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六十九枝薔薇

第六十九枝薔薇

四目相對, 張啓正一陣膽寒,最先敗下陣來。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那雙眼睛狹長精致, 生得很好看,可他看在眼裏,總覺得有點滲人。

他那雙眼睛,總是讓張啓正想起他之前在窮巷偶遇的野狗。

仿佛下一秒, 就會撲過來撕咬他的脖頸。

越是這樣想, 他的心裏就越是發毛, 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

錯開視線後,張啓正又覺得心理上有落差。他好像接受不了自己被一個陌生男人的眼神給吓到, 所以他又一次把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很奇怪, 男人的神情明明沒有絲毫的變化,可他的眼神卻沒有剛才那麽可怖了。

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錯覺一樣。

衛朝是真的沒有注意到副駕駛坐着人。

挂斷電話後, 他循着盛放在電話裏說起的大概位置而來。才走了兩步, 沒來得及放進口袋的手機又一次響起。

看清屏幕上不停跳動地固定短號, 衛朝腳步驟停, 原本舒展的眉眼微微蹙起, 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自從卧底任務結束以後, 他就再也沒有接過這個號碼。

最開始,他刻意不去想起這串號碼。後來, 他也就真的沒有再記起。

他以為他徹底忘記了。

可當他再一次看到這串數字, 下意識繃起的每一根神經、近乎咬成一條直線的下颌、齒關泛起的酸楚,無一都在告訴自己, 他沒有忘記。

接通電話的前一秒鐘,他都在警惕地環視四周的環境。

聲音從聽筒裏傳出的一剎那, 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無聲勾唇,自嘲笑了笑。

他恢複了正常的神态,一邊踱着步子,一邊聽着手機裏的內容。但眸子裏的警惕和謹慎卻沒有完全消散掉,甚至多了一抹輕易察覺不到的狠厲。

全程,他蹙着眉心,沒有一刻舒展。

電話裏傳來的信息,他聽得仔細,卻仍不忘尋找盛放車子停放的位置。很快,他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

目光不由自主在車屁股上停留一瞬,頃刻,手機裏傳來的機械斷線聲讓他回神。

他的上線依舊很利落,說完要說的話,不等他反應,就挂斷了電話。

衛朝沉沉嘆了一口氣,下意識朝着車子走去。

從他的位置,剛好可以從後視鏡裏看到坐在車子後排的祁既。

盡管只有半張臉,但他依舊認出後視鏡裏映着的那道人影,就是祁既。

他想也沒想,直奔副駕駛的方向。臨近車身,他擡手準備拉開車門才發現,手機還被攥在手裏。

垂首收個手機的功夫,人已經來到了副駕駛旁。

拉開車門的一瞬間,他擡眸往車裏望去,本以為會一眼看到盛放,卻不想是一個男人。

他以為副駕駛是沒有人的,盛放在電話裏也沒有說出了祁既還有別人。

瞬間,他的心情比剛才接那通電話時還要糟糕。

他打量了坐在副駕駛上的男人一眼後,又掃了一圈車內的情況,先後把目光落在了盛放和祁既臉上。

他自以為把情緒掩飾的很好,可觸到祁既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他渾身不自在,心裏更是生出一種早已被他看穿的感覺。尤其是對上祁既的眼睛,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目光在祁既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祁既沒有言語,只是沖他挑了挑眉毛。

衛朝臉上終于有了一抹笑意。盡管很淺,盡管不達眼底,但總算是有了一抹笑意。

“抱歉,沒看到副駕駛有人。”他重新看向張啓正。

“沒…沒關系。”張啓正還沒從他狠厲的眼神中徹底回過神來。聽到他謙遜的道歉,張啓正有些受寵若驚。

衛朝沖他點點頭,又擡眸看了盛放一眼,對上她的眼睛,他動了動唇,話到嘴邊,說了句口是心非的話:“我坐後排。”

話落,他退後一步,長臂一揮,副駕駛的門被關上,後排的門被拉開。

衛朝坐了進來。

一瞬間,車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他身上,包括副駕駛上坐着的那個男人。

自卧底任務以後,衛朝極其不喜歡陌生人長時間盯着他看。

他看了一圈,最後把視線落在張啓正的臉上,陰恻恻說了一句:“我臉上又沒花兒,都看着我做什麽?”

