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方案一，分別在第一局 A 和第三局 A 複刻歷史，陷進循環的分別是裴雯雯五人和賀文三人。
方案二，只需要在第三局 A 複刻歷史，陷進循環的是成桦四人。
成桦幾乎沒猶豫便選了方案二。
“這還用選嗎？”郝墨川附議，“方案一有兩組人需要進循環，風險多大啊！”
“那倒未必。”賀文嚴肅道，“我們仨和海獅他們正好都有在那一局成功脫離循環的經驗，而你們四個還從來沒有進過循環。”
“他說得沒錯，不能只看複刻歷史的次數。”溫西泠不免擔憂地望了一眼成桦，“而且，在 AB 世界打破歷史的難度是不一樣的。B 世界會消失，但 A 世界是真實存在的，我們在 B 世界可以胡作非為，在 A 世界卻不能不考慮後果。”
她指指方案二：“這個方案在第一局打破歷史後，主角變道，配角前進，也就是說，需要在第二局 A 破壞啦啦操合照的只有五個與啦啦操毫不相關的人。如果讓他們像上一輪那樣沖上舞臺幹擾演出，這件事會永遠刻在他們身上洗不掉，學校可能還會給處分。”
“我們已經攪亂了他們的生活。”江望月輕聲說，“而且在将來，我們還會不可避免地影響他們高考。但在那一天來臨之前，可以讓他們盡可能快樂地度過這三年嗎？”
成桦沉默片刻，末了，點點頭。
訓練場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朱炳一也已經到了。葉修和張卓元用腳擦去沙地上的痕跡。
溫西泠環顧四周，聲音逐漸堅定：“明晚燒烤，教官坐得遠，管理也很松。通知全班人，燒烤的時候都來我們桌，我們要讓每個人都清楚接下來的計劃。另外，燒烤過後，我們要準備複刻歷史了。”
那幾天，還不知道自己即将被踢出合照的朱炳一心情很愉悅。
他逢人便炫耀，一定沒有人帶過這麽聰明的班級。三十九排動作一教便會，磨合得又快，分列式配合得極好，而且紀律、內務樣樣都不勞他費心，有時他甚至懷疑這群學生連路都不用他帶，基地裏的卡卡角角他們都認得。
于是，他決定專心做好一件事——在吃飯的時候緊盯着桌上的菜盆，哪裏缺一塊，随時給他們補滿。
周三下午訓練結束，他邀功似地半昂着頭宣布：“今天晚餐我就不給你們加菜了，一會兒有燒烤。留幾個男生在廣場上等着，拿你們家長送的零食。你們老師挺客氣的，不好意思讓家長送進來，我說沒事兒，車直接開進來，省得你們跑出去搬……”
溫西泠頭低了低，手不自覺攥住了衣角。
帶着三班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她拿白皖棠說過的玩笑話安慰自己：越早返回原世界，越少朱炳一被誣陷，沒有穿越，就沒有誣陷。
晚上的基地後山熱鬧得像在過節。火星搖曳，烤肉香氣萦繞着整座後山，四處都是歡聲笑語。
只有一桌的氣氛與周圍格格不入。烤爐上架着的肉串逐漸焦黑，而桌邊緊緊挨着的 36 個人無動于衷，聚精會神地盯着腳下的水泥地面。
溫西泠拿着從寝室樓下偷來的粉筆，借着人群的掩護飛快地勾畫。
“第一局軍訓，複刻歷史，31 名主角直行進入第二局 A，裴雯雯你們 5 人進入循環，打破循環後進入第二局 B。
“第二局啦啦操，A 世界打破歷史，12 名主角變道進入第三局 B，剩餘 19 名配角直行進入第三局 A；同時 B 世界 5 名配角也打破歷史，直行進入第三局 B，同我們 12 人彙合。
“第三局井岡山，A 世界複刻歷史，16 名主角直行進入第四局 A，賀文 3 人進入循環，打破循環後進入第四局 B；而 B 世界則要打破歷史，13 名主角變道進入第四局 A，4 名配角直行進入第四局 B。
“到了第四局足球賽，AB 世界分別為 29 名配角和 7 名主角，此時兩邊同時打破歷史，配角直行，主角變道，我們全班會在第五局 A 會師。”
她的話音落下，三班一片寂靜，只剩烤肉滋滋冒油的聲音和其他桌的喧嘩。
“沒問題。”有人回應，“整個過程我們都經歷了幾遍，算是很熟悉了，這次一定能成功。”
溫西泠抿着嘴唇在地上蹲了一會兒，忽然，捏粉筆的手緊了緊。
“其實，我們還有另一套方案。”她說。
“方案二，其他地方都不變，只有第一局由複刻歷史改成打破歷史。”她往旁劃出一條線，“打破歷史後，5 人直行進入第二局 A，31 人變道進入第二局 B，之後的兩局，AB 世界的人員和方案一完全對調，第四局恢複到和方案一相同，最終大家在第五局 A 會師。”
