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崇祯朱由檢——(2)

見得這個女人從祟祯身體上鑽出來,魏忠賢第一個想法就是:“壞菜了,我家老板肯定是用了奪舍邪術,攻占了祟祯這厮的身體。看看,我早就說過的嘛,我家老板可不是好惹的……”

本能地臣伏之心,讓魏忠賢在祟祯面前表示出無法想象的柔順與服從,他眼睜睜看着祟祯打掉他一個又一個的親信,卻連個屁也不敢放。等到祟祯發令,讓他去鳳陽出差的時候,明明知道此行結果,但奴性的本能,仍然讓他服從了。

行至途中,就見後面塵頭大起,一騎如飛趕來,原來是魏忠賢的小馬仔李永貞。只見他下馬疾聲道:“大佬,不得了了,皇上那厮真的要翻臉動手了,這小祟祯竟然如此以下犯上,這還了得?大哥你下命令吧,兄弟們立即替你砍了他。”

魏忠賢哭道:“胡說,我對小保姆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她怎麽會忍心砍我呢?”李永貞:“小保姆又是哪個?”

魏忠賢:“這你甭管,你記住一件事就行了,小保姆是咱們的公仆,她讓主人死,主人不得不死……大家繼續趕路,別磨蹭,再磨蹭可就天黑了……”

于是衆人繼續前行,抵達埠城縣天上人間大酒樓,停下來入住。入夜,魏忠賢正獨坐孤燈前默默流淚,忽然聽到一個可怕的歌聲,忽遠忽近,如鬼似魅,飄忽不定而來。聽初更,鼓正敲,心兒懊惱。想當初,開夜宴,何等奢豪。進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裏,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濃也,怎把愁腸掃?

二更時,展轉愁,夢兒難就。想當初,睡牙床,錦衣衾稠。如今蘆為帷,土為炕,寒風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淺夜蛩愁。可憐滿枕凄涼也,重起繞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鑼三下。夢才成,還驚覺,無限嗟呀。想當初,勢傾朝,誰人不敬?九卿稱晚輩,宰相為私衙。如今勢去時衰也,零落如萍草。

城樓上,敲四鼓,星移鬥轉。思量起,當日裏,蟒王朝天。如今別龍樓,辭風閣,凄凄孤館。雞聲茅店月,月影草橋煙。真個目斷長途也,一望一回遠。

鬧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氣。正寒冬,風凜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溫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馬聲嘶。似這般凄涼也,真個不如死,真個不如死。真個不如死,真個不如死……

這恐怖的歌聲,就像是患了前列腺炎的老頭如廁,滴滴嗒嗒地唱了一整夜,聽得與魏忠賢同行的諸人,無不心驚肉跳,六神無主。尤其是歌聲的最後一句:“真個不如死,真個不如死,真個不如死……”反複不停地起轉承合,仿佛閻羅殿派來的催命之符,浸

透着一種讓人無法抵禦的力量。

就在這恐怖的歌聲中,随從敲開魏忠賢的門,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具懸于垂梁之上,兀自無風自動的屍體。

如此容易,魏忠賢就被清理了。

(7)民主時代的大明帝國?

當魏忠賢被打掉之後,包括有的目光,同時轉向了遼東——迅速崛起的滿清,業已對大明帝國構成了兇險的挑戰。所以祟祯皇帝就想,為了應對挑戰,那就必須——先宰了袁祟煥!

袁祟煥是誰?祟祯為啥要宰了他?

