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失心
次日天蒙蒙亮，雨娘和九兒偷偷從客棧的後門溜了出來，她們佝偻着身軀，踩着貓步行了約百步之遙，回頭一看不見新鵬客棧了，才直起身子，昂首闊步在了人煙稀少的清晨大街上。
時不時經過的人，會用疑惑的目光掃她們一遍，不過他們似乎只是單純地出于好奇，畢竟首飾攤大神那般人物畢竟是少數。
走了一段路，天漸漸變亮，兩邊的街道看着也熱鬧了起來。
饑腸辘辘的雨娘和九兒，一見到熱氣滾滾的包子鋪，就直接沖到空坐上，坐了下來。正好老板擡起籠屜的蓋子，一陣白煙過後，那蒸好的包子發出誘人的色澤來，似乎在朝着她們招手。
“老板，我們要四個包子！”從昨晚開始，她們就一直沒有進食，再經過昨晚的一番“奮戰”，她們早已是饑腸辘辘。就連一向沉穩的雨娘，此刻，在看到隐隐透出肉汁的包子之後，忍不住叫了起來，随即她補充道：“是四個肉包子！”
坐在一旁的九兒，一雙眼睛因饑餓早就凹陷了進去，只見她兩只手各拿一根木筷，餓狼般目不斜視地盯着籠屜裏的包子。
還好這家包子鋪的客人只有她們一桌，老板應聲之後，用盤子裝了四個熱氣騰騰的大包子，端到了雨娘的桌前，“兩位客官，慢用。”說完，轉身繼續去做他的包子去了。
九兒扔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就開始抓，生怕被對方給搶了自己吃虧，每只手各拿一個包子，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雨娘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也是差不多的姿勢，在一眨眼的功夫把手裏的包子吃得是幹幹淨淨。她看了看還在努力進食的九兒，九兒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兩個包子一起啃了起來。
雨娘微微閉上眼睛清醒了片刻，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和九兒自昨晚之後的一連串誇張而又無腦的舉動，後知後覺地發現是中了那女鬼的計。若她沒有猜錯，那女鬼在簽下鬼契之際，趁她們不注意撒了些失心粉，不過好在這種藥粉持續不了太長時間，這會兒她是沒問題了，不過她看了看在一旁瘋狂嚼食，目光呆滞的九兒，不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估計她還得持續一兩個時辰。轉念一想，那女鬼也真是奇怪，既然都與她們簽訂了鬼契，為何又要撒這失心粉呢？
就在雨娘沉思間，聽到了老板熱情洋溢的聲音，他一邊佯裝擦着隔壁幹幹淨淨的桌子，一邊朝着這一桌問道：“兩位客官吃得怎麽樣啊？這包子可合兩位的胃口？”
雨娘點了點頭，回道：“味道很好。”其實，方才的包子她近乎吞了下去，至于是什麽味道，根本就嘗不出來了。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老板羞澀地開口道，“二位客官這都吃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把這帳給結了？”随即他深處兩根手指，道，“兩枚銅板。”
有了昨日高氏給的幾枚銅板，雨娘心中底氣十足，她看了看管錢袋子的九兒，道：“拿錢吧。”
九兒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随即露出一副尴尬的模樣。
雨娘知道其深意，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原來那失心粉真的可以把人變傻，九兒出門竟忘記了帶錢袋子。
老板看了看兩人的表情，估計是猜出了八九分，立刻變臉道：“兩位客官，我這兒可是小本生意。”
九兒立刻低下了頭，此刻的她估計是不會想到什麽好應對之策了。
雨娘看了看老板，泰然自若地道：“我這就回去拿錢，她，就押在這裏，等我回來再把她給贖走。”
若換做是平日裏的九兒，早就跳起來了，她可是飽讀詩書的正經人家，凡事和“押”或“贖”這類詞聯系在一起，為了自己的名聲也是要拼命反抗的，可如今，她也只是聽之任之，一副放棄自我的模樣。
老板看了看九兒，在轉過頭來看了看雨娘，沒有立刻答應，似乎還在猶豫。
雨娘繼續道：“你看看她，年紀輕輕，長得又标致，是個男人都喜歡。若我不把錢帶回來給你，你就直接把她給賣了，到時候絕對不止兩文錢。”
老板像看一個人販子一樣掃了雨娘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雨娘離開後，九兒坐在原地，垂下頭，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板再一次來到她身旁，開始催促起來：“跟你一起來的道姑，她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
九兒擡起頭，木納地看了看老板，搖了搖頭。
老板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陽，繼續道：“這都過了多久了。”他不滿地道，“時辰不早了，我可要收攤兒了。”
