，你真的是為了圖她的嫁妝？”
“金銀珠寶，誰又會嫌多呢？”秦氏以一種蔑視的眼神掃了雨娘和小貓一眼，“你們這些逃離紅塵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你這個人，實在是過分至極。”雨娘冷冷地道，“她與你無冤無仇，你卻斷了她娘家的財源，你可知她母親因沒錢都看不起大夫了。”
“我與她雖沒有見過面，不過我入這盧府以來，一直都要活在她的陰影之下，到處都有她留下來的影子，我與她怎會是無冤無仇？”秦氏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這裏的人都說她楚氏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說她多麽賢良淑德，做事有多麽得大方得體，處處與我做比較。”秦氏近乎咬牙切齒地道，“連最不待見董姨娘都經常拿我與她做比較！”
雨娘冷冷地看着她，并未說話。
“我出身商賈之家，自小受許多官家小姐的嘲笑，說我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銅臭味。我為了不讓別人小瞧我，自小努力練習琴棋書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好好做一個賢妻良母，給那些嘲笑我的人看，讓他們知道自己錯了。當然，我是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商人的，我受到的嘲笑太多，不能找一個同樣被人嘲笑的相公，所以我要嫁給一個當官的，一個令人們都畏懼敬重的人。那日我聽到有媒婆提親到我家時，我真是高興壞了，對方竟是一名朝廷四品大員，當時我就想，我多年來的夙願總算可以實現了，我便迫不及待地嫁了過來。”秦氏擡起頭來看了看盧生，眼神中滿是失望，“未曾想，他竟是如此冷血之人。”
秦氏雖然可恨，但是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着實讓小貓滿意，小貓好心地提醒道：“嫁過來之前，你就應該先查清楚，盧大将軍是如何對待自己前面的正室的。既然自己的結發妻子都可以毫不猶豫地休掉，你這個繼室，他又會對你好到哪裏去呢？”
秦氏微微閉上了眼睛，淚水自眼眸噴湧而出，她試圖平複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你說得沒錯，若我早有了這般覺悟，即便是嫁給阿貓阿狗，也絕不會嫁到這裏來。”
“所以你在盧府裏裏外外作惡，是為了報複盧将軍？”小貓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話一說出，盧生立刻忍不住了，問道：“這是什麽話，她又做了什麽？”
這時，小溪勇敢地站了出來，她朝着盧生欠了欠身，而後在雨娘的示意下緩緩開了口：“年前大小姐與人私奔，就是夫人慫恿的。她拍着胸脯說，這件事萬無一失，待生米煮成了熟飯，屆時您和太夫人就只能同意這門親事了。”
“什麽？”盧生直接拍案而起，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嘴唇顫動得竟無法出聲了。
“千真萬确，是奴婢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小翠做了個發誓的手勢，“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盧生的目光轉向了一直在一旁靜靜坐着的自己的妹妹，用低沉的聲音問道：“她說的可是真的？”
大小姐不敢直視自己的兄長，使勁兒點了點頭之後，立刻躲到了雨娘的身後。
“你可真是我的我夫人啊！”見自己的妹妹如此模樣，盧生朝着秦氏大喝了一聲。
秦氏冷哼了一聲，道：“你對我的所作所為不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嘛，我能做出這件事來也都是你縱容的結果！”秦氏也毫不示弱，她也跟着站了起來，“都說世間男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可你明知道我和我表哥背着你做的那些事，你卻當設麽都不知道，直接給忍了下去，怎麽，換做你妹妹的事情，你就忍不了了？”
原以為秦氏要對自己給盧生戴綠帽子之事嫔死不承認，沒想到竟然自己親口說了出來，而且還當着這麽多的人，小貓心想，這讓堂堂一個大将軍情何以堪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貓見這番情形可是樂得很，因為這似乎應了那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是個女人，需要自己相公的關愛，可你倒好，常年住在城外，讓我獨守空房，好不容易回來了，也是睡在那書房裏，連碰都不肯碰我！”秦氏哭着道，“就連我懷孕生子，你都不過問一句，你可真是大度啊！”
這句話說出來，小貓就再也樂不起來了，反倒對盧生産生了幾分同情。
“我倒是希望你可以責怪我，甚至是氣到把我給休了，可你卻是全然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了？”
如今聽來，小貓似乎有些理解秦氏的瘋狂行為了。
“将軍，想必近幾個月來盧府內發生的怪事，也都是夫人做的！”護主子的小溪再次站了出來。
不知是因為秦氏讓他在衆人面前除了醜，還是因為小溪的這句話，盧生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他望着秦氏的眼神，冷得近乎要将眼前之人瞬間變成冰柱。