這事就得慢慢說起了,話說神宗朱翊鈞年問,皇帝舉行了長達二十六年的大罷工,直到瘋刺客殺人東宮,神宗這才不得不從宮裏探出頭來,露個小臉。莫要說一個諾大的帝國,哪怕是一個人,長達二十六年躲藏起來不露面,也沒辦法再出來混了。而神宗皇帝的大罷工,導致了帝國陷入了徹底癱瘓之中,于是東北一個叫努爾哈赤的老兄,趁崛起。

如果撇開神宗皇帝大罷工的權力訴求,單只看遼東的戰局,還是煞介其事的。比如說當努爾哈赤崛起的節骨眼上,大明帝國三番五次的,派了軍隊前來圍剿。最兇狠的一次是薩爾浒戰役,明軍出去了十幾萬人馬,聯合了朝鮮人民軍,以及努爾哈赤的死對頭葉赫聯軍,總之是一支號稱四十七萬人的多國維和部隊,進駐東北剿匪。奈何明軍的總指揮不曉得軍事,純粹是朝臣推他出來應景的——事實上,神宗皇帝對此缺乏足夠的興趣,皇帝自己都懶得上心思,大臣們哪來的心情陪努爾哈赤玩?

結果薩爾浒一役,大明帝國的精銳部隊,徹底灰飛煙滅,努爾哈赤取得了第若幹次反圍剿的偉大勝利。

此後神宗皇帝幸福地死之,然後光宗皇帝也出其不意地死之,輪到了宮廷小保姆李選侍的寵物熹宗皇帝出場。

熹宗登基,開始讨論經略遼東的人選,朝臣們發揮了共産主義風格,你推我讓,誰也不肯攬這缺德活——神宗朱翊鈞二十六年大罷工,導致了職場考勤與績效考核徹底廢黜,連組織人事部——也就是吏部都缺勤好多人,傻瓜蛋才給你起早貪黑賣命苦幹呢。當時情況就是這樣,大臣們相互推讓,都不肯接手遼東。

這情況難不倒英明神武的熹宗皇帝,他揮舞着手中的刨子斧子,宣布道:“一個國家,一個政權,如果不能夠給予人民以充分的民主權力,那麽它就不是人民國的國家,不是人民的政權,人民就應該行動起來,把它推翻。現在我宣布,大明帝國跑步進人民主時代,大鳴大放大紙報大辯論,實行人民大民主……”

怎麽個民主法呢?

投票!差額選舉,一個也不能少。

于是,熹宗年間的朝廷上,實現了人類歷史上最不壞的民主制度,朝臣們排成長隊,表情嚴肅的走到投票箱前,投下莊嚴神聖的一票。

選出一個八輩子沒積德的倒黴蛋,讓那厮去遼東挨刀!

投票過後,就是點票,唱票。小太監站在黑板前,嚴肅地念出每一張選票,由宮女在黑板上寫正字,一個正字五張選票,要看看誰在大明朝廷最不得人心。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朝臣王在晉得票數,遙遙領先。這情景看得王在晉目瞪口呆,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有人作弊,陛下,這是假民主真獨裁,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專政,程序是不合法的,選票是摻了假的,唱票的嗓子是啞的,投我票的人全家都是傻的……總而言之,這分明不是什麽民主選舉,而是一起針對于我本人的政治陰謀。陛下,你出來說句話啊,可不能讓這些野心家的陰謀得逞啊……”

熹宗被吵得煩不勝煩,就說:“你看你們這些人,說好了民主選舉的,等選出來又玩賴,算了,朕不跟你們生氣了,朕回木匠房做個五鬥廚再說……”

熹宗退場,朝臣們厮打成一團,正鬥之際,突然兵部來人,大聲道:“別打了,別打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兵部有個副處級調研員,他自己跑遼東去了,大家趕緊擦亮眼睛,盯着他點。現在大明帝國居然有這種主動跳出來挨刀的傻瓜,大家也別客氣,是殺是宰,你們看着辦吧!”

群臣愕然:“真的會有這麽缺心眼的人嗎?別是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

這個由兵部出走,主動赴遼東經略的副處級調研員,就是袁祟煥。

袁祟煥?何許人也?為啥他就要跟大家夥頂牛,誰都不樂意幹活的時代,偏偏他要主動站出來挨刀?