聽九兒不回話，老板再看了看九兒，焦急地問道：“你知道她去哪兒拿錢了吧，要不我收拾完攤子，你帶我一起去？”
九兒仍舊是一副呆滞的模樣，只見她繼續搖着頭，兩眼放着空。
恰好，老板的老婆來幫他收攤兒了，見到此情此景，免不了多問了幾句，老板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她講了一遍。
老板娘似乎沒有老板這般有耐心，她走近前仔細端詳了九兒幾遍，贊嘆道：“呦，這姑娘模樣長得這般好，應該能買個好價錢。”
老板聽得一驚，道：“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她們一共也就欠了我兩文錢。”
老板娘冷哼一聲，“你這個沒出息的，早知道你這麽沒出息，當年我就不嫁給你了。”她掐着腰，轉頭又看了看九兒，問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啊？”
九兒的雙眼朦胧，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聽進老板娘的話。
老板娘拉過自己的相公，疑惑地問了句：“這姑娘，她該不會是傻的吧？”
老板撓了撓自己的頭，回道：“她看起來是有些不正常，像是個心智不全的，而且還有可能是個啞巴，到現在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我終于知道人家為什麽要把她押在這兒了，感情是個累贅。”老板娘瞬間笑容全無，“這樣一來，恐怕也就賣不出個好價錢了。”
“你還真想把她給賣了呀？”老板一臉的驚訝。
老板娘喝道：“瞧你這沒出息的，不賣她，誰給你那兩文錢？”
“我替這位姑娘付了。”年輕男子把手伸到老板娘面前，只見他的手心裏放着一個碎銀子。
老板娘突然眼睛發亮，伸出手來，啃了啃，感覺是真的，用驚奇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整張臉都笑開了花。“這位公子，你這是要…”
“方才不是說，這位姑娘欠了兩文錢嗎，我這是在替她還錢。”年輕男子回道。
老板娘笑了笑，難為情地道：“想必公子是聽錯了，這姑娘是她父母賣給我們的，哪裏來的欠兩文錢一說呢。不過公子若是看上了這姑娘，想要買回家做個丫鬟什麽的，那倒不是不可以，不過怎麽也得付夠了賣身的錢。”
“賣身的錢？”
“也不貴，就五兩銀子，您要是現在付了這筆錢，人你馬上可以帶走。”老板娘說得爽快，一旁的老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的賣身契拿給我看。”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來一位扇扇子的公子，站在了老板娘的跟前。
老板娘突然怔住了片刻，不知是因為眼前的公子太過俊美，還是因為她頓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公子繼續扇着扇子道：“你可知道，擅自買賣人口，可是個重罪。”
老板見狀，怕出事情，立刻站出來說道：“我家內人也只是開個玩笑，公子不必當真。其實這位姑娘是和另外一位姑娘一起來的，兩人吃完包子才發現沒帶錢，另一位姑娘回去拿錢去了，然後就把她押在了這裏。”老板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其實她們一共也就欠了兩文錢，錢付了，就可以走了。”
公子看了看老板，點了點頭，“這姑娘我認識，我就把她帶走了，方才的銀子你們就留着，不用找了。”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老板連忙道謝。
這時，老板娘突然蹦了出來，大聲道：“你說認識就認識，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第一個出現的年輕男子不樂意了，氣氛地道：“你錢都收了，還多什麽嘴？”
“那錢是你們替這姑娘還的，你們還完錢走人就行了。”老板娘趾高氣昂地道，“這姑娘可是要在這兒等人的，她可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都說我們認識她了，你不要胡攪蠻纏！”第一個出現的男子做出要立刻拔劍的姿勢。
老板娘吓得向後退了兩步，“你們可不要亂來，我可是要報官的。你們別以為這姑娘心智不全就随便撒個慌帶走她，我可不會上你們的當！”
第二個出現的男子突然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發呆的九兒，急忙湊過去叫了聲：“九兒，你怎麽了？”
第一個出現的男子悄悄在他耳邊道：“小的從剛才就覺得九兒姑娘不太對勁，好像是被人下了藥。”
只見第二個出現的男子立刻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着那對無辜的夫婦，厲聲道：“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