秦氏的表情看着十分平靜，她仍舊是那副平靜的口吻：“剛開始的時候，半夜突然會響起女子的哭聲，府裏的人都說那是楚氏的鬼魂，是回來為自己讨個說法的。太夫人看着十分害怕，偷偷叫我找個法師來家中做法，我照做了，然後那哭聲就停止了。後來，有個丫鬟看到了我和表哥偷情的一幕，情急之下，表哥就把她給殺了，然後就僞裝成女鬼所為。再後來發生的命案，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着盧府因此而一團亂，我倒是心裏樂得很。後來，我就一直是在一旁隔岸觀火了。”
“賤人！”盧生再次狠狠地拍打了桌子。
小貓被這一聲吓得抖了一抖，不過那秦氏看着卻十分淡然，一副看破紅塵的表情。
“将軍，夫人的罪過不限于此，二小姐和太夫人的死，夫人應該也都脫不了幹系。”比起直接受害者大小姐，丫鬟小溪似乎對秦氏有着更濃烈的恨意，竟不依不饒地繼續揭發了起來。
剛開始，小貓覺得小溪為護主挺身而出，顯得十分衷心英勇，不過見她不依不饒的行為，便覺得她有些可疑了。
“什麽？”看來，今日這位盧大将軍是要不斷受到驚吓了。
小溪急忙解釋道：“昨日晚膳時，夫人在飯菜裏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将軍要将小姐托付給南雲門清雲大師的消息，不僅如此，她在紙上教我們互換服飾後，讓小姐逃出去。說是在門口，有人會接應。”小溪惡狠狠地看了秦氏一眼，“這件事與上次二小姐之事一模一樣，所以奴婢斷定，二小姐之事也是出自夫人之手。将軍，都這樣了，難道您不覺得二小姐和太夫人的死和夫人有關聯嗎？”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秦氏平靜的表情終于有了波瀾，她拿手指着小溪氣憤地道，“你一個下人，這裏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
“夫人，方才那麽多的事情都承認了，這件事，您為何要否認？”小溪憤恨地道，“當然，這件事是關将軍最親近的三位親人，你當然不會輕易承認。”
“小溪，你家小姐看起來有些不适，你先帶她出去歇息吧。”雨娘突然站起身來，朝着小溪說道。她擔心小溪情緒激動，便故意要将她引開。
小溪聽後點了點頭，攙扶着自家小姐離開了。
待大小姐和小溪離開後，雨娘朝着秦氏走了過去，問道：“夫人，您可知道一種白色粉末的藥物？”
“白色粉末？”秦氏一臉的狐疑，“什麽白色粉末？”
“是裝在琉璃瓶裏的藥物，吃完之後，可以讓人假死。”小貓提醒道，“二小姐之所以能死裏逃生，就是因為她服用了白色粉末的藥物，所以才會有了假死的狀況。”
秦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在花園裏，我明明确認過她已經死了的。”
雨娘補充道：“昨日那一模一樣的藥粉也送到了大小姐那裏，只是大小姐并未服用。這種藥粉我曾遇到過兩次，它來自西域，應該是從西域商販手中入手的。”
“夫人家裏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那麽大，從西域商販的手中拿到這種藥物，應該無需吹飛之力吧。”小貓在一旁補了一句。
“你們懷疑是我把那白色粉末交給了她們？”秦氏嘴角激動地顫抖了幾下，“就因為我家是做生意的，你們就懷疑到我身上？”
小貓突然覺得，雨娘把小溪趕走是失策了，若小溪在場，定是有千言萬語可以回怼過去。
突然，從門外傳一陣叫聲，“将軍，世子爺和譚大人到了！”
盧生這幾日應該是過得比戰場上還要緊張，壞事一件接着一件地發生，而且還感覺它還沒完沒了了。自己妻子的罪惡行徑剛剛被揭發出來，他的死對頭譚浩然正好趕上來給他添堵了。
雖說他們是宿敵，但這次譚大人意外地給他帶了一份大禮，那份大禮便是前兩日從盧府逃跑出去的一個小厮——鍋子。
鍋子被帶上來後一直喊着冤枉，連眼淚都流出了一大碗。
譚大人背着手站在鍋子的面前，問道：“你就把你的冤屈再講講，讓你們将軍也聽聽吧。”
鍋子結結巴巴地道：“小人，小的買來的根本就是假死粉，不可能要了二小姐的命啊！”
聽到這裏，小貓才知道這個鍋子為何會被譚浩然帶來盧府，原來譚浩然還在調查二小姐的死因。在對譚浩然的盡心盡職的産生出一絲絲的敬意的同時，小貓不禁在心裏嘀咕：難道他不應該先擔心擔心自己的老相好盧家大小姐嗎？
譚浩然朝着盧将軍行了個禮，解釋道：“下官在調查二小姐一案時，沿着白色粉末那條線索，一直查到了這個小厮身上，這小厮說，藥是他從西域商販的手裏買來的。于是下官就去把那西域商販給抓了回來。經過審問，那西域商販交代，這小厮一共分兩次在他那裏買過藥粉，第一次是能讓人假死的假死粉，第二次是能讓人瞬間死亡的真毒粉。”
鍋子吓得滿臉發青，他立刻搖頭，“不，不是，他在撒謊，我就從他那裏只買過一次藥粉，只有假死粉！”
“不過，之前可是你說的讓他給你作證。”譚大人語氣柔和，但卻目露兇光，“所以，那天晚上，也是你糟蹋了二小姐，是或不是？”
“譚浩然！”盧生忍不住喊了一聲，後強忍住心中的不悅，壓低聲音道，“清雲大師早就說過，令妹是清白之身。”
譚大人并未所動，繼續盯着鍋子，問道：“說，盧家二小姐，是不是你先奸後殺的？”
鍋子一個勁兒地搖頭，樣子可憐巴巴的，嘴上極力争辯道：“沒有，不是小的幹的！”
盧生湊過來幹脆抓住了譚大人的衣領，目露兇光，近乎咬牙切齒地道：“本将軍說過，讓你閉嘴！”
譚大人絲毫不畏懼，擡着下巴道：“盧将軍，我在辦公事。你若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妨礙我辦公務，別怪我再奏你一本。”
“你這哪裏是在辦公務，分明是在給我們盧家蒙羞。”盧将軍氣得牙齒咯咯直響。
“給你們家蒙羞？”譚大人冷哼一聲，“那她呢，你們盧家給她蒙羞的時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