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我沒好氣的沖着丫丫大吼。可是丫丫張開了雙手依舊攔在我的面前。顧不得許多,我一把推開了丫丫,丫丫倒地嚎啕大哭。
我撲到老李的面前,緊緊的抓住他,可是那些怨靈的力氣越來越大,後來竟把我的腿也給纏上了。
動彈不得的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李被拉進血井裏,化成了一具白骨。他死之後,就輪到我遭殃了,我扭動身子想掙脫這些半透明的手,只是他們拉扯我的力道越來越強,轉眼間我已經被他們按在井口處了,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把我熏得差點吐出來。
丫丫!
想起了身邊還有個可以求救的人,我極力掙紮開回頭看了一眼丫丫,沒想到她已經走到我面前了,我展開笑容等待她把我從這些怨靈的手中救出,可是她卻把我的頭再次按下去。
“你是壞人,你不聽丫丫的話!”丫丫生氣的說着,又擡起我的腳把我扔到了血井裏。
糟了!要是荊笙知道我把這肉身給毀了會殺了我吧?
我等待着魂魄與肉身脫離,可不知怎麽的,等到我沉入井底我的靈魂依然附着在這具肉身上。荊笙不會是擔心我出竅不管這身體,所以強制性的把我所在這身體裏吧?為了這妖女,荊笙也真是煞費苦心啊,只是不知道這妖女的肉身毀了,我會不會也跟着灰飛煙滅。荊笙發狠的時候連我都覺得害怕。
我慘笑着,在這一片血紅裏漸漸的下沉,就這樣死去回到枉死城裏吧,敏芝姐唱曲可好聽了,秀兒的廚藝最好了,還有段楓……就是那裏再也沒有荊笙了。
我不要離開荊笙!
我不要……
血腥味從眼耳口鼻不斷地湧入,被淹死的記憶已經不再讓我害怕了,反而是要離開荊笙的恐懼緊緊的纏繞着我。
我不甘心的掙紮着,一片血紅之中什麽也看不到,只是覺得腳踝的地方一直被人往下拉扯。
敵不過洶湧的血水,我終于還是昏厥過去。
“醒了啊?”又是那不男不女的聲音,我捂着耳朵拉起了身上的被子把頭蒙住。
“啊”我回神想起了在關家發生過的事情,“我不是被拉進井裏了?”
“沒傻就好了!”黑衣人幽幽的說。
我起身掀起了被子,怒斥他,“你為什麽要屠殺整個關家?這太過分了!”
“你怎麽知道是我下的手?”黑衣人嘲諷的笑聲明顯的帶了反駁的意思,他在否認自己的行為?真是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我下地踩着繡花鞋,氣沖沖的說,“丫丫已經告訴我了!”
“她說的是‘那個人’吧?”黑衣人往後飄了一段思索了片刻才回答說,“她說的‘那個人’不是我!帶着後稷幡闖入,把關家的四十幾口人給滅了的,真不是我!”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笑意,他在嘲笑我的愚笨,嘲笑我看不出來那些人是被後稷幡招來的天劫雷擊給劈死的,嘲笑我自欺欺人明知道後稷幡在誰的手裏還來質疑他!
對,我就是這麽一個笨蛋。
“真的是荊笙?”我怯怯的問。其實,我很怕從黑衣人的嘴裏證實荊笙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明明那麽溫柔,怎麽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滅了關家所有的人?
黑衣人聳肩嘲弄似的回答我,“你猜呢?”
我沉默着問自己,真的想要知道真相嗎?如果真的……苦笑一聲,我搖頭回答黑衣人,“還是算了,權當我不知道。”
“聰明的孩子!”黑衣人贊許的說。
我無力的退到了一邊,好奇的打聽,“你是怎麽知道我遇到危險的?救我還救得這麽及時。”
“雖然關家的人不是我殺的,但是,關家這種詭異的布局卻是我布置的。”黑衣人自豪的挺起胸膛,像在炫耀自己的勞動成果。
“你、你為什麽這麽做?”我驚愕,不知所措的盯着他。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他從以前開始就是個不把人命當回事的混蛋,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也跟家常便飯一樣輕而易舉,我驚訝什麽?