他自己或許沒覺得有什麽,可車內的氣壓因為他這句話瞬間低了下來。

不僅張啓正,就連盛放都覺得這樣的衛朝讓她感到陌生。和這兩人相比,祁既明顯自如得多。

後來,盛放猜測,他或許是見慣了這樣的衛朝,所以能應付自如。

“你又不是峨眉山的猴子?怎麽,我們看你還得買票啊。”祁既神色未改,卻口不饒人。

衛朝不得不轉頭瞥他一眼,卻沒反駁。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股突如其來的戾氣。

不知道為什麽,盛放在衛朝的臉上看出一抹幽怨。

她噗嗤一下笑出聲,瞬間破冰。

于是,一衆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她的臉上。每個人的臉上也都帶着一抹淺笑,除了衛朝。

一開始,他眸中也是帶着笑的。可當他看到張啓正一臉癡迷地看着盛放的時候,他的眼神逐漸冷了起來。

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裏那股近乎扭曲的占有欲,可他不願在盛放面前流露出太多消極的情緒,所以他垂下眼眸,不再去和任何人對視。

祁既見他垂下腦袋,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說:“忘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我的學生,和盛放同屆。”

後半句話,祁既說的語氣明顯比前面要重一些t。

衛朝聽出來了,盛放也聽出來了。這兩人都知道,祁既這句話的用意。兩人沒說話,鮮有默契地對視一眼。

唯獨張啓正沒有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傻乎乎朝衛朝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張啓正。”

“衛朝。”衛朝也伸出手。

兩人的自我介紹很簡短。

張啓正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可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的力氣驟然加大,他疼得差點都要叫出來了,更別提說那些場面話了。

也是這時,張啓正驟然意識到,衛朝不僅脾氣差,就連力氣也很大。把他惹急了,說不定還會動手打人呢。

忽然,他有點心疼起盛放來。在這樣的人手下工作,一定很煎熬。

他越是這樣想,看盛放的眼神也就越發柔和。可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右腦勺一陣陣發涼。

“你們在機場有什麽新的發現?”簡單寒暄後,衛朝直奔正題。

說起正事兒,盛放正了正神色,把在機場查詢到的一切信息都告訴了衛朝。

祁既聞言,也專注聽她講。

盛放:“我去機場接老師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齊笙的車子。自然停放,沒有任何打鬥痕跡。當日齊笙訂了從堰西飛往香港的航班。可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已經到了機場,卻沒有去值機。反而把車子停在了接機口旁的停車場上。

經查,齊健明夫婦當日同樣的航班從上海飛回堰西。

可我去調監控的時候,并沒有在接機室發現齊笙的身影。齊家夫婦并沒有和齊笙照面,出了機場後,直接上車離開了機場。

至于齊笙,出了停車場後,就再也沒了蹤影。機場周邊的監控,我也已經拷下來傳技術科了。”

全程,祁既和衛朝的眉眼都微微蹙着,連些許細微的小反應都出其的一致。

倒不是盛放刻意觀察,實在是這兩人太過惹眼。

但她知道,此時不是她心猿意馬的時候。她強迫自己把視線從衛朝臉上挪開,問:“你們呢?有什麽進展嗎?”

衛朝還在捋她剛才提供的相關信息,聽到她問,他下意識搖搖頭,說:“沒有進展。”

“沒有進展?”

盛放有點懷疑。不是懷疑他的能力,而是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

盡管她還沒有和衛朝合作過,但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衛朝的能力。更何況,還有趙凱這麽一個助力。

“只有一個保姆在應付我們,但我懷疑,有第三只眼睛在。”說這些話時,衛朝依舊是蹙着眉的。他依舊在捋那些信息。

盛放聽着,也皺起了眉。

衛朝見狀,又補充道:“不用擔心,沒有進展,或許就是他們最大的破綻。尤其是結合你剛剛帶來的信息來看。”

盛放:“你的意思是,齊健明夫婦有問題?”

衛朝搖搖頭:“只是覺得怪異。一切要見了他本人才有論斷。”

話音未落,衛朝從口袋摸出手機,給趙凱發了條短信。

——跟保姆打探齊健明的下落。——

三分鐘後,趙凱回信。

——保姆說,齊健明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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