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不太好,天也黑得比較早,我擡頭望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際,神情茫然。以後會怎樣?我要眼睜睜的看着鎮上的人被妖魔鬼怪給害死嗎?一步一頓的游走在人群散去的街道,還真是愈發的冷情。一陣寒風拂過,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摩挲着雙臂汲取一些溫暖,最終也只是徒勞。
突然背後襲來一股邪氣,隐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于是我想也沒想就在安靜的小鎮上一路小跑。
跑累了我站在巷子口俯身喘氣,看來我是太久沒有運動了,沒爬兩步就覺得累。我不禁在內心大罵自己矯情嬌氣,卻沒發現一陣怪異的“沙沙沙……”的聲音不斷的靠近。我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而沒來得及落下下一個步伐,我就被眼前的場景吓得趕忙往後退,躲到小巷子的角落裏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
誰也不會想到天還沒完全黑透,這些妖魔鬼怪已經開始橫行了。眼前的這個青面獠牙的大漢不就是紅玉挖出來的天劫陣裏的屍體嗎?他一步一頓僵硬的邁着步伐,若只是這樣的場面到不至于吓壞我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令我驚懼的是他手上拖着的分明是一個人,或者應該說是一具屍體,那具屍體已經沒有了頭顱,衣領上染滿了暗紅色的凝固的血液。那個僵屍大漢走得特別的慢,以至于我十分清楚的看到他手中的無頭屍體的慘狀,斷掉的脖子的地方還耷拉着被扯長的皮膚以及喉管。這人的頭分明是被扯下來的。
“嘔……”我實在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幹嘔的聲音。
僵屍大漢突然停下來,茫然的朝我這裏看了一眼,我被吓得趕緊往角落裏縮了進去,“千萬別過來。”我雙手合十在心裏不斷的祈禱。
恐怖的沉默了許久,才聽到那拖地的聲音漸漸的遠去,小心翼翼的走出小巷口朝四周張望确定沒有鬼怪之後我撒腿就往家裏跑。
回到家裏我驚魂未定的抱着荊笙不住的顫抖,他關切的問我發生了什麽,我被吓得話都說不清楚,荊笙索性給了我一張安魂咒,待到我恢複了神智之後他才又詢問了我究竟看到了什麽。我把我看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訴荊笙。
“天靈,還記得說書先生提起過的妖女嗎?”荊笙突然說,“她就是你肉身原來的主人,現在她回來了,這天下怕是無法太平了。”
“她到底想要做什麽?”我緊緊的攥住荊笙的衣襟,依舊害怕得不願放開他,“難道沒有辦法阻止她嗎?”
無奈的搖了搖頭,荊笙嘆氣,“從很久以前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沒人能夠阻止。或許更早以前有吧,可惜,那人已經死了。”
“荊笙,你很了解她嗎?”
感覺到荊笙微微一顫,我每次說中他的想法他都是這種表現,所以我知道自己猜對了,“她至少已經四五十歲了,你怎麽會了解她?荊笙,你到底幾歲了?”
細細推想,那妖女在三十年前被封印,這肉身看上去也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說她四五十歲也不過分。荊笙露出了嘲諷的笑,他在笑我太天真了,“她最少四百歲了。”荊笙緩緩的說出口。
“四百歲?”果然是妖女,能活這麽久肯定不是人類了,只是……我狐疑的仰起頭緊盯荊笙的表情,他目光深邃不知道魂又飄到哪裏了。“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你認識她?”
“我,我不認識。”荊笙很明顯的猶豫了,我知道他在說謊。他知道妖女的身份和她的過去,所以他是刻意找到那妖女的肉身讓我還魂的,可他又是抱着什麽樣的目的這樣做的,每天看着那妖女的模樣,每天對着這樣的面孔說着甜言蜜語,荊笙,你不會是喜歡她吧?