細說起袁祟煥這個人,與世故的朝臣們相比,他是大明帝國屈指可數的理想主義者。血仍然是熱的,心仍然是沖動的,态度仍然是真誠的,對國家對民族仍然是熱愛的。雖然說起來他的官職也不大,無非不過是兵部一個小小的主事,但是他有一種危機感,情知這個破國家再這樣下去的話,後果大大的危險。于是他一咬一跺腳,不待國家正式任命,幹脆自己騎了匹沒尾巴老瘸驢,一個人出了山海關,去觀察敵情去了。

考察過東北的戰局,袁祟煥給朝廷打報告說:“我向組織表決心,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就讓我為國家守衛寧遠吧。”

朝廷回話:“守衛你個頭啊守,趕快回來,放棄寧遠,把這座城交給努爾哈赤……”這紙命令到達之日,努爾哈赤已經驅七萬大軍,潮水一般湧将,将寧遠城團團圍困。卻被袁祟煥咬牙發狠,竟然弄出一門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葡萄牙火炮,“轟”的一炮打過去,當場将蓋世英雄努爾哈赤打死。

這一戰,又有個名頭,叫寧錦大捷。

大捷之後,朝廷裏歡天喜地,人人加官,個個封賞,許多官員連家裏吃孩子奶的小保姆,都因此而受到了朝廷勇電嘉獎——只有袁祟煥,朝廷發來電令,嚴厲地批判了袁祟煥的左傾冒險主義,右傾逃跑主義,不左不右的機會主義,官兵不平等的享樂主義,官兵太平等的平均主義……總而言之一句話,袁祟煥出風頭鬧軋猛,悍然殺害國際友人努爾哈赤,已經開罪于天下,國人皆曰可殺。幸虧那袁祟煥見機得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提交了悔過書及辭呈,大家這才放了他一馬。

看看袁祟煥遭遇到的怪事,這就是當時大明帝國的習風了——一句話,他越是忠心報國,将來死得就更慘。再從歷史上已經發生的事情來看,下令将袁祟煥抽筋剝皮的,不是熹宗而是祟祯皇帝,可知袁祟煥的悲劇已成為一個必然。

(8)抽筋剝皮以謝天下?

熹宗皇帝死後,祟祯登場,他先打掉魏忠賢反動集團,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遼東的冰天雪地。得有個人替他在遼東幹活。

祟祯想:“讓誰去好呢?”

于是群臣推薦已經辭職的袁祟煥:“陛下,就讓袁祟煥來吧,經略遼東,這活誰都不幹,他卻非要搶着幹,這不擺明缺心眼嘛……不對不對,這不擺明了他還是希望表現一下的吧,就給他一個機會,如何?”

“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祟祯皇帝道:“既然要用袁祟煥,那就給他全權,去後宮拿柄沒開刃的劍來,就當尚方寶劍給袁祟煥送去吧。”

對于袁祟煥獲得了負責遼東全部權力的現實,朝臣都未置可否——畢竟自己不想去遼東,別人也不樂意去,這活只能交給袁祟煥,這是沒辦法的辦法。

但是,卻有一個人,對于袁祟煥的任命表示了最大程度地不屑。

皮島毛文龍!

駐紮在皮島上的毛文龍所部,大概應該算是中國歷史上比較早的東北抗聯了,其司令官毛文龍在極為惡劣的環境與條件下,堅持不懈不屈不撓地給努爾哈赤及其繼任者皇太極添麻煩。但是毛文龍和袁祟煥之間,同樣也存在着矛盾,這矛盾是什麽,誰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你不服我,我不忿你,相互稱呼,也不是以友軍相稱,而是認為對方是頑軍。

總之,在袁祟煥看來,他所面對的局勢比較地嚴峻,他要與努爾哈赤的兒子皇太極的敵軍作戰,要與歸順了皇太極的僞軍作戰,還要與毛文龍的頑軍不斷的內耗摩擦,這樣不行,這樣下去怎麽行啊。雙拳難敵四手,一人難鬥敵僞頑,攘外必先安內啊,還是要一個國家,一個主義,一個大老板……于是袁祟煥來到皮島視察,等毛文龍出來迎接的時候,袁祟煥對毛文龍深深地掬躬,說:“你是為國家立了戰功的人啊,請允許我在殺你之前行個禮吧。有請尚方寶劍,斬毛文龍!”

