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為什麽和張棟和秦歸海他們一路追殺若晴?”我不解。
荊笙端着一鍋魚湯走了出來,放下之後,他才慢條斯理的回答,“如果不是他,我連若晴的屍首都收不回來。你想想,他若是和秦歸海、張棟交好,會落得這麽窮困潦倒?他們兩個随便施舍點,都可以讓王慶山的生活好過太多太多了。”荊笙說得不無道理。
“雪好像越來越大了?”神婆看着滿天的飛雪,緊皺的沒有沒有松弛的跡象,“他那麽窮,估計住不起旅館。”
“他經歷多少個寒暑了,會有辦法活下來的。”荊笙并非說得輕巧,他口中雖然總是數落着這個世界各種不公平,但此時他還是希望老天爺可以善待好人。
吃完飯後,我和神婆都擔心王慶山是否已經找到落腳處了,于是我們便放出養的小鬼出去找他。
小菲他們出去很久之後還沒有回來,冬天的倦意總是早早的席卷而來,不多時,我和神婆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天靈,天靈……”小菲輕輕的推了推我,把我給叫醒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小菲,“你終于回來了啊?找到王慶山了沒有?”環顧周圍才發現回來的只有小菲一個人,“怎麽只有你一個?”
“找人的路上,我看見了不得了的東西。”小菲神色慌亂,如果她還活着的話,估計臉色都會被吓沒。能把死了很久的小菲吓成這樣,看來此時一定非同小可。
“到底怎麽了?”我趕緊追問。
小菲不安的在我邊上游蕩,“這城裏有怪物,我看見一顆人頭飛來飛去的,看着特別的恐怖,我看見他往我們家的方向飛來,于是擔心你我就沒去找人了。”
“後來呢?那人頭去哪裏了?”我不安的拉住了小菲,讓她別再繞了,我都快被繞暈了。
“去了隔壁,老錢家的大兒子今天晚上一個人在家。”小菲轉向了對面,她重重的嘆了口氣,已然給老錢家的大兒子定了死刑了。
“你怎麽不叫我啊?”我厲聲責備小菲。
神婆被我的大嗓門給吓醒,她含含糊糊的問我,“天靈,你怎麽了,突然喊這麽大一聲,要吓死人啊?”
我沒有解釋,拉着神婆走出了房間,到了院子裏,還大吼大叫“荊笙,出事了,快點醒醒,老錢家出事了。”
沒等到荊笙起來,我拉着不明所以的神婆,一腳踹開了老錢家的大門。眼前的景象讓神婆一掃倦意,被抽幹血液的人剩下一副骨架和皺巴巴的人皮,臉色已經變成了屍綠色,而此時趴在他脖子邊上的是一顆正在蠕動的人頭。
“咻!”的一聲,我看見人頭把老錢家的大兒子的腦髓給抽了出來,把剩下的這點腦髓吸食殆盡之後,人頭終于滿足了。依舊是昨天夜裏那好幾天沒洗過頭的淩亂的發絲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楚模樣。
我驚愕的站在一邊被這場景吓得說不出話來,而神婆已經從邊上抄起掃把朝着人頭狠狠的打了下去。
這人頭異常兇猛,見到事跡敗露之後并沒有急着逃跑,而是朝着神婆撲了過來。神婆被吓了一跳,人頭離她太近,她沒來得及躲閃就被人頭給咬住了。我再也不能站在邊上看下去了,否則神婆也要被吸幹血液變成幹癟的樣子,跟地上的人一樣。徒手拉開了咬住神婆的人頭,我把他甩到了一邊去。荊笙适時的出現,讓我松了一口氣。
“荊笙,就是那個人頭!他一直在城裏作怪!”我對着荊笙大喊,“快砍了他!”
荊笙立刻沖了過去,擡起腳打算踩住人頭的頭發,卻見到人頭硬生生的扯斷自己的頭發,而後快速的往天上飛去。
“啊啊!!”被人頭咬過的神婆倒在地上痛苦的掙紮着。我蹲下身扶起了神婆,而後拉開她的衣袖查看傷口,那牙印咬得幾乎深入骨頭,傷口的周圍成青綠色,牙印正中卻是漆黑的一片。
“她中毒了。”荊笙拉起神婆的手仔細看了看。
“咿咿呀呀……好痛……”因為疼痛神婆的五官全擰在一起了。
我內疚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腦海之中浮現被蛇咬後吸毒血的樣子,我牽着神婆的手打算幫她把毒血給吸出來。
“你要做什麽?”荊笙激動的打掉我的手,“這種做法沒有用。先帶她回家。”說完,荊笙拉起神婆的手臂,背着她回到了家裏。
把神婆放好之後,荊笙才離開房間,從廚房裏端來了米缸。我記得缸裏的糯米是要碾成粉末做冬至湯圓的。他用幹淨的毛巾把糯米包了起來,而後覆在了神婆的傷口處,一陣青煙泛起,神婆痛苦的低吼着,她的雙腿朝四周亂蹬亂踹。
“按住她!”荊笙命令我說。
按照荊笙的話,我按住了神婆的雙腳,順便把另外一只手也給壓住了,這姿勢看上去真是怪異。當毛巾裏的糯米全都變黑之後,荊笙把變黑的糯米全都抖掉,又重新包了一些幹淨的,仍舊壓在神婆的傷口處,這樣反複了幾次之後神婆傷口的顏色總算變成正常的膚色了。我松了一口氣,還好神婆性命無憂,要不我肯定內疚得要咬舌自盡。
神婆緩緩的張開了眼睛,她茫然的看了看我,“你沒事吧?”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太魯莽,以為人多不怕,就沖了進去,對不起!”我不斷重複着對不起,眼淚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濕了一大片了。
恢複神智的神婆,連擡起頭看我的力氣都沒有,“喂,你不要把口水鼻涕流到我身上啊!”這種時候她還能嫌棄我,看來真的沒什麽事情了。
“荊笙,那是什麽東西啊?”我幫神婆蓋好被子之後,轉而詢問荊笙,他見識廣博說不定知道那顆人頭是什麽鬼?
