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枝薔薇
盛放并不知道, 她才把視線從後視鏡上挪開,衛朝就擡起了眼眸,看了她一眼。
盛放和祁既的神色都異常認真, 衛朝挪開視線之前,補充了一句:“齊健明的秘書說,他在二十分鐘之前離開了公司。”
盡管這句話,他從公司出來之後就第一時間給她說了。但聽到他的聲音後, 仍然下意識看向他。
衛朝目不斜視, 專注開着車。
盛放之所以在洗手間停留那麽多的時間, 并不全是因為生理期。她從裏面出來,正準備洗手, 和在一旁涮洗拖把的保潔阿姨打了個照面。
閑聊過程中, 她從保潔阿姨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和齊健明相關的信息。只是這些話,她還沒來得及和衛朝說。
“我在洗手間遇見了負責打掃他們公司衛生的保潔阿姨。我專門問了,齊健明的辦公室也是她每日打掃的。據阿姨說, 自上個季度始, 公司的大小事務全都是他的秘書負責的。尤其是最近三個月, 齊健明幾乎沒有在公司出現過。”
說這段話時, 盛放坐直了身體, 視線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後視鏡上。
不知道為什麽, 她特別擔心衛朝誤會她。她不是不告訴他,而是沒來得及。
果然, 她望向他的同時, 他也剛好擡眸看她。
四目相對的瞬間,盛放的神經忽然變得緊繃起來。他的眸光幽深又鋒利, 像是要将她穿透了一樣。
盛放忽然有點心虛。
于公,他是她的隊長。于私…
于私, 她和他只是舊相識。
無論如何,她總該第一時間把得到的相關信息告知他的。她以為她能做到公私分明。可扪心自問,她始終把個人情緒摻雜到了工作中來。
心虛的同時,又有些羞愧,但面色依舊如常。
盛放不想再和他繼續對視下去,可那柄後視鏡,就像是有巨大吸引力的漩渦一樣,她有些挪不開眼。
見盛放的視線始終落在後視鏡上,他恨不得也把目光粘在那兒。可他還開着車,并不能長長久久盯着她看。
他一句話沒說,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又沖她挑了一下眉毛。他的眼神平靜,又充滿銳氣和鋒芒。
那一眼,就像是在問她:“為什麽剛才沒有t告訴我?”
這一瞬間,盛放腦海一片空白。
慌亂之際,她垂下了眼。
她甚至能清楚感覺到胸腔裏的那顆心髒,正因為他剛才的那一個眼神、一個挑眉,躁動不已。
耳膜随着這陣異常急促的心跳顫動,她做了兩次深呼吸,才壓下這久違的情愫。
她的情緒逐漸平穩後,又重新擡眸瞥了一眼後視鏡。不知何時,衛朝也斂了眸子,專注路況。
正如盛放猜測的那樣,他看向她的一瞬間,心裏當真是那麽想的。盛放從洗手間出來以後,就主動和他說過兩句話。剩下的時間,幾乎都是她在聽他說,或者是他問了她才開口說。
而她剛才說的那些,衛朝絲毫不知。但是,他也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誤會她。
盛放卻有點摸不準他。她想解釋,可是他已經沒有再繼續盯着她看了。
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忐忑起來。她甚至忍不住在心裏暗想:如果冒然開口,會不會顯得很突兀?
而車上的另外兩個人,還在等着下文。
尤其是張啓正。
祁既占據絕佳的地理位置的優勢,把這兩人眼底的暗潮湧動看得一清二楚。而張啓正的眼睛注視着路況,他只用耳朵關注着後排的情況,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後來呢?”他好奇追問道。
此刻,盛放滿心都是衛朝,張啓正說的話她根本沒聽進去。于是,她茫然看了一眼副駕駛,疑惑問了聲:“什麽?”
她的聲音有些小,話說出口的瞬間,一道略微有些喑啞的嗓音蓋過了她的聲音,和張啓正交談。
“也就是說,保潔阿姨和齊健明的秘書至少有一個人在撒謊。”是衛朝及時開口,掩住了她的尴尬。
張啓正好像沒有聽到她那句話,把腦袋轉向衛朝,專注聽他說。盛放也終于反應過來剛剛張啓正問的是什麽,面上一熱。
她吞咽着口水,無聲清了清嗓,回歸正題。
“保潔阿姨還說,齊健明應該是生病了在吃藥。他辦公室的垃圾桶裏,總是有各種各樣藥物包裝紙和空的藥瓶。”
這條有些隐秘的信息,是盛放對保潔阿姨亮出證件之後,才問出來的。
衛朝又一次擡頭看了她一眼。因為這條信息,他自己沒有問出來,她也沒有同他講過。
而這一次,盛放并沒有看過來,她轉頭看向了祁既。
祁既聽完他們的話,開口補充了一句:“如果真的有一個人在說謊,那我更傾向于秘書。”
盛放也跟着點點頭,說:“我也這麽覺得。雖然保潔阿姨在公司裏屬于邊緣性的人員,但她們往往掌握着公司裏最八卦、最隐秘的消息。”
說完這話,她又一次看向衛朝。
這一瞬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裏想得是什麽。
她看向他,究竟是因為他如今的身份是她的隊長,所以需要聆聽他的意見?還是因為她想要聽到他的認可?
又或者,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她只是想要看一看他?
她問了自己很久,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最終,她也沒有等來衛朝擡眸或者回應。突如其來的來電鈴聲,打斷了她的注視。
不是她的,也不是祁既的。聲音是從前排發出來的。
鈴聲是一首男聲法語歌兒,嗓音低沉,又不失缱绻。明明她沒有學過法語,可不知道為什麽,盛放聽着,總覺得裏面的歌詞有些熟悉。
不等她細想,鈴聲戛然而止。
電話接通了,是趙凱打給衛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