有關袁祟煥斬毛文龍,史家衆說紛纭,有的說該殺——袁祟煥既然已經被授命負責整個遼東的軍事工作,那麽毛文龍就應該緊密地團結在以袁祟煥為核心的領導班子周圍,可毛文龍堅決不肯團結過來,豈不該殺?也有人認為不該殺——再怎麽說,毛文龍也是友軍啊,是皇太極的死對頭。正所謂遼東一葉,千古奇冤,兄弟阋牆,自相殘殺,這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嗎?

但是說什麽都沒用了,反正毛文龍已經被定點清除了。

——不過話再說回來,即便袁祟煥殺毛文龍不對,那應該如何責罰他?

要不要把他全家千刀萬剮?要不要把他的肉削下來煎炒烹炸?

如果你回答說應該——那你肯定是祟祯皇帝,因為他正是這麽幹的。

話說袁祟煥殺掉毛文龍而後,女真人皇太極改國號為大清,遂率部族戰士繞道喜峰口,嗚嗷怪叫着向着北京城撲了過去——單從軍事的角度上來說,皇太極這麽個搞法,無異是找死,只要袁祟煥從後面一抄後路,守衛北京城的明軍在兩廂裏一夾,大清帝國就徹底江湖除名了。

然而軍事是軍事,大明帝國最重要的不是軍事,而是政治。政治就是,眼下皇太極率清軍圍北京城,你身為三軍統帥,必然要在第一時間趕到北京城下護駕,以免祟祯皇帝被吓到。應該說,袁祟煥多少還是有點政治頭腦的,在大是大非面前,他經受住了考驗,率軍疾馳,狂追皇太極,一路追逐到了北京城下,與皇太極展開了北京決戰。

正當袁祟煥跟皇太極較勁的時候,祟祯皇帝突然宣召他人城。袁祟煥去了,就聽祟祯皇帝溫柔地問道:“阿煥啊,你丫為啥要殺毛文龍?”

毛文龍?袁祟煥還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早有勇猛的錦衣衛撲将上來,将他拖進了天牢之中。

袁祟煥被捉,吓壞了他部下戰将祖大壽,祖大壽當即掉頭狂逃,摧毀山海關,向荒山野嶺飛奔,幸虧是袁祟煥在天牢裏寫了封信,才又把祖大壽叫了回來。

祖大壽回來了,這就證明袁祟煥對大明帝國絕無二心,朝臣們長松了一口氣,也不理會在城外嗚嗷怪叫的清兵,商量如何宰殺袁祟煥。

要殺袁祟煥,就需要先解決兩個問題——他有什麽罪?應該如何一個殺法?

而且,這裏的定罪與刑罰,同樣是一個政治問題,而非一個法律問題。

什麽叫政治問題?什麽又叫法律問題?

法律問題就是,該什麽罪就定什麽罪,該怎麽懲罰就怎麽懲罰。罪狀越嚴重,懲罰的手段也越重。

政治問題就是,有沒有罪,是次要問題,琢磨個罪名,更重于實際。此外就是,定的罪名越重,懲罰反而越輕,定的罪名越輕,懲罰反而越重——徜若袁祟煥真的是漢奸叛徒,那問題就好辦了,鐵定是當廷釋放,并委托他作為中間人與滿清議和。然而糟糕的是,袁祟煥偏偏不是漢奸,又沒有什麽非殺不可的惡行,這下子他可就慘了。

