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怕她想到些什麽詭異的事跡吓到了自己……
冬天在集市門口的一個公交亭等他們,一個人,貼着座位的一邊,安靜地坐着,手裏拿着一袋蘋果,在凳子的另一端,坐着一個渾身污泥的老乞丐,他正拿着一把鉛筆刀,削着手裏的蘋果,削一片吃一片。
等車的人,遠遠地站到了亭子外邊,翹首盼望着。
那一瞬間,白冊有了惡念,希望公交車永遠也別來。
羅帝
“臺風“”在明安登陸後,将繼續向西偏北方向移動,預計27日下午到傍晚,将以超強臺風級的強度,從西普到仙歧一帶進入南惠境內。目前,明安沿海一帶出現險情,由“羅帝”引發的大規模海嘯沖毀蓮鋒堤壩,明安靠近沿海一帶已成汪洋,政府各部分正……”
仙歧邊緣村岸,坐落了一座竹山,屋厝借地于此。
臺風比往常,來得更加明顯,山林獸禽紛竄,鏡湖魚蛇翻白,白冊下山的途中,偶遇一名老妪,她嘴裏念叨着60年前那場大洪水,“天要降災啦!”
“婆婆,您急着往哪兒去?”明輕攔住了步履匆忙的老太太。
“我要去求求山神,求他保佑村岸平安無事。”婆婆一把推開明輕,急急往上面走去。
人心惶惶,今早,村裏幹事就召開了緊急會議,這怕不是臺風,是大洪水。
村支書組織了一支預防搶險先鋒部隊,連夜加固了山頂的水壩,最怕連天大雨遇上水壩決堤,天雨山洪,那時,就連地勢高的竹山都不能幸免于難。
水壩決堤,最先沖擊的便是半山腰上的竹鼠廠棚,這可是連年來,村岸的最大經濟來源,事關民生,政府早早地就派了部隊過來,針對水壩脆弱性搶險提出了一系列解決方案,最後,一致達成,在水壩外圍築一道防護牆。
中午,村書記挨家挨戶地組織青壯年上山築堤,家裏的男人,一下子都空了,往山上趕去。
方歌闕頭一個被提出,一大早就跟着疫情監測小組挨個廠棚跑,林雀還在學校,接到的通知說,要盡快布置好臨時避難場所,顧烨五奉将白冊她們接到了學校,趕回去搶險。
臺風在明安登錄,僅僅半天,沿海堤壩潰決,瞬間淹沒了這片水田澤地,救援部隊都往明安趕,仙歧還沒有受到重大影響,響應政府號召,自發行動預防。
白冊到鎮上的時候,天已經沉了下來,風吹樹彎,窗戶不住打戰,哐哐作響,白冊緊緊抱着五奉,不肯撒手。
“富貴,富貴,你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的。”
這是白冊聽過的,五奉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鎮裏地勢高,卻也淹到了平房屋頂,何況地勢低的村岸。
連天的大雨,冰冰冷冷地砸了下來,有人接到了消息,“堤壩潰決……”
水往這邊淹了過來,這場百年飓風,無情地摧毀了明安,飛洩的洪水,奔騰而來,救援部隊都往明安去了,黑天瞎火裏,有人哽咽出聲:“我們怎麽辦?”
一個被遺忘了的小小村落,難道就這樣化成一個內湖,從地圖上消失?
外頭狂亂怒吼咆哮着,裏頭卻彌漫着窒息的靜默,死一般的寂靜。
大家躲在頂樓,緊緊包成一團,等待救援部隊。
林雀抱着林安,她正在發高燒。
她很不安地側了側身,哼了哼,“老歌,老歌……”
白冊整個人都空了,整個胸腔,回蕩着林安的呓語。
明輕死守着手機,這時候已經停電一天了,明安手裏的電話,是她最後的希望,她在明安的親人,究竟被救出了……
她不敢輕易打開,電量不多了,她連看看時間都不舍得。
“有人嗎?樓裏有人嗎?”
一聲悠遠的吼叫聲穿過雨裏風力,毫無阻擋入了耳,這時候室內才慢慢開始騷動起來。
“有人,在這裏!”
“我們在這裏!!”
探照燈過來了,他們得救了,可是,“求你們救救我丈夫……他還在村岸,沒出來。”
來人并沒有回答,沉默地接走一個又一個受災者。
“村岸那邊怎麽樣了?”校長焦慮問道。
“黃校,聽說進不去,沒了消息,我們正在争取聯系,山上地勢高……”就怕山體滑坡。
大壩之所以脆弱,主要在于土質疏松難固,這件事誰也不敢吱聲,衆所周知的險情,安慰傷脆無力。
“這裏有人生病了。”林雀忙從裏頭撤出。
“病人先上,老人兒童随後……”
白冊留到了最後,這是手忙腳亂之時沒能顧及上的。
“五分?五分!”情急之下,小狐貍脫了手,貓也跟着跳開了,白冊只好折身去找。
“這裏,過來,黑貴!!”
