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洄夢靈果,讓王盼盼多了好幾日的笑柄,阮慈只推說自己是夢見謝燕還出劍時,将她追逐了一整晚,就要喝到口中的靈酒給挑翻了,王盼盼也深信不疑,這洄夢果本就是時靈時不靈,否則周晏清也不會随手賞賜給外門弟子。非得要經過多種靈藥配伍,精心調制,釀成了靈酒,才能說也許有些效用,但也說不好究竟有什麽用,有些修士用了只是醉生夢死,有些修士卻能從中參悟出法則之力,領悟出威能不小的神通。
不過,即使效用波動不定,大夢三千場依舊售價高昂,且各方勢力無不争相買下,亦是長耀寶光天一筆不小的財源,蓋因這種能夠穿梭時間、照見前世的靈物極是難得,在周天之中亦不好尋覓,而且誰知道這一瓶酒沒能引動的感悟,下一瓶酒會否就光顧了呢?
對阮慈而言,這份冤枉錢卻是不必花了,過得數日,她又吃了一枚洄夢靈果,卻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心中也是有所明悟,看來這靈物也只能服用一次,下次嘗試,應該在築基之後,一飲靈酒,看看由洄夢靈果釀成的大夢三千場,能否再引動奇夢了。
她亦是在仔細反省,總結奇夢之中的規律——這奇夢的由來,如今倒已很是明确了,那一日謝燕還持着她的手,斬落了天下劍種,萬千螢火紛至沓來,投入劍身,如今來看,這些劍種并未真正被完全殺死,而是一如她當日所見,生魂被吸納進東華劍之中,囚禁了起來。
阮慈在均平府中讀了《陰君丹歌注》,這意修功法在阮慈來看,其實某種程度來說,也是蘊含了時間法則在內,以如今的自己,借去過去的自己所持有的回憶,改變今日的修為。這種玄而又玄的時間大道法則,似乎便觸發了東華劍的感應,當晚所做奇夢,應當便是真有一名叫做常春風的劍種,在謝燕還一劍收盡萬千性命之前,所經歷的最後幾日時光了。
夢醒之後,常春風大概是魂力耗盡,也不知真靈是否離開劍身,但東華劍少承載了一枚魂力,便輕了那麽微乎其微的一絲,便如同這一番從屈娉婷的夢境中醒來之後,東華劍也輕了一絲,若非阮慈已将東華劍完全煉化,如此細微的變化她是感受不出來的。
冥冥中,她亦有種感覺,不論真靈去了哪裏,這兩人的記憶,那些能讓他們成為他們的東西,應該是完全不存了。按說修道者的真靈入不了輪回,也不知他們若真是從東華劍中離去,最後又去了哪裏。而原本生化在他們真靈之中的劍靈殘片,如今是随着一同離去,還是被東華劍留了下來,重新煉化進劍身,彌補了大道虧空?
貴法不傳,阮慈亦不願和旁人讨論東華劍的事兒,她原本一直疑心自己的性子被東華劍影響——平日裏,阮慈性格和氣,幾乎從來不發火,但一旦争鬥起來,對手不論是誰,她便打從心底生出一股戾氣,當日和雙成比劍是如此,和黃公子等人在寧山塘争魚也是如此,再之後捉月崖遇刺,雖然也有裝瘋賣傻的成分,利用中央洲衆修對南株洲的輕視,裝得兇蠻一些以圖自保,但不可否認,她将刺客倒挂放血、高吊杆頭時,心中都有一股說不出的稱心快活,好像性格中嗜血好殺的一面得到滿足。
然而,未得劍時,在地脈之中,她親耳聽到養父被人處死,心中滿溢悲傷,立志要為家人報仇時,也沒有想過怎麽殘酷折磨仇人,只想把他們全部殺死,便是在得劍之後,尚未煉化時,阮慈和兄姐議論仇人,阮謙、阮容都對心中認定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阮慈卻也沒有恨到要酷刑折磨的地步。偏偏就是煉化了東華劍之後,一和人交手便有這樣一股嗜殺情緒升起,到如今總算是有了一絲端倪——東華劍是生之大道靈寶,按說不該攜帶什麽兇煞之氣,也許便是這些被收入劍身之中的生魂,所産生的怨氣,隐約影響到了她的心境。
若是這麽說的話,她煉劍時所受阻礙,便也可以解釋了,謝燕還沒有提到煉劍時的煩難,并非是因為她煉劍時已經入道,可以輕松渡過,而是因為她得劍時,并不用煉化這些額外的生魂,東華劍多承載了這些魂力,自然更難煉化,阮慈當時越煉劍越覺得劍身沉重,又覺得劍意兇戾,都和這些劍種生魂有關。