再說清楚些,就是徜若袁祟煥罪該萬死,這恰恰是展示祟祯皇帝仁君氣度的好機會——朕赦你無罪!正是因為有罪,所以皇帝才可以開恩赦你無罪。偏偏袁祟煥真的是沒什麽罪,最多不過是殺掉毛文龍,可他卻是負責遼東軍事的一把,祟祯又授予了他尚方寶劍,殺得對錯倒還在其次,至少袁祟煥是有這個權力的——即或不然,毛文龍殺錯了,那也不過是決策錯誤。既然要決策,總難免犯錯誤,不至于把袁祟煥千刀萬剮吧?所以朝臣們議論來議論去,最後拟定的懲罰是将袁祟煥千刀萬剮。而且這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因為袁祟煥家裏還有一個小女兒,會議上有人強烈要求,把袁祟煥的女兒拖出來,拉到街頭剝除衣衫,再把小女孩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來。只是因為這一招太過于陰毒,最後被大家否決,那可憐的女孩子被流放充軍,發配到三千裏以外——為什麽要對袁祟煥如此殘忍呢?

已經說明白了,因為袁祟煥無罪。

史學界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袁祟煥死得不冤。因為袁祟煥在經略遼東的時候,确實是犯下了一些錯誤。但這個解釋遠不足以說明白,僅以袁祟煥犯下的錯誤而論,千刀萬剮的酷刑,是否罪如其罰?真要是犯錯就活該千刀萬剮的話,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袁祟煥第一個挨刀。

所以袁祟煥是否有錯有罪,這個跟他的凄慘下場,沒絲毫關系。

事實上,袁祟煥是當時唯一幹實際工作的人,即便工作中有錯有罪,也不該當此酷刑——但是顯然,百姓們不這樣想。史書上記載,當袁祟煥被剮的時候,百姓們激動得紅光滿面,蜂擁上前,用牙咬用嘴撕,袁祟煥還沒有死盡,他的腸子已經被百姓強用牙咬着,揪出了體外。有人說百姓不知道事情究竟,以為袁祟煥是漢奸,所以恨之入骨——這種辯解就沒什麽意思了。你什麽也不知道,哪來的如此酷毒之恨?

實際上,袁祟煥被屠殺的唯一原因,就是他是大明帝國時代唯一有良知的人。或者說,他是唯一為國家做事的人,他好傻好天真,不知道做事就難免犯錯,而這個國家對于犯錯的人,向來是趕盡殺絕,不留情面的。

追根溯源,祟祯當是袁祟煥之死的罪魁,這個心理異常的帝王,他非唯沒有能夠修正大明帝國那已經跌破底限的不良社會法則,反而将這種不公正推至了極限之極限。

(9)李自成是個純爺們兒?

虐殺了袁祟煥,祟祯皇帝神情氣爽,再次琢磨經略遼東的其他人選。

然而孔子曾經日過:“吾恐季孫之禍,不在蕭牆之外,而在蕭牆之內矣。”

啥意思呢?

孔子的意思是,外部的敵人,別理他,一切外部的敵人都是紙老虎,但堡壘必然是從內部被攻破……意思是說,別搭理滿清,就當他們不存在好了,此時對你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于你的身邊……身邊的什麽地方呢?

萬歷三十四年丙午三月雞鳴候,西南方天上懸一關刀,刀口向上,凡一月而滅。這口神秘的關刀出現後,在陝西延安府米脂縣雙泉堡的一戶農家裏,出生了一個超怪異的孩子。

這個孩子,顴骨超高,眼窩深陷,貓頭鷹的眼睛,猩猩的鼻子,天靈蓋處還下塌出一個凹洞,哭起來的聲音,嘎嘎嘎,喳喳哇……一如豺狼夜嗥。這孩子雖然長得處處不對勁,返祖現象嚴重,但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啊,于是家裏為這孩子起名叫李鴻基,指望這孩子長大之後,能夠有點小出息。