黑衣人從我身邊繞過,在屋裏的木椅上坐下來,他翹起二郎腿抖着,難得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看來最近他又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盯着黑衣人等待着他的回答,少頃,他才開口回答,“因為我要用這些人的魂魄作為祭品。”
“祭品?你要祭品做什麽?為什麽非得是魂魄,他們枉死也就罷了,你至少把投胎的機會給他們吧。”我蹙眉真為關家的人覺着難過,惹上了一個荊笙不說,還遇上了一個黑衣人,分明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黑衣人豎起一根手指在我面前左右擺動着,表示拒絕。
“我要喚出的是個喜歡血腥的家夥,沒有點血沒有點魂魄做祭品,她是不會蘇醒的。”黑衣人懶懶的說,“天靈,你就和你的荊笙乖乖的待在縣城裏直到終老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都能幫你做好,所以安心的過日子去吧。我只想你成為普通人。”
我低頭,沉着聲音回答,“荊笙反正不要我了,我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他喜歡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只是這具肉身的主人,我只是個替身!你還是打消掉讓我好好過日子的想法吧。回答我,你是不是參與了血祭雨溪鎮的事情。”
黑衣人很明顯的身子僵硬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沉聲問我,“你怎麽會這樣猜測?”
“你們要喚醒的那個人是不是叫若晴?你讓紅玉和五姨太去解開封印的時候,我就在邊上看着,她們倆聽命于你,所以你肯定逃脫不了罪責!”我激動的拍着黑衣人眼前的桌子,“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就不能把人命當一回事?你們有高深的法術就能夠無視尋常人的死活嗎?”
“別說的那麽清高!”黑衣人嘴角邪魅揚起,他總是在嘲笑衆生,“你知道上次血祭雨溪鎮都有誰參與了嗎?那個人為了叫若晴的妖女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我之前不是讓你和荊笙好好過日子嗎?我還以為他待你那麽好,說不定會愛上你,然後把若晴給忘得一幹二淨!沒想到你這麽不中用!”黑衣人的毒舌比神婆還更傷人,我覺得此刻自己已經萬箭穿心了,語言化為利劍更加的傷人,傷得體無完膚都流不出一滴血,現在的我連眼淚都沒有了。
“所以血祭雨溪鎮是荊笙的主意?”腦海裏始終浮現出荊笙笑得溫文爾雅的模樣,如果那張臉變得狠厲會是什麽樣子的?我不敢想象。
黑衣人沒有回答我,沉默了許久,終于抵不過我死盯他的眼神,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知道荊笙所有的計劃,但是我和他是一夥的!開始他迷戀‘你’,擔心破壞了在你心中的形象所以才瞞着你。既然,你知道他心有所屬,那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瞞着你了,反正你喜不喜歡他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我把黑衣人說的話放到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着,他說的那些事情似乎都對上了,所以荊笙其實是個為了妖女不顧生靈塗炭的人?他參與了血祭雨溪鎮,又親手滅了關家一門,接下去呢,接下去呢?
“荊笙演戲還真是好啊。那麽逼真,我一直都深信不疑的以為他和我一樣。”我失魂落魄的笑開了,那麽慘白的笑容一定很醜。
适才還對我毒舌的黑衣人見到我這副模樣,心疼的給我倒了杯水,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溫和了,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其實你也該知道,從枉死城回到人間的人又怎麽會是那副平靜的面孔?”
可我不是嗎?
“天靈,我不願你變得仇視一切。”黑衣人猶豫片刻之後還是鼓起勇氣對我說,“我,我删了你部分的記憶,如果你有那些記憶估計也不會如此平靜。”
呆呆的站在桌子前,我用雙手撐住桌子才讓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勢,其實我已經腿軟了。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好,我也不想去仇恨誰,我只想要補償自己過早結束的年華,我舍不得這個世界,我想要活着。
“你想要回那些記憶嗎?”黑衣人試探性的問。
此時我已經不能思考了,慘笑過後,我搖了搖頭。真害怕變得跟這些人一樣,那些生命如此鮮活而美麗要毀了他們嗎?要仇視這個世界嗎?要忽略掉這個世間的美好風景,一心一意的去複仇嗎?
算了。
我想做天真的趙天靈。
“主人。”
門外傳來了紅玉細小的聲音,在黑衣人的面前她尤為的恭敬。
“進來。”黑衣人悶聲說,似乎不太滿意與我的談話被打擾。
許久不見紅玉,她又變得更加的漂亮而富有韻味了,那身大紅色的旗袍把她襯得更加的豔麗。只是,她頭上的死魂珠怎麽突然變小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死死的盯着紅玉頭上的死魂珠,許是察覺到我的視線,黑衣人解釋說,“她收集的死魂珠已經給了出去,現在她頭上聚集的是另外一顆。”
“給誰了?”我問。
黑衣人起身,負手而立對着我,朝紅玉走了過去,他走得很慢,考慮着要不要告訴我,“杜荊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