一劍斬落天下劍種,這句話說來氣魄何其之大,但若是體會過這些劍種臨死前的思緒,便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阮慈如今回想謝燕還那一劍收盡周天螢火的畫面,除了那昂然氣魄、奧妙神通之外,又似乎體會到了那視萬物為刍狗的殘酷。便是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般強者生、弱者死的世道之下,最大的受害者。
此中諸事,也是深思不得,至少在此時此刻,想得太深只是徒增煩惱,阮慈一聲嘆息,心中暗道。“難怪其餘所有劍使都是太太平平煉化東華劍,沒聽說死在這個關口上的,而我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秀麗二蟲乃至便宜官人相助,這一關便要折戟沉沙,甚至可能永遠都這般不死不活下去,陷入痛苦循環之中,難以自拔。謝姐姐……謝姐姐雖然是琅嬛周天有數的英豪人物,但也的确無愧魔頭之名,她、她對我好歸好……但也許将來在某一時刻,我的下場,要比常春風和屈娉婷更慘。”
這些自然都是阮慈的猜測,那些劍種怨靈能否造成這麽大的影響,還需要研讀鬼修功法、典籍,而這卻不是如今的她能輕易獲得的。琅嬛周天的修士,若是遭遇橫禍傷損了肉身,可以轉為鬼修,一樣也有三災六劫,幾大境界,也有陰壽一說,是有相關的典籍在的,但阮慈不能感應道韻,這些事和她毫無關系,如今她自禁觀風府,對外溝通的渠道只有天錄,天錄倒是單純,但天錄頂上還有王真人呢。十年已過,接下來這個十年,衆同門築基在即,阮慈還分心看什麽鬼修典籍,不論是王真人還是王盼盼,知道了都少不得要數落她幾句。
在她而言,最要緊的還是築基,這也是阮慈最懊悔的地方——倒不是說她真埋怨謝燕還出劍早了,她是自悔自己行事孟浪,這枚果子,原本應該在數年後她玉池水滿時再吃的,如今卻是浪費了藥效,下一樣時間靈物,真不知該向何處去尋了。
靈物難尋,也是罷了,但她每感應一次,便意味着一枚生魂的魂力徹底消散,便仿若吸走了這人最後一絲性命一般,盡管這些劍種生魂,乃是被謝燕還斬落,便是她不耗用,也無法回生,而阮慈要意修也不得不消耗生魂,但她仍是想要盡量避免虛耗生魂,也算是對自己內心有一些聊勝于無的安慰。
為何是玉池水滿再服用洄夢靈果,這也是如今吃了一塹之後長出的一智,阮慈此時回想第一個奇夢,那時她的肉身已經千錘百煉,達到了開脈之前,武道修行的極致,常春風若論肉身無法和她比較,便是說靈氣,也只是比當時的她淺淺地高了一層而已——他一個散宗弟子,煉氣四層修為,和凡人的差別也就是這麽淺淺一成了。
而那屈娉婷,煉氣圓滿,壓制境界沒有築基,也是比如今的阮慈淺淺高了那麽一成。這應當便是冥冥之中,阮慈憑借時間靈物為媒,感應東華劍時,只能撬動法則,感應到修為比自己稍高一成的生魂。想要再往高處感應,便是再不能夠了。
以阮慈而言,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承受不了築基修士的魂力,但這玄之又玄的感應并非她本人能夠做主挑選。只能依着自己揣摩出的規矩來,而且這嘗試也很是奢侈,便是不說生魂,蘊含時間法則的靈物大多稀有昂貴,用過一次還無法再用,那麽可以想見嘗試次數也是有限,最經濟的做法,莫過于每次都修到本境界圓滿,再借用靈物,以《陰君丹歌注》破關,同時亦修行《青華秘聞》,盡快駕馭東華劍,若能在劍中生魂中挑揀出質素較高的進行感應,那是最好,按她如今對修行之道的了解,這般便只需要在築基圓滿、金丹圓滿之中再用兩次,至于元嬰圓滿,便是她能修到那般境界,東華劍中怕也沒有洞天境界的生魂給她感應了。
不過,阮慈對駕馭東華劍的信心并不太足,王盼盼曾說過,若是在金丹境內能拔出東華劍,已算是她天份高超了。大多數劍使都是在元嬰期才能将東華劍運使自如,但這也只是運使而已,這也是為什麽劍種得劍後,只能稱為劍使的原因,若是真的駕馭東華劍,猶如修士煉寶一般,将它裏外煉化,所有禁制了如指掌,種種妙用如臂使指,那便不再是劍使,而是東華劍主了。