李鴻基慢慢長大了,起初他還活潑好動,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無緣無故地變得沉默寡言起來,家人逗他說話,他也不理。這時候他的侄子李過,還有一個叫劉國能的來找他,約他去關帝廟同玩。到了關帝廟,李過就說:“基叔啊,要不咱們學桃園三結義,也在這裏拜把子兄弟吧。”李鴻基很痛苦:“李過,你明明是我侄子,怎麽可以和我拜把兄弟呢?這不是亂了輩分嗎?”劉國能在一邊笑道:“子曾經曰過,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照孔子這麽說法,別說叔叔侄子,就是當爹的和兒子,照樣也可以拜把子的。”

李鴻基被說動了,于是三人就準備結拜。可在結拜之前,得先弄清楚誰是老大,不想大家都争當老大,誰也不樂意當馬仔。争執不下,三人就決定較力舉起廟裏的香爐,那香爐重愈千斤,誰要是能夠舉起來,誰就是老大。

李過先舉,卻見那香爐紋絲不動。輪到了劉國能,也是累得面紅耳赤,卻未能撼動香爐分毫。

終于輪到了李鴻基,只見他走到香爐面前,突兀地暴力一吼,眼見得他前額下凹的穴洞猛地鼓起一個大氣包。在李過和劉國能的驚呼聲中,只見李鴻基猛一用力,那沉重的香爐,已經被他高高地舉了起來。

李過和劉國能吓得呆了:“叔……老大……大佬……老板……快點放下吧,可千萬別讓香爐把你壓扁了……”

忽見李鴻基圓瞪怪目,大聲說道:“有件事,現在我不能再瞞着你們了。你們知道我三年前為什麽突然性情大變,從此沉默寡言的嗎?因為啊,三年間的一個夜裏,我夢到了一個高大偉岸的将軍,大踏步地走到我面前,說:‘李鴻基,你在這裏幹啥呢?還不快點去北京城登基……”’說到這裏,李鴻基放聲大哭:“老子明明是生來的皇帝命,可你們他媽的讓老子在這裏舉香爐,舉香爐有個屁用啊,老子舉倆時辰,你們給多少錢?”

“轟”的一聲,李鴻基将手中的巨大香爐擲了出去,大吼道:“老子以後就叫李自成了,老子要做皇帝,你們誰也別攔着我……”

李自成就這樣橫空出世了,大明帝國的壽命,迅速地進入了倒計時。

如果說,在祟祯皇帝的身體裏隐藏着一個女人的話,那麽李自成就是個十足十的純爺們兒。純爺們兒的表現就是大字不識得一個,穿衣服時偏不愛系胸前的扣子,喝酒時猛力一仰脖,讓酒順着口角直淌到胸毛上,然後再拿手這麽一抹,待身邊的女人看得目瞪口呆之際,冷不丁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看什麽看,活膩歪了是不是……”

純爺們兒這種人,普遍來說腦筋比較原始,不懂得什麽叫尊重女人。在這種低層次的男人面前,任什麽樣千姿百媚的女人,都是無計可施的。兩性千古戰事,女人唯有面對紳士的時候,能夠以刁蠻占到上風,但遇到像李自成這種專以蹂躏女性為樂事的歹徒,那可就沒咒念了。

《明通鑒》上記載,在李自成的手下,有一個叫李雙喜的家夥,這厮生性歹毒而邪惡。他最喜歡的事情是将女人擄了來,強暴之後使其懷上身孕,等到胎兒七八個月的時候,李雙喜就會把懷孕的女人拖過來,剁去雙手雙腳看她痛苦地在地上蠕動爬行,李雙喜的心靈就會迅速地升華,感受到令他泫然而泣的幸福快感。