意識到自己或許只是那妖女的替身,我的臉僵住了,漸漸的漸漸的我收斂了所有的表情,也推開了荊笙,從他的懷中掙脫了出來。
沒有拆穿荊笙的謊言,我轉身背對荊笙說,“我去看看沈姑娘。”
“待會要吃飯了。”荊笙叮囑我。
沒有和荊笙說話,我徑直的走到了屋裏關山了門。只看了一眼神婆,我就趴在桌上胡思亂想了。覺得自己的腦袋裏一團亂,恐懼還沒來得及在我的感官裏攻城略地,悲傷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侵略。所有的事情全都壓在心上,讓我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會兒,三姐來叫我吃飯,她還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樣,估計她體內的活判靈力消耗得過于厲害,所以連累了三姐,影響了她的精神。
“三姐,我們一起離開。”晚飯後,我跟三姐說。
“為什麽啊?”三姐不解的說,“我聽說鎮上鬧瘟疫了,死了不少人,我是大夫,肯定要留下來的。”
“鎮上鬧的不是瘟疫,而鬧鬼。”荊笙很直白的告訴了三姐,“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跟我們走。”他态度強硬命令三姐。
一向溫柔的荊笙竟然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用命令的口吻對三姐說話,這凝重的氣氛讓三姐沒敢多問一句。
“回去收拾行李,收拾完了立刻過來。”荊笙又說。
聞言,三姐怔怔的點頭,十分乖巧的就回家拿了幾件衣服還有值錢的東西就回到了我家。三姐前腳剛踏進我家,荊笙就立刻把門關上,往門板貼上一張黃符。這還不算,荊笙在家四周的牆壁也貼上了那些黃符,大概是因為自己畫的,所以他跟不要錢的一樣貼了密密麻麻的一牆。
就在我打算嘲笑荊笙浪費的時候,卻見圍牆的屋檐上,一雙青色的手攀在其上,不多時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行屍就爬到屋檐上,他發出了一聲聲嘶啞的吼聲,似乎覺得自己站到屋檐上就是勝利,他掉落在眼眶外的眼球已經開始幹涸枯萎了,随着他笨重的一躍而晃動起來。
“啊啊……”三姐尖叫一聲癱倒在地上,手腳并用想要爬到我身邊,我趕緊上前扶起她,送她回房間裏呆着。三姐不是活判的時候,就是普通人,見到這樣恐怖的場景自然會被吓得花容失色。
此時,我已經不能害怕了,我要成為能和荊笙并肩作戰的人,我不能拖他後腿讓他擔心了。我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去習慣眼前醜陋的行屍。
“天靈,你也去屋裏吧。”荊笙的手包住我僵硬的拳頭,他柔聲對我說,并不在意圍牆上站着的狂妄的行屍。
“小菲!”我厲聲喚出小菲,她是我唯一的使靈,也是我所有的戰鬥力。語落,小菲從我的荷包裏飛出,在我身邊停住。
小菲筆直的站在我身邊,她認真的模樣比生前濃妝豔抹的好看多了,“聽候差遣!”
荊笙詫異的盯着我這副全方位武裝的模樣,“天靈,你這是?”
“我也能幫上忙的!”我仰起頭直視那惡心的行屍,之前的恐懼已然不複存在,不管荊笙和這具肉身的主人有什麽愛恨糾葛,現在站在他身邊的是我趙天靈,我要成為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荊笙劍眉皺起,他拉住我的手,把自己擋在我面前,“回去!別胡鬧!”他責備我,可我知道他只是不希望我陷入危險。
眼見,那行屍膝蓋微微彎曲做出了跳躍的準備,接着他縱身一躍,也就是在此時牆上的黃符散發出了明晃晃的金光,行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雷擊劈得身首異處。頓時覺得荊笙那不要錢似的貼符的方式真是太好了。
松了一口氣,我笑問荊笙,“這麽說,今晚我們沒事了?”
荊笙神情依舊嚴峻,他從桂花樹上折下一小樹枝,緊接着以屋子為中心,在地上畫起了八卦,“事情沒那麽簡單!天靈,我要告訴你,今晚過後雨溪鎮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幸存下來了。”
我一晃神,在荊笙的提醒下也意識到了,我們能夠幸存下來是因為有荊笙,可其他人家并沒有人守護。
“嘭!!”
又一聲雷擊傳來,我猛地擡頭,看到高牆之上竟然又聚集了好幾只行屍,他們是有目的性的攻擊,還是只攻擊活人?見過飛蛾撲火,沒見過行屍撲到我家找死的,被炸開的腐肉噴濺到各處。
望着荊笙,地上的八卦圖剛畫好就有一只破爛的手從地上破土而出,恰逢陣法發出了螢藍色的光芒,把那只手給困在了陣法和地面之間,荊笙淡定的走到了那只手的邊上,舉起手中的桂花樹枝一擊而下,刺穿了它,那只手在桂花樹枝之間化成一陣青煙煙消雲散。
“晚上我守着,你回屋裏去,撐到天亮應該就沒事了。”荊笙說,“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還有三姐和神婆好嗎?別說得那麽自私,要是被神婆聽到她一定會念叨的。
荊笙再三保證他應付得來,我才回到屋裏。而回到屋裏我吓了一大跳,沒想到三姐已經昏迷過去了,而活判三姐就站在窗口看着被烏雲籠罩的夜空,她看得認真似乎目光真的能夠穿破厚雲看到星際。
“你怎麽來了?”我好奇的問。
活判三姐朝我走了過來,“今晚死了不少的人,可是我收不回任何一個魂魄。地府也已經沒辦法管治雨溪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