然而,東華劍曾是大道靈寶,乃是道祖級別,便是如今殘損,那也是洞天級數還要往上半層的靈寶,想要駕馭東華劍,那非得晉入洞天才有一絲希望,然而歷代劍使,很少有晉入洞天的,這對阮慈來說,也是個太遙遠的目标。
不能駕馭東華劍,短期內還要設法找到一些護持的功法、寶物,盡可能擺脫怨戾之氣對性情的影響,擺在眼前的需求全都是實實在在的,阮慈此時,方才是刻骨銘心地認識到柳寄子所說那番話的道理所在,也明白王盼盼為什麽總對瞿昙越另眼相看,想要伸爪在他們中間拉一拉紅線。修士行功,本就對外物有種種需求,阮慈固然用不上築基外藥,但王真人希望她獨占鳌頭,為了保證自己的修行速度,她所需的資源比一般修士只多不少。而且長輩也并無幫手的意思,如何經營自身勢力,換取修煉資源,也是盛宗弟子必做的功課。
天錄給她的外藥,說是從庫房中随意載來,但自也逃不開王真人耳目,王真人沒有發話,便可見這些好處本就是給她栽培勢力所用,阮慈給了林娴恩一些,手裏還握有不少,若是拿到坊市上販賣,足夠換取海量靈錢。當然,她也可以托人給阮容、阮謙傳話,讓他們搜求靈物,便一如柳寄子所說,在修真界,他們三人正可互相照應。
就是覺得不好打擾,也能托林娴恩設法留意,或是找瞿昙越過來,讓他再補點聘禮——他早說了,回中央洲後要把聘禮補上,阮慈若做個貪得無厭的娘子,瞿昙越應該也會欣然領受。
思前想後,叫瞿昙越補聘禮是最穩當的,玄魄門怎麽也是中央洲盛宗,瞿昙越本體是元嬰真人,時間靈物對林娴恩這些煉氣修士難得,但在他卻怎麽也不難搜求幾樣。不過阮慈想了許久,還是沒有第一個聯系瞿昙越,而是找了一日天錄來送牢飯時問他,“天錄,你要吃洄夢果嗎?”
天錄笑道,“是晏清真人種的麽?我不吃,我吃了是無用的。”
他兩三個月必來送些靈食,十年來阮慈和他已很是熟稔,便笑道,“傻子,什麽東西都是有用才吃的?”
天錄眨眨眼,有絲懵懂,“不然呢?無用我為什麽要吃?”
阮慈道,“無用卻好吃的東西,也可以吃的呀。”
還是拿了一個給他,天錄把靈果捧在手心直瞧,滿臉的新鮮,笑道,“原來洄夢果長這個樣子,我只在書裏看過記載,還沒親眼見過呢。”
阮慈又問他為什麽吃了無用,天錄道,“洄夢靈果,顧名思義,可以讓人夢回前世,又或是記起久已忘記的前塵往事,可我沒有前世,也沒有忘掉的往事,我都記得很清楚的。”
他挺着單薄的胸膛,話中極是自豪,阮慈忍不住又笑起來,誇獎道,“天錄真了不起,記性這麽好,難怪沒有你不知道的事。”
天錄的确博學多聞,按他言行中的青澀,阮慈猜他是看了許多書,兩人借勢談了下去,說起時間靈物,天錄道,“這洄夢果,慈小姐要好生收藏,它是修士成丹外藥中的一種,修士凝丹,要明了過去,如果本身記憶有缺,那成丹外藥就要添上時間靈物,洄夢果算是時間靈物中較好獲得的一種了。但即使如此,此果在中央洲也沒有幾株,在外間坊市售價極為高昂,數千年才成熟一次,将來您留着送給要結丹的朋友,可不是好?”
又說起中央洲知名的幾種時間靈物,不是茂宗的鎮山之寶,就是盛宗洞天之中的愛物,阮慈道,“我們上清門內,便只有洄夢果這一種麽?”
天錄搖頭道,“還有的,純陽演正天徐真人就有一株仙藤,萬年一結果,果實再配合其餘寶材煉成法寶,便是少微小姐手上佩戴的替命金鈴,此寶可以扭轉因果,為主人躲去一次必死的危機,并将真身轉移回一個絕對安全的所在。不過這仙藤萬年只結一果,上一枚為少微小姐煉了替命金鈴,下一枚還要兩千多年才成熟呢,現在就算進純陽演正天做客,只能看到仙藤所開花朵,還看不到果子。”
便是已結果,阮慈也不覺得自己能拿到,按王盼盼和瞿昙越所說,徐少微立場可疑,似乎和燕山有默契來往,她和純陽演正天打交道,若不擡出劍使身份,怎能觊觎仙果,若是點破身份,那無疑是自尋死路。她嘆了口氣,有絲憂傷地道,“怎麽王真人洞天裏不出産這些嗎?真人好窮呀。”
天錄舉袖掩口,笑了一會兒,才說,“真人才成就洞天多久呢?不過是一兩千年,家底自然不如別的洞天老祖豐厚,不過慢慢都會好的。”
阮慈道,“噢?為什麽?”
