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之柴氏病重
灰溜溜地從後門回到客棧,發現雨娘和娟娘已經回來了。
娟娘顯然是一副哭過的模樣,眼睛紅通通的。雨娘則是保持着一貫的冷漠表情,看到她們回來也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
“怎麽了,又哭了?”或許是在盧府門口遭殃領教到了裏面人們的殘酷,小貓看娟娘哭腫了眼睛一副同情的模樣。
雨娘敷衍地替娟娘解釋了一句:“伯母病了,沒錢治病。”
“伯母病了?”九兒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她們的錢本來就不夠花,如今看情形,還是要狠狠地再出一次血了。她在心中哀嘆道,為何這陽間花錢的地方這麽多啊!
小貓沒管過錢,但她也知道她們現在是囊中羞澀,插了句:“我們能賺錢的唯一途徑,就是雨娘去給人家驅鬼捉妖,可這颍州城倒好,禁止道士道姑驅鬼捉妖,徹徹底底地斷了我們的財路。”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這究竟是一個什麽鬼地方,怎麽會有這樣的破規矩。”
九兒默默坐到娟娘的身旁,關心地問道:“伯母的病重不重啊,看病需要多少銀子呀?”說話時,還不忘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
“嫂嫂說,母親病得不輕,常常夜裏起來咳得厲害,整宿整宿睡不着。”說着說着,娟娘埋起頭來又開始抽泣起來。
“那我們上次給的那些銀子,不夠看病嗎?”九兒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雨娘搖了搖頭,“杯水車薪。”
九兒依依不舍地拿出錢袋子,從裏面把碎銀子和銅錢一個個拿出來擺在了案幾上,而且還數了一遍又一遍。
“別再數了,數來數去也就那麽點!”小貓看不過,吐了一句。
被小貓這麽一說,九兒立刻把錢都收進了錢袋子裏,遞給了娟娘,道:“這是我們全部的家當了,你先拿去給伯母治病吧。”
娟娘擡起頭來看了九兒一眼,又看了看錢袋子,一副想拿又不忍心伸手要的表情。
九兒幹脆遞到娟娘手中,假裝輕松地道:“反正我們都不是人,其實也用不着什麽銀錢,這些錢留着也是為你而用,如今拿去給你母親治病,也算是花在了刀刃上,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見她們如此窘迫的模樣,小貓氣得拍案而起,“都怪那個姓盧的混賬王八蛋!”
九兒吓得打了個激靈,立刻嫁妝鎮定朝着娟娘笑了笑。
小貓氣一上來,頓時壓不下去了,只見她繼續罵罵咧咧的,把盧生和他的家人,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最後直到罵累了,才消停下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雨娘冷冷地看了眼小貓,然後朝着九兒問道:“看來,你們在盧府受了不少氣呀。”
九兒點了點頭,“是受了不少氣,不過那盧府的門,我們連進都沒能進去,在門口就被粗暴地驅逐了。”
接着,屋子裏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最後還是雨娘打破了寧靜,把頭轉向娟娘,問了一句:“既然你已非盧府中人,能不能給我們講一講這盧府中的幾個關鍵人物?”
娟娘顯然一副為難的模樣。
雨娘并未讓步,繼續道:“伯母病得不輕,需要銀子是可不止一兩二兩,況且這颍州城不讓驅鬼捉妖,我也沒辦法賺銀子幫襯幫襯,所以能幫伯母弄到銀子的唯一途徑就是把屬于你的嫁妝從盧府要回來。也就是說,無論是為了給你渡魂還是為了給伯母治病,都要把這筆嫁妝給要回來,但這官府和盧府勾結在一起,我們報官也是徒勞,只能親自去盧府把這筆錢給要回來,所以我們要先摸清楚裏頭人物的關系和秉性,然後再設立相應的對策。”
雨娘一口氣說出來這麽多,娟娘聽後也點了點頭。
“那好吧,那你就從太夫人,也就是盧将軍的母親說起吧。”
“母親就相公一個兒子,難免會格外疼愛,是一位會為了自己的兒子付出一切的普通母親。”娟娘說得極其簡短。
“那她老人家對你如何?”雨娘追問道。
娟娘躊躇了片刻後,簡短地回了兩個字,“還好。”
雖只有兩個字,但大家夥兒心知肚明,以娟娘的秉性,若真是對她好,就不會如此敷衍了。其中的緣由,不言而喻,天下有幾個婆婆會真心疼愛自己的兒媳,那畢竟是搶了自己兒子的女人。加上娟娘這種特殊情況,盧太夫人作為趁着她得了惡疾之時休了她的家中婆婆,至少她對此是放之任之的,這人對娟娘能好到哪裏去呢。
“那她對紅英如何?”雨娘突然提到了那個妾室。
娟娘擡頭看了雨娘一眼,回道:“母親是紅英的姨母,待她自然親厚一些。”
小貓不禁“哦”了一聲,順便她也插嘴問了一句,“莫非是這位太夫人,為了扶正自己的親外甥女,串掇自己兒子把你給休了吧?”