荊笙拉着我坐在邊上,“飛頭降。降術的一種。降術分三種,藥降、飛降和鬼降。藥降就跟蠱毒一樣,下藥控制他人,而一般的大夫無法診治出來;鬼降,你就清楚了,之前在張棟事件裏也看過,包括養小鬼也在鬼降裏;至于飛降,其實能把身體器官給分離出去,尤其是這飛頭降,他吸食別人的血液和精元可以增強法力、延長壽命。”
“那個人頭其實是練過飛頭降的人的?”我差點尖叫出聲,還好瞄了一眼熟睡的神婆,趕緊捂住了嘴巴。
荊笙點了點頭,“今晚的事情到此結束吧,你也早點休息。”他打量着我,擔心的問,“你還能睡着嗎?”經此一吓,荊笙該擔心我失眠了。
我站起身推着荊笙出了門,“睡不着我就陪着神婆,你別擔心,早點睡啊。”放心,我沒事。
隔天一早,街坊附近全都炸開了,老錢家大兒子的屍體被裝在黑色的裹屍袋裏擡了出來,由于太恐怖了,兩三個圍觀的婦女吓暈後背擡到了一邊。
跟現場的人居然是許久不見的老黃,當初冤枉我把我抓到巡捕房裏審訊,以為威逼利誘就能吓得我随随便便“認罪”,結果反而被我戲弄。所以現在他看到我都畏頭畏尾的躲到一邊。此刻他站在對門,看了我一眼之後,居然沒有恐懼的移開眼神。等到處理的人都走開了之後,他才跑到我家,敲開了門。
見到昔日為難我的警察,我自然沒什麽好臉色,雙手環胸不悅的問,“有事嗎?”
老黃往後退了一大步,而後握緊拳頭調整呼吸,大約半分鐘之後,他才問,“你是不是知道老錢家發生了什麽?”這家夥居然會為了辦案突破心裏屏障,親自找上我?也真難得他有這份心意。
我推開了門,讓他到大廳裏坐下,接着燒了一壺滾燙的開水出來泡茶,天太冷了,他們一大早就開始辦案,也怪辛苦的。
老黃顫抖着雙手,接過了茶水,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為天冷抖得手,還是因為怕我。接過茶水之後,老黃并沒有喝,因為太燙了吧?
“我的朋友差點被害死老錢兒子的兇手給咬死。”我平靜的說,“還好處理及時,要不今天要收的可就是兩具屍體了。”
老黃激動的跳了起來,“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了?”
“有人練了邪術,能夠頭身分離,頭在晚上的時候到處獵取獨自一人的獵物,然後吸食他們的血液和腦髓,以獲得靈力和長生。”我簡潔明了的回答,接着又說,“知道飛頭襲擊撈錢家的時候,我們就都沖了過來了,但還是去晚了。”
老黃面色慘白,“就沒有辦法制服他?”
“有啊,”我想了想,“頭飛出去的時候找到他的身體,把身體燒了,頭沒有了去處天亮之後就會死去。其實也可以把頭給捕捉起來,就是太危險了,畢竟那顆頭可以飛來飛去,被咬之後又會中屍毒。”說完我端起杯子小口的抿了一口。
“你到底是什麽人?”老黃放下了杯子,神情嚴峻的盯着我,不放過我面上任何些微的變化。
我繼續低頭喝茶,過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的說,“普通市民而已。”
聞言,老黃就不再問我了,這樣的回答換誰都不信,既然我不想說,老黃也不敢問了。他緩緩的起身說,“我也該回巡捕房了,謝謝你提供的這些事情。”然後,他鄭重的朝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受寵若驚,之前被冤枉入獄的時候,老黃那一臉兇狠逼供的模樣還歷歷在目,今天他居然給我鞠躬,這态度也差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