“喵喵喵!!”白冊一把抓住了貓,随後将跟着過來的狐貍一把塞進書包裏。
“裏面還有人嗎?”
“有!我在這裏!”白冊啞着嗓子吼了一聲,無人應答。
世界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耳邊的狂暴仿佛消聲般沉入潛意識。
她的心猛地一跳,停住了。
世界脫力往下墜,白冊覺得,體溫在往下掉,掉到了冰點,她模糊了意識,失去了聲響。
“有人,有人,裏面還有人!!”林雀意識到白冊沒跟上,将林安交給明輕,下船游了過來。
“裏面還有人!”武警看見了林雀,朝他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別過來。
“回去!離隊還在那,回去通告一聲。”有一個人見此情形,從滿載的艦艇上一躍而下。
商離發現白冊的時候,人已經沒了呼吸,兩只小家夥緊緊地蜷在她的身邊……
“離隊,裏頭還有人!”外邊忽然有人高聲呼喊。
“嗯,找着了。”離隊竭力控制住不安,手底下一沉一頓地做着心肺複舒。
“什麽情況?!”來人立馬示意到情況不對勁,從欄杆邊跳了進去,裏邊已經進水了。
離隊将人放在了桌子上,汗水開始模糊視線,隊友一見,連忙淌水過去,接力搶救。
“我試試。”聲音低沉。
商離脫力後退,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明明可以早點發現的……
“恢複了,叫隊醫過來。”忽然,隊友驚叫一聲,喘着粗氣将人扶起身,順着白冊的背部。
商離朝樓下一喊,“鴿子,通知總隊,這邊需要隊醫。”說完整個樓層又繞了一圈。
救援還在進行,世界一片紛亂。
白冊覺得,她發現了一個世界上最安靜的地方,沉進去後,世界分影,倒映成鏡。
她光着腳,走了走,世界真安靜,天上的海鷗蹄鳴,而她回應了,“嘿,你好。”
別去
“白鴿?”離隊推了推愣着不動的白鴿,“怎麽了?”
“離隊,她好像是我姐。”
白鴿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相信地撫上了白冊滾燙的臉頰,他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将三人拆散,當時,二爺為了保全賭場,将白冊和方歌闕交了出去……道上的毒枭,怎麽會輕易放過仇家的人質,他不敢想。
“你是誰?”
白冊睜開雙眼,氣息十分虛弱,她現在在哪裏?眼前那個與她相像的人,又是誰?
“姐,我是白鴿。”白鴿慌忙握住白冊的手。
“嗯。”
白冊乖乖阖上雙眼,她太累了,腦子裏邊空白一片,有一個人緊緊抱着她,這就夠了。
白冊醒過來後,意料之中,創傷性暫時失憶,禍不單行,醫生診斷為早期阿爾茲海默征。
白鴿帶着白冊,回了家,他們真正的家。
一年後。
“阿冊,阿冊?”白鴿要帶白冊出門,結果一晃眼人就不見了。
“哥哥,我在這。”白冊忽然從衣櫃裏爬出來,渾身粉嫩,咧開一個大大的笑臉,“我怕你找不到我,我就出來了。”
“哈哈,出門啦。”白鴿把人揪出來,握着她的手,一臉滿足。
白冊曾經問過,他是誰,他看着一臉迷茫的白冊,撒了個謊:“我是你哥哥,以後我來保護你。”
是嗎?
白冊有些迷糊了,她記得她有個弟弟,怎麽變成了哥哥。
“你記性不好,記錯了,你看,你早上拿了草莓醬,現在找不到了吧,你信我。”
“是嗎?”白冊有些狐疑。
白鴿戳了戳白冊的小臉,“是的,我是哥哥,你是妹妹。”
“好,哥,我想吃冰淇淋。”白冊忽的笑開,舉起了拳頭。
“不行,太涼了,我給你買棉花糖吧。”
“啊?好吧。”
到了醫院,白鴿看了一眼坐在身邊安靜吃着棉花糖的白冊,笑着說,“等我。”起身轉瞬沉下臉。
白冊的情況很糟糕,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負擔白冊高額的療養費,心髒養護的藥物價格高昂,何況還有各種突發狀況。
“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