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出獄

“人不是我殺的。”

“我冤枉啊!”

“別別別,別打我,人是我殺的,求求你們別打了!”……

或低沉或高昂的聲音在耳邊纏繞,那一聲聲的絕望哀求讓人忍不住同情他們生前的遭遇,看來這巡捕房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地方。不用我提防着這些亡靈,小菲已經自己出現守在我的身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嘭!!”

巨大的聲響震得我耳朵都痛了,來人是一位中年大叔,他頂着個大光頭把房間裏的燈光反射得愈發均勻。他吊着一根香煙,怒目圓瞠,見到我睡眼惺忪更加的生氣。

“小丫頭真是夠狠啊!連那麽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啊!”他拉開我對面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還嚣張的翹起二郎腿,把那雙油光锃亮的皮鞋炫耀似的抖了起來。

我茫然的盯着他看,并沒有說話。

中年男人顯然對我的态度極其的不滿,他高高擡起腳又重重的落下發出了讓人反感的聲音,接着他說,“你還是趕緊招了吧,要不你細皮嫩肉的,要是留下什麽疤痕就不好了。”

我困惑的盯着中年男人,依舊沒有說話。

“呸!”男人把口中叼着的香煙吐到了地上,還帶着吐出一口黃痰,他把腳放回了地上,站起來朝着我走過來,他露出了一臉淫猥的笑容,朝着我的胸緩緩的伸出了手。

“富麗大道228號,兒子在新華小學上學,私生女已經有一周歲了吧。”我若有所思的點頭說,“什麽,你把他兒子推到街上?”我這神叨叨的話語,一聽就知道不是對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說的,不過見到他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我忍不住添油加醋的說,“被車撞了嗎?推完人就跑了啊?真沒意思。”

“下次還是不要欺負他兒子了,他那女兒啊,對對對,反正是私生女就算死了他也不敢聲張!”我依舊看似自言自語。

男人漸漸的從恐懼裏恢複過來,“知道老子的事情又如何,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

“大叔,這鬼話可不是我說的!”我平靜的微笑,指着男人身後說,“是這個家夥說的!你七天前刑訊逼供把他活活打死了,還折斷了他三根手指頭對不對?今天他的頭七,回來看看,折騰折騰你的家人出出氣。”

“你?”男人不敢置信的瞪着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特別真誠的再次強調了一遍。

像是為了驗證我的說法,不一會兒就有個小巡警大驚失色的跑進了審訊室,“老黃,老黃,不好了,你兒子差點被車撞了,趕緊去醫院吧。”

男人震驚之後,暴怒的抓着我的手腕提了起來,“賤人,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我吃痛的蹙眉,咬牙回瞪着男人,“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真的是你身後的那個冤鬼說的。而且我莫名其妙被抓到這裏,根本就不知道會不會出事,犯得着直接去害你兒子嗎?”回過神來覺得我說的話不無道理,男人才驚恐的望着我。

剛剛還得意嚣張的人,現在就跟受驚的小狗一樣渾身顫抖着,他全身僵硬着機械般的将頭轉向我,“真、真的嗎?”

我天真無邪的點了點頭,然後扯開一個燦爛的微笑,“對,就在你身後。”

男人僵硬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慘白落魄,“啊啊!!”他失聲尖叫,落荒而逃的跑出了審訊室。我忍不住竊笑,在心裏嚣張的想着“跟我鬥?”

審訊室裏似乎恢複了安靜,可回蕩在耳邊的亡靈嘶吼的聲音卻全都留給我了,我捂住了耳朵,無奈的嘆息,“你們也都去投胎吧,在這種地方徘徊也只是浪費時間。這裏的警察戾氣比你們都重,你們都還要畏懼三分呢,怎麽下手啊?”

明知道這些亡靈聽不見自己的話,還是忍不住想要嘲笑他們。

無所事事的呆在審訊室裏直到下午才有人進來看我。我真的快餓死了,他們這算是在虐待俘虜嗎?

“有人來保釋你了。”一個小警察推門而入,他居然笑着同我說話,态度明顯好太多了,“沒想到你居然是秦少爺的朋友。”

誰和那個人渣是朋友了?

我不悅的沉下臉,低着頭跟着小警察走出了審訊室。踏出警局的時候,迎面撲來了三姐和秦慕,我擡頭望了他們一眼,接着失望的從他們身邊走過。荊笙呢,荊笙去哪裏了?他不來救我嗎?

“天靈,你沒事吧?”三姐緊張的沖到我面前,拉着我轉了一圈,确定我沒事了才松了一口氣下來。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三姐的眼神一直時不時的偷瞄秦慕,這些舉動無疑是要讓秦慕對她産生好感。

三姐什麽時候開始耍這種心機了?