成桦沉聲解釋：“這兩個方案執行起來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海獅你們五個人。方案二看起來簡單，但是需要你們在不造成惡劣後果的前提下，去破壞啦啦操合照。相比起來，方案一其實更容易，只是要辛苦你們進入循環。”
五個當事人小聲讨論了幾句。溫西泠埋着頭，粉筆在地上磨掉了一圈粉。
“但是……如果選方案一，我們就要複刻那張沒有教官的合照，對嗎？”裴雯雯說，“即使不舉報他，也必須想辦法讓他對我們避而遠之，絕不能參加合影。”
氣氛有些沉重。有人望了一眼教官的方向，他們不能同學生一起吃燒烤，只是比平常放松一些，遠遠地看着燒烤攤。
“我們五個和教官拍過一次合照，在之前陷入循環的時候。”魏子明也開口，“當時，我們以為任務失敗了，都很懊惱，但教官挺開心，其他人也挺開心。”
“既然這兩個方案最大的區別在我們五個人身上，那就讓我們選吧。”翁琰笑了笑，“我們想選方案二。至于第二局該怎麽辦——我們既然能阻止這一次誣陷，也一定能做到破壞合照但不傷害任何人，包括我們自己的替身。”
溫西泠的粉筆頓在地上。
裴雯雯蹲下身摟住她：“西泠，相信我們。我們會想辦法讓你的替身不留遺憾地演出，但不做那個 ending pose。”
溫西泠鼻腔微微發酸，她丢下粉筆抱住裴雯雯，半天說不出話，末了，輕聲道：“加油。”
站在一旁的成桦摸了摸溫西泠的頭，拍拍手：“各位，我們執行方案二。另外，祝大家輕松愉快地完成最後一天的訓練，圓滿結束軍訓，此後的三局在各自的世界一路順風，我們後會有期。”
做下這個決定後，三班連着兩天死乞白賴地伸手向朱炳一讨雪糕吃。他們不僅要讨，還專當着其他教官的面讨，捏準了朱炳一愛炫耀的性子，不僅讨到了雪糕，還順帶捎上一瓶飲料。
朱炳一稍稍有些肉痛，但當隔壁排教官經過，他還是驕傲地擡起頭：“聰明的學生嘛，比較能吃也是很正常的。我請客我樂意。”
周五早上的結營儀式，驕傲的朱炳一和這幫能吃的學生不出意外地等到了那個好消息。
“……第一名，三十九排，總分 96.39！”
這是他們有史以來拿到的最高分。溫西泠懵了一會兒，直到李恩語推推她：“西西！領獎！”
她回過神來，跑上前拿回了第一名的獎狀。
驕傲的朱炳一今天不僅沒有失蹤，還像一只鶴似地昂首挺胸地圍着三班踱步，看見趕來蹭合照的趙奕民，友好地打了個招呼。
趙奕民點頭笑笑，繼而挑眉看向溫西泠，故意換上陰陽怪氣的語調：“可以啊，溫大班長，領導有方。”
面對他一貫的陰陽，她也架起一貫的谄笑：“就是借了個頭銜當着玩玩兒，回去就還給賀文。”
“我沒有不同意。你們要是商量好了，你繼續當就行。”他把她往隊伍中間趕了趕，“先把照拍了，別的班排隊呢。”
攝影師快門一按，第三輪第一局大幕落下。朱炳一、趙奕民和 36 個學生挂着輕松的笑容在基地大棚留下合照。
坐上返校的大巴前，溫西泠又一次朝站在車門邊的趙奕民勾了勾手：“老師！”
他回過頭，身子卻沒動，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她沒招，只得自己走過去，站在車門處硬和他交流：“老師，我是認真的，這個班長我只是借來當幾天，返校以後您就當沒這事兒。”
“為什麽？”
“沒……沒有為什麽。”她藏在背後的手微微出汗，“我成績不好，我想專心學習，當不來。”
如果讓她的替身毫不知情地“被”當班長，她怕是會精神錯亂，班上的其他人也會莫名其妙。
趙奕民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什麽。末了，他說：“随你，那就好好學習吧。”
她松了一口氣，快步上車，又忽然想起一件事，“哎呀”了一聲，扭頭跑下來，攔在趙奕民面前。
“老師！還有件很重要的事。”
“你說。”
“我這兩天覺得您氣色一般，您覺不覺得有哪裏不舒服啊？是不是看見我就頭疼？我跟您講——古人說，人這個頭啊，它其實就是胃，我建議您去醫院檢查一下胃，我有個叔叔常年胃炎不當回事，出去應酬都往死裏喝，結果您猜怎麽着？變成癌了呀……”
她噼裏啪啦把話一股腦往外倒，眼見趙奕民臉上的表情風起雲湧，她喘了口氣，鄭重地總結：“總之，您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送我們進高考考場。這很重要，非常重要。”
她也不等趙奕民作出反應，轉身回到車上。她的 35 個同伴在車上平靜地等待，而即将同大部隊分開的那五人望向她，點了點頭。
她微微笑了一下：“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