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AB世界
新的假設一經提出,關于穿越事宜的研究會議也立即展開。那間常年無人問津的廢棄教工活動室重新投入使用,八位勤勞的清潔工進去收拾得幹幹淨淨,而後有吃有喝地從新的假設出發,把上一輪的情況重新梳理了一遍。
第一局,只有一個世界。
第二局,三班分散在兩個世界,其中一個情況不明,而大部隊所在的這個,有第一局的痕跡。
第三局,除卻被卡在第二局的那五個人,剩下的人分散在至少兩個世界,其中溫西泠所在的世界和賀文所在的世界,可見的痕跡均只有第一局,沒有第二局。
第四局,抛開賀文經歷的循環不談,大部隊再次分入兩個世界,而這兩個世界可見的痕跡也是相同的:有一,沒二,而第三局的痕跡是溫西泠成桦這邊留下的。
到了第五局,溫西泠一衆被卡循環,只有 7 個人分別進入兩個世界,可見的痕跡依舊相同:一二三不變,第四局的痕跡是成桦這邊留下的。
“等等,第四局你們只不過是在牆上刻了個記號,你說賀文他們也看見了,他們是怎麽找到的?”
“賀文剛好有一段時間座位在牆角。而且,我特意把記號刻得很直白,就是希望如果有除我以外的幸存者發現了,也能輕易認出來。”
“你刻了什麽?”
“前四個穿越點的日期。”
“下面還署了名,ch。”郝墨川補充。
一路理下來,衆人摸出一條脈絡:“也就是說,雖然存在至少兩個可穿越的世界,但可能留下痕跡的卻只有其中一個。”
“依我看,不是至少兩個,而是就兩個。”葉修道,“現在除了第三局,另外四局都只有兩個世界,而第三局不能确定是因為大家沒有相認。但當時賀文見過另外兩個人,而那兩個人又和其他去向不明的人同時進入了你們所在的世界,所以極有可能,他們根本就是在一起的。兩個世界完全足夠了。”
“那麽,在這兩個世界裏,又只有一個世界有進行複制的能力,另一個世界在該局結束就消失了。第二局的情況大概也如此——那五個人所在的世界複制了,但由于他們沒有對啦啦操進行任何幹預,所以我們始終以為第二局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八個人默默在心裏整理了一遍。
最終,成桦開口:“那我們的假設暫時可以更新一下:存在以原世界為母本的 A 世界,和以 A 世界為母本的 B 世界。A 世界的信息可以延續下來,而 B 世界的存在時長卻僅有一局,每一局結束之後,舊的 B 世界消失,同時重新複制出新的 B 世界。”
“我有一個問題。”李恩語說,“我們現在認為 B 世界不具有延續性,但怎麽證明 A 世界是延續的?A 世界完全有可能也是每一局重新複制出來的産物,畢竟 AB 兩個世界的 NPC 持有的記憶完全相同。”
“的确有可能,但那并不重要。我們只需要确定,A 世界的信息會切切實實保留到下一局,這就足夠了。至于 NPC 的生命是不是延續的,對我們沒有影響。”
“這是我經歷過最不同凡響的穿越方式。”張卓元對新發現的規則啧啧稱奇。
“你還經歷過別的不過爾爾的穿越方式嗎?”白皖棠揶揄他。
“這麽看來——”溫西泠思索着,“AB 世界在體驗感上沒有任何區別,在這一局結束之前,我們無法區分我們所在的是 A 世界還是 B 世界,只有到了下一局,才能根據遺留的痕跡來判斷。”
“理論上是。除非……我們知道進入 AB 世界的規則,可以根據上一局的行為來判斷,甚至,可以提前選擇進入哪個世界。”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接着是樊嘉玮刻意壓低了的大嗓門:“西泠!是你們嗎?”
“不會又被發現了吧?”溫西泠跑去開門。
“我就猜到你們在這,杜雲龍——我靠!這是我沒猜到的……”樊嘉玮看着一桌炸雞披薩瞪圓了眼,也忘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大步流星沖進來。江望月要給她遞手套,她也顧不得接,直接拿起一只炸雞腿就往嘴裏塞。
“杜雲龍什麽?發現我們不在了?”
樊嘉玮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是啊,他來班裏巡了一圈,問我們怎麽少了這麽多人,連郝墨川也不見了,還是賀文在管紀律。”
“然後呢?”