眼見李雙喜如此勇于思考,敢于創新,李自成歡喜不盡,立即收了李雙喜為養子。後來當李自成攻入北京城,建立大順朝的時候,還特意立了殺人狂李雙喜為太子。從這件事情上,我們就可以對李自成個人的品性做一個全面的評估——此前有一種史觀,毫無理由地否定史料的價值,完全是憑空想象,将李自成想象成一個品學兼優的傑出青年。但這種史觀卻忘記了,沒有哪個品學兼優的傑出青年操起切菜刀沿街砍人去的。既然敢于橫行天下,殺戮無算,那麽李自成個人的品行就必然地靠不住。

總之,祟祯遇到麻煩了。

(10)你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祟祯十一年,李自成流寇于潼關為官兵擊敗,只餘十數人,逃入魚複山中。于是同一天裏,祟祯皇帝和李自成,雙雙求神問蔔,測算自己的命運。

祟祯皇帝這邊搞得頗有規模,于平臺上設起乩壇,文武百官各自齋戒三日,不許吃肉,不許和老婆擁抱親吻,上床更不允許。三天過後淨手焚香,在祟祯皇帝的率領下,靜候天降綸音。此時就見一張沙盤之上,乩筆自己刷刷地書寫起來。

九九氣運遷,泾水河邊,渭水河邊投秦入楚鬧幽燕。兵過數番,寇過數番,搶奪公卿入長安。軍苦何堪,民苦何堪,父母妻子相抛閃。家家皇天,人人皇天,大水灌魏失秦川。流寇數載即息,紅頂又将發煙。虎兔之間幹戈亂,龍蛇之際是荒年。

書中暗表,這張乩言,盡道大明帝國之覆亡,就在眼前。其中大水灌魏,暗示李自成很快就會水淹開封。失秦川則明指李自成嘯起陝西,龍霸天下。流寇即息,是說李自成的流寇要成為正規的國家軍隊,而紅頂發煙,說的就是滿清也要趁這個節骨眼,突然擠将進來……總之,情形不妙,大大地不妙……然而李自成卻不知道這個占蔔結果,此時他正站在路上,涕淚交加,苦苦哀求:“兄弟們,我說兄弟們,你們不要走,不要抛下我,求求你們了,我管你們叫爹還不行嗎?”

苦求無益。此時,李自成由于遭受失敗,其部将都不再認為他是什麽真龍天子,以大将劉宗敏為首,衆人商量過後,決定出山去投案自首。大家心裏有數,朝廷的政策,向來是從犯不問,只究首惡,首惡是李自成,大家只不過是從犯,到官兵處自首了,官府就會好吃好喝好招待,還會發放路費回家……至于李自成,就讓官兵将他逮走,千刀萬剮了吧,誰讓他這麽能折騰來着?

當時可把李自成吓壞了,要知道,他稱雄天下,就是因為身邊有這麽一群任勞任怨的殺人狂,可如果大家都去投案自首,那他還混個什麽勁?

絕望之下,李自成橫劍就要自刎。

這時候,殘疾人士小侏儒,一個叫宋獻策的人跳了出來,他建議:“橫豎大家也不打算幹了,何不去山神裏占占蔔,問問神靈。如果三次都是上上之簽,那就表示李自成确實有天子之命,大家跟他幹啦。可如果占蔔的結果不太好,那麽,事情也好辦,大家當場把李自成的腦殼切下,出山投案,這還算是起義呢。”

于是衆人來到了山神廟裏,李自成跪在神像面前求簽,鐵匠劉宗敏則兩腿叉開,站在他身邊,手中的鋼刀高高地舉起,只要求簽不順,老劉就會一刀砍下,砍飛李自成的腦袋……嘩啦啦,嘩啦啦,李自成搖動竹筒,求了第一簽——上簽。

嘩啦啦啦啦,第二簽——上簽。

嘩啦啦啦啦啦啦啦,第三簽……上簽。

只聽“嗖”的一聲,劉宗敏已經一刀砍下,只見一顆人頭飛出了百米之遙。

誰的人頭?