“我沒事。”我冷冷的推開了三姐,感覺自己像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但此刻我真的裝不出來感激的模樣。

沒走幾步路,一輛黑色的小車就攔在我的面前,透過後車座的玻璃,我看到了許久不見面容消瘦的白憲宗。

“天靈,好久不見了。”白憲宗熱絡的跟我打招呼,那燦爛的笑容就像冬日裏的小太陽讓人覺得溫暖,只是,我的心裏已經不是寒冬了,此時它是千年不化的冰川。我誰也不想搭理,一心只想知道為什麽救我的人不是荊笙。

白憲宗讓他黑色的鐵皮小車一直跟在我的身後,不管我如何的走動,始終甩不開他。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謝謝你們救了我,小女子無以回報,行了嗎?”類似洩憤的話全噴到白憲宗身上,“改天道謝,今天我想回家了。”

白憲宗不死心的打開車門,追了過來,“天靈,那我請你吃飯吧。”

“是啊,天靈一大早就被帶到警局,早飯都沒吃呢。”三姐拉住了我,背對着白憲宗和秦慕給我使了眼色。

不過除非為了荊笙,否則我再也不願為其他人受委屈了。我輕輕的撥開了三姐的手指,回了句,“我好累。”就繼續往前走。

我沒有回頭看三姐哀怨的眼神,也不管不顧秦慕數落我沒良心,更不會注意到白憲宗的失落,這些人的心情與我有什麽關系?

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活得這麽冷漠。就像剛從枉死城回來的時候那樣。那時候我一心想要複仇,可不知道為什麽卻又在一夕之間又莫名其妙的只想和荊笙安安分分的過普通人的日子。冷漠的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內心深處有些東西正在覺醒,只是也有東西在抑制它。

茫然的獨自走在街上,埋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卻掩蓋不住我的悲傷,我面無表情的環顧這些陌生的人,突然覺着害怕,這個世界在我死之後就再也沒有屬于我的位置了吧,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荊笙了。我強迫自己要去相信荊笙,不過當他神色慌張的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我着實吓了一跳。

他這麽匆忙是為了救我奔走嗎?可,他前行的方向卻不是警局。雖然有些猶豫,但我還是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在見到那人之前,我确實相信荊笙,可見到那人之後我覺得我并不了解荊笙了。

荊笙神色匆忙一路小跑到了城郊的一處破廟裏,我想他一定是太匆忙了,所以才沒有發現一路被我跟着。

終于來到城隍廟,荊笙的手撐在膝蓋上俯身喘氣,稍微停頓了片刻,他整理了呼吸,又立了立領子,他這番正式的樣子與這破廟的氛圍極其不符。我嘟着嘴哀怨的看着這一切,他明明很重視與這個人見面,卻選在破廟裏相會,這不是很奇怪?

不多時,荊笙緩緩的踏進了破廟,而我也更加小心翼翼的挪到破廟的牆垣下。

“好,好久不見了。”荊笙那怯生生的聲音緊張得跟第一次約會的愣頭青一樣,他尴尬的抓了抓頭發,很溫柔的笑着。

“是挺久的了。”女人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估計有四百年了。”

四百年?

我身後的廟裏兩個認識了四百年的家夥在敘舊?

這也真夠舊的了!

我趴在牆角緩緩的擡高了頭,接着窗戶上那些破碎的小孔瞄向屋裏。荊笙看着眼前的人特別的神情,可是那女人分明就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那女人就是血祭了雨溪鎮的妖女!!

荊笙搖頭,輕嘆一聲,接着說,“三十年前給你收屍的時候不還見過一次嗎?”

妖女巧笑倩兮,手指微微彎曲置于鼻下擋住了紅唇,她眉角上揚帶着些許的得意,猶如高雅的公主。一樣的模樣,我的言行舉止和她比起來簡直是村姑。“也是,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死了,所以沒有看見你。”妖女打趣的說。

荊笙并沒有被妖女逗笑,他的表情十分的嚴肅,“你受委屈了。那時候,我只收了你的屍體,後來幾次招魂都沒能找到你。”他的話語裏有些心疼,但是他嚴肅的樣子,挺像士兵在彙報軍情一樣。

妖女顯然不在意,她依舊笑語盈盈,昨日的身死并沒有那麽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她又活過來了。“那當然,我被他們打得魂飛魄散了,散掉的魂魄還被他們給鎮壓住,防止有人招魂,所以你不可能找到我的。”

聞言,荊笙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掌突然握緊,他痛恨那些人對妖女的所作所為,此刻他身上帶着殺氣,很重很重的那種。所以,此時他完全忘記了,我被關押在警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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