天錄便雙眼一閃一閃地望着阮慈,天真笑道,“因為慈小姐來了呀。”
阮慈心裏便想到掌門送給王真人的寶材,那些寶材想來是在尋常供奉之外。她心中一動,從懷裏撚出了那枚從不離身的雲子,問道,“你識得這是什麽嗎?”
天錄一眼便認了出來,笑道,“這是大老爺的天命雲子,大老爺去南株洲接慈小姐,化身不知怎麽折損了,我還以為雲子就失落在那裏了呢,沒想到還是給了慈小姐——奇怪,大老爺雖然是化身去的,但能傷損到他的人也沒幾個,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阮慈不由有幾分汗顏,掩口咳嗽了幾聲,板着臉道,“是麽?看來那幾年真有許多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這番做作,落在王盼盼眼裏也能看穿,但天錄一派無邪,竟絲毫不覺有異,興致勃勃地拉着阮慈說,“是的是的,慈小姐不知道,少了大老爺照看,其實局勢很艱險呢。本來有大老爺的化身在,如遇危機,大老爺可以憑依化身、顯化降臨,但大老爺化身折損了,便只能靠均真人撐場子,若不是均真人神功通玄,可以連續催動風波平磬,那些盛宗早來找我們麻煩了。”
天錄平時叫王真人,多數都叫真人,偶爾也叫主君,是不叫大老爺的,聽起來這大老爺輩分還要更高,大概便是掌門和王真人的師父,只不知為什麽他不出面見自己,而是讓王真人收下了她。阮慈在上清門閉關修行十年,雖然幾乎不曾外出,但對宗門內務已不似從前那般一無所知,聽天錄說着十三年前的波濤洶湧,心下卻是思忖道,“掌門一系在謝燕還叛門之後,三千年來低調自守,甚至去南株洲時,只差動了陳均一個元嬰真人,直到把我從南株洲帶回來,才開始再度向外擴張權柄。那末這三千年來,日子一定不太好過,王真人是不久前才成就洞天的,這正是掌門一系勢力暗弱之時,想來他所得的靈穴寶材,并不如別的洞天老祖那般豐厚,棋攤老丈把我送到紫虛天,怕也有扶助他的用意。我越快提升修為,越快亮明劍使身份,容姐的危險便是越小,王真人能從我身上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大。”
她吃了王真人十年的投喂,雖說都是掌門給的,但天錄每送一次到底是一次的人情,如今還要再索求這樣珍貴的時間靈物,便是阮慈面皮厚,先也覺得張不了口,如今想穿了其中道理,這才安心。但她也不直白探問,話說到此已是足夠,只在洞府中安心修行不提。
卻說天錄,回了紫虛天,又去見王真人複命,往日裏他都在那處小軒觐見,今日卻是直過滄海,在海中深處一座仙島登陸,跳到海邊一塊巨石之上,驚喜叫道,“真人,您出關了?”
原來王真人這百餘年皆是在此閉關,只是洞天真人,諸務繁雜,他又修行《太上感應篇》,拟化分神最是方便,如今這方是天錄數百年來第一次見到本尊,不由好生撒了一會嬌,這才為真人倒了茶來,笑道,“真人,慈小姐好像很想要時之靈物呢。”
王真人問道,“她可曾說了緣由?”
天錄搖頭道,“不曾,不過慈小姐吃了一枚洄夢果,似乎進益不少,我瞧她周身氣勢将滿,若是時機到了,也許甚至能一朝水滿,當即築基。也許慈小姐是因此才想多收集一些靈物。”
王真人失笑道,“這也不是說要就能要的,這是珍物,可不是什麽靈獸肉脯。”
“話雖如此,但慈小姐可以向玄魄門少門主要啊。”天錄天真地道,“慈小姐手裏有一面靈華玉璧,那是《中央洲本元會法寶名錄》第九千三百冊上所載,在北冥州出世,由玄魄門所得的一塊靈華玉所制,慈小姐手裏既然有玄魄門的寶物,可見和玄魄門交情很不錯。若是我們不給,她向玄魄門要到了,我們紫虛天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王真人沒有說話,天錄跪在王真人身邊,趴着小幾子,仰首道,“我記得真人庫裏,收了一枚西荒洲的寶葫蘆,也有扭曲時間之能。”
王真人舉起手在他額前鑿了一下,道,“這是進階元嬰可用的外藥,給她一個煉氣期小弟子用?那她進階元嬰時又該用什麽?”
天錄捂着額角,不敢再做聲了,垂下頭雙聚焦替點地,雙眼亂看,似是想找個空子逃跑,王真人見了,也是無奈,尋思了一番,将杯中茶水慢慢飲下,說道,“你讓她到我這裏來,我看她一眼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