劉宗敏老婆的。

衆人眼見求簽皆順,認準了李自成日後必然當皇帝。于是衆人拔出刀來,嘁哩喀嚓,不由分說,分別将自己的老婆女兒剁成了碎塊。殺了老婆不要緊,将來革命勝利了,一人一個女學生……這夥人考慮的,永遠只是自己的享受,追随他們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最終只能以悲劇而告終。

有分教:祟祯自成大決戰,佛前求了五百年,此去泉臺招舊部,旌旗十萬再扯蛋。話說祟祯皇帝求得兇簽,茫然若有所失。而李自成卻是三簽連中,遂輕裝再出,決死天下。

(11)男女都一樣?

我們這裏有五十個證人,他們将出庭作證。

韓爌、黃立極、李國、孫承宗、張瑞國、施鳳來、來宗道、李标、周道登、成基命、何如寵、溫體仁、鄭以偉、錢上升、何吾驺、張至發、孔貞運、賀逢聖、劉宇亮、楊嗣昌、方逢年、範複粹、張四知、楊景辰、劉鴻訓、錢龍錫、周延儒、錢象坤、吳宗達、徐光啓、王應熊、文震孟、林釺、黃土俊、傅冠、薛國觀、程國祥、蔡國用、姚明恭、魏熾乘、謝升、蔣德景、吳甡、李建泰、範景文、陳演、黃景防、魏藻德、方岳貢、邱瑜……

嘩,好多的證人,數一數,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十個。證人可真不少,不過他們此來是想證明什麽呢?

他們要證明,祟祯那厮貨真價實是個女人……

他們如何一個證明法?

他們便是祟祯曾經的男人……不對,他們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祟祯五十相。所謂的祟祯五十相,就是說祟祯皇帝在位十七年,前前後後,嘁哩喀喳,一共換了五十個宰相,大約一年換仨,平均每個宰相在位四個月。

很顯然,祟祯皇帝把朝堂當成車馬大店了,宰相們川流不息,你來我往,浩浩蕩蕩,熙熙攘攘。單是祟祯一個人任命的宰相,比之于宋朝開國後一百三十年間的宰相還要多。宰相數量如此繁多,任職期卻又是如此之短,這至少說明了三個問題。

一、祟祯缺乏對人的信任,他不相信任何人。

二、祟祯感情用事,毫無理性可言。

三、祟祯對于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完全不計後果如何。

這三個特點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祟祯是個純粹的情感取向的人,與這世上的許多女人思維恰好卯合。

我們說祟祯是一個女人,并非說女人就是一無是處。事實上,女人是這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但這風景顯然不可能拿到戰場上跟李自成角力,單只是流寇軍淫辱婦女,再剁去手腳這一招,哪個女人受得了?

總之,祟祯太溫柔,李闖純爺兒,這兩廂裏之間的争逐戰,已不再有什麽懸念。

祟祯十四年,李自成攻入河南洛陽,俘獲福王朱常洵。

說起來這個福王朱常洵,他是大大地有來頭,此人小名福娃,便是大明神宗皇帝朱翊鈞最喜歡的女友鄭貴妃所生,早年間鄭貴妃大鬧紫禁城,目的就是想撤銷光宗皇帝朱常洛的太子職務,想讓自己的兒子福娃來接任,結果被朱常洛計高一籌,自己花錢雇了刺客刺殺自己,最終将福娃排擠出局,到洛陽來做土皇帝。如今這倒黴蛋落入到殺人狂魔李自成的手中,他可就慘了。

李自成命人将福娃牽過來,仔細一看,不由得大驚。

原來,福娃這孩子,打小患有貪食症,逮到好吃的就吃個沒完。狂吃海塞之下,導致他整個人就像是吹足了氣的大肥肉汽球,體重達到五百公斤。

話說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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