娟娘搖了搖頭,“她既然是以妾室的身份入的府,自然是當不了正室的,就算沒了我,她也依舊只能是妾室。”
“讓妾室做了正室,豈不是亂了禮法,國法能饒過他盧生?”九兒一副嫌小貓沒文化的表情。
“那這個紅英呢,說說你對她的了解。”似乎對太夫人的問題已經問完,雨娘突然後問起了另外一個人。
娟娘似乎并不想提起這個人,靜靜地沉默了片刻,在小貓的催促之後才慢慢開了口:“我和相公成親之後,他對我極其冷淡,經常在外忙得都忘了回家。後來有一次,我聽府中的丫頭提到了紅英此人,說她有幾年是寄養在母親身邊的,或許是那段時日種下的情根,相公對她用情至深,還曾勸自己的父親退去與我的親事,另向紅英父母提親。原本,我和相公的婚事是沒有希望的,只是後來不知為何,紅英的父母以事先有婚約為由突然把她嫁給了他人,所以相公最後只能作罷,将我迎進了門。那時我才知道,相公為何那般冷漠,我也記住了紅英這個人。”說着說着,娟娘幹咳了起來,九兒眼疾手快地倒了杯茶遞了過去,娟娘接過喝下了那杯茶,繼續說了下去,“後來相公家中突逢變故,差點兒全家露宿街頭,幸虧相公最後一搏打了個勝仗,才躲過了一劫。不過經過那場變故,盧家的勢力不如當年,家裏也變得艱難起來,不過我和相公咬咬牙,算是挺了過來,相公待我也親近了許多。不過沒過上兩年的好日子,紅英就找上了門,應該說是相公把她帶回來的。據說,她嫁過去的人家突逢大難,家破人亡,只身來到颍州投奔母親來了。”
“既然不是孤兒,為何不去投奔自己的父母,來投奔姨媽是何道理?”九兒不解地搖了搖頭。
娟娘繼續道:“說是父母親都死了,家中管事的哥哥與她又是異母所生,直接把她趕出了家門。”
一提到紅英,小貓的嘴癢了許久,聽到此,她也就不吐不快了,“要我說呀,那只狐貍精是為了跟你搶男人才厚着臉皮到這颍州的,賤人就是賤人,心機夠深沉呀。”她看了看悲傷中的娟娘,挖苦道,“不用你說都能猜到她進盧府之後的你的境況了,一定是太夫人對她百般偏袒,盧生對你更是恢複如初了吧。”
娟娘低着頭一言不發,竟扣動起自己的手指頭來。
見這個人是沒法再繼續問下去了,雨娘又問起了另外一個人,“據說盧生現在的繼室姓秦,你可知道這個人?”
娟娘搖了搖頭,“自被休後,娘和兄長為了給我治病去了別處,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聽到關于盧府的任何消息了。”
雨娘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盧生的兩個妹妹呢?”
“大的乖巧懂事,與我頗為投緣,小的雖然被家裏寵得任性了一些,但對我這個嫂子倒是極好的。”娟娘的臉上透露着幾分懷念,“想必她們如今也長大了,是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看來,盧家就這兩位小姐是好人。”九兒自言自語般地嘀咕了一句。
雨娘做了個思忖狀,便沒有繼續向娟娘提問。
也不知她是想了多久,突然把頭轉向了小貓,問道:“你方才似乎氣得不輕,究竟在盧府遇到了什麽事情?”
小貓直接翻了個白眼,“這個問題你問得可真及時啊。”
雨娘并未理會小貓的挖苦,繼續道:“就把你們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吧。”
見小貓被雨娘的言語氣得不輕,只得九兒站出來講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講了一遍,最後還不忘加了一句,“看來那小二說的都是真的,這颍州城真的是有不準驅鬼捉妖的奇葩規定,而且看将軍府下人們的反應,這規定極有可能是那位盧将軍定下來的。”
雨娘似乎對九兒說的話十分感興趣,她積極地擡起頭來,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你們在門口遇見的那位老者,真的說自己是紫雲門的?”
“是啊,還說是紫雲門掌門的師兄呢。”九兒不明所以,但也如實相告了。
“小丫鬟說他醫術不行,然後又嫌你們不會醫術?”
“千真萬确。”九兒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自己方才忘了的一句話,補了一句,“好像說是太夫人病倒了,想必是要給她治病什麽的。”
雨娘突然拍案而起,興奮地道:“看來,我們是有機會正大光明地入盧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