“賀文只好把你們都安排了一遍,郝墨川、望月和西泠請假,剩下的兩個打水,三個去廁所。現在孟瑩假裝纏着杜雲龍問題,我才能偷偷跑出來找你們。你們打水上廁所的趕緊回去,要不他該懷疑了。”
“為什麽我不是請假的……”白皖棠哭喪着臉吸了一口奶茶。
趁着大家手忙腳亂地收拾殘局,樊嘉玮悄悄把江望月拉到一邊:“哎,那個誰剛才來找過你。”
江望月緊張地擡了一下頭,所幸是沒有人注意她。
“他找我幹什麽?”她輕聲問。
“給你送了個小蛋糕,放你桌上了。他應該想不到你在這裏吃大餐。”
江望月想起來了。顧星确實會在這個時候給她送一塊芒果千層。作為二班班長,他那天中午去籃球場探班啦啦隊,順帶假公濟私地遠遠觀望了一會兒三班敵軍,看見江望月跳得氣喘籲籲,十分心疼,于是下午借啦啦隊長的手機給她點了外賣。
想當初,江望月心裏是甜滋滋的,但上一輪穿越,她吃那塊蛋糕吃得很不痛快。因為,二班啦啦隊長正是秋虹。四舍五入,她吃的是顧星日後出軌對象給她點的芒果千層。可她舍不得拒絕,只能把蛋糕想象成秋虹,狠狠地叉下去,咬牙切齒地吃完了。
“你能幫我藏抽屜裏嗎?或者你直接幫我吃了吧,我吃飽了。你要不想吃,扔了也行。”她半個身子藏在樊嘉玮身後,“別、別跟她們說。”
樊嘉玮了然地看了一眼李恩語等人:“你怕她們罵你?”
江望月微微收了一下下巴。
樊嘉玮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也不好勸你,反正……你別忘了他怎麽對你的,也別忘了他只是替身,頂多到高考前一天,他會消失的。蛋糕我等會兒先塞你抽屜裏。”
樊嘉玮帶着人走了,活動室裏只剩下“被請假”的三個人,懶洋洋地癱坐在沙發上。
溫西泠注意到江望月的心不在焉,身子向她靠過去,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晃:“傻掉了?”
“啊?啊,沒有,我在想……兩個世界的事。”
“今天中午顧星站在籃球場上看了你好久。”溫西泠倒是毫不避諱,一語道破她的心思,“我記得以前他是直接湊上來看的,今天怎麽隔那麽遠?”
郝墨川突然興奮地插話:“哎你們知道嗎?上一輪的第五局,成桦揍了他一頓。”
“啊?”兩個女孩同時扭過頭。
“哦不,不是因為你,是顧星球品太差,他就是欠揍。”
“顧星就這麽讓他揍?”溫西泠挑眉。
“那肯定不啊!兩個人扭打在一塊,但成桦占上風。我們強行把他們拉開的時候,顧星鼻青臉腫的。”郝墨川嘿嘿一笑,“你們是沒看到,秋虹在旁邊心疼地地掉眼淚,結果顧星呢?他眼裏只看得見成桦,直接把秋虹甩到一邊。”
“活該。”江望月憤憤道,“就是可惜,揍的不是原世界的顧星。”
“這好說,回去以後安排。”郝墨川大手一揮。
“顧星家裏沒找成桦麻煩?”溫西泠忍不住問。
“他哪敢!他自己也動手了,只是打不過成桦而已。球場那麽多人看着呢,他自己不占理怪誰啊!”
“那成桦也沒挨處分?”
“沒有,都高三了,學校不會為難的,口頭教育一番就放人了。黃不抗也根本不愛管這事兒,別人通知他的時候,他還站在走廊上悠閑地抽煙。”
他不說,溫西泠差點兒忘了當時的班主任已經不是趙奕民了。黃東風生物教得不錯,但她實在沒法把他和班主任聯想在一起。
她的思緒又忽然跳向另一件事:“望月,上一輪穿越,你說你和顧星在高一分過手。這一輪呢?”
江望月一聽,立即坐直了身子:“這一輪的情況又不一樣!我和他從一開始好像就沒有光明正大在一起過,始終是偷偷摸摸的。剛進入第二局的時候,我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每天早上來陪我一會兒,結果他飛快地幫我打完水就走了。我很納悶,問他為什麽直接走,可他比我更納悶,說,他不是一直那樣嗎?”
“這個基因突變的顧星很高傲嘛。”溫西泠咂咂嘴。
“我們私下相處的時候,他并不是這樣的。但問題是,我們很少私下相處,比在原世界少得多。”江望月咬了咬嘴唇,“他好像……很怕被老師知道。在原世界,他從來沒有這種擔心。”
“屁!他就是這種慫貨!在原世界也一樣的,整天端着個好學生的架子,裝得要死……”
郝墨川被溫西泠打了一下,撇撇嘴。
江望月苦笑一下:“我知道,你們都希望我離他遠一點,我也很清楚,回到原世界我是不可能再回頭的。我以後會克制我自己,不要對一個假的顧星再陷進去一次。”
溫西泠看着她,心知她的承諾大概率不會作數。
可她沒有拆穿,甚至有一瞬間,她想要開口囑咐她日後和顧星相處時,弄清楚他産生如此變化的真正原因。當然,她沒有開口。
但她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
在這些基因突變的背後,好像隐隐埋着某種看不見的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