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三十七枝薔薇

第三十七枝薔薇

盡管如此, 忙活完這些,盛放四肢發軟,又疲又累。

她看了衛朝一眼, 他依舊是神采奕奕,像是完全不知道累一樣。明明他倆今天走的路一樣,他幹的活也比她多。

衛朝看過來時,盛放正仰着頭, 轉着她發酸的脖頸。

“累了?”衛朝問她。

“嗯。”盛放低聲咕哝了一句:“搬花盆搬的我手腕都是酸的。”

“辛苦了。”話落, 衛朝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等他反應過來時, 為時已晚。他不動聲色把手撤回來,盛放眼裏也帶着一抹不可置信和…暫且可以叫做驚喜的東西。

她發現, 她并不排斥衛朝的親近, 甚至有點喜歡。

“你也辛苦了。”說完,衛朝不着痕跡地把手撤回來。

盛放點點頭,再也顧不上跟衛朝‘花前月下’, 邁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間去。她簡單洗漱後, 癱床上就睡着了。

衛朝依舊像昨晚一樣, 宿在沙發上。盡管他今天也筋疲力盡, 但他腦子裏依舊緊緊繃着一根弦, 睡的并不是很安穩。

淩晨兩點半, 喬璐放在床頭的手機鈴聲兀的響起,驚醒了還在沉睡中的紀琨和喬璐。

紀琨睡的迷迷糊糊的, 聽到鈴聲恍惚睜開了眼睛, 看到一旁的喬璐已經掙紮着坐了起來。

“怎麽了?誰的電話?”紀琨問。

“來了一批貨,我得去接一下, 你先睡,我馬上回來。”喬璐說着, 已經穿好了衣服,下了床。

紀琨瞬間驚醒,揉了揉眼,也跟着坐起來,說:“我陪你一起去。”

喬璐:“不用,我忙到什麽時間還不一定呢,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紀琨并沒有懷疑她的話,剛結婚那幾個月,喬璐就經常在半夜被一個電話叫出去接貨,一忙活就是大半夜,第二天早上才回來。

“那我明天給你做早餐。”紀琨說完,又順勢躺了下去,三秒鐘之後,呼嚕聲響起。

喬璐關了燈,不動聲色走了出去。

淩晨兩三點的岩橋寨,大多數人都睡得正沉的時候,喬璐卻見過很多次。

昏黃的路燈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風一吹,電流聲刺啦啦的,路燈也變得忽明忽暗。

白天有人的巷口,晚上依舊有人,只不過精神沒有白日裏那麽抖擻,倚着牆打盹,時不時傳來一聲呼嚕聲。

他們睡的很沉,喬璐這麽一個大活人從他們面前走過去,都沒能把他們驚醒。

淩晨兩點五十八分,衛朝被一陣濃煙嗆醒。

他坐起來,打開手電,首先觀察房間,确認煙源不是房間裏發出來的後,他稍稍松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庭院。

庭院上空已經完全被濃煙籠罩,他甚至不能分辨濃煙來自哪個方位。

忽然,他聽到一陣喧雜的吵鬧聲。

“着火了,快來救火啊。”

“怎麽就着火了?”

“不知道啊,先別說這些了,快喊人來救火。喬洋跟他.媽還在裏面沒出來呢。”

“不對啊,喬哥今天晚班,不在家。”

“那你還不趕緊去喊他回來,他.媽還在裏面呢。”

“快來人,救火了。”

衛朝憑借這些喧鬧的話語,已經推測了事情的大概。

喬洋的家裏着火了。

雖然衛朝不喜歡他,但着火也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更何況,夏夜的風大,火勢如果控制不住,蔓延開來,整條巷子怕是都要遭殃。

他沒有猶豫,立刻返回房間,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撥通了119。

打完電話後,衛朝敲響了隔間的門。可他敲了好幾聲,裏面始終都沒有反應。

“盛放?”衛朝喊了她一聲,裏面依舊是沒有動靜。

房間裏的濃煙越積越多,他平靜無波的心裏終于泛起一陣急促的波瀾。

“盛放?”他又喊了一聲,裏面依舊沒有動靜。

衛朝稍稍用力,推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門開了一條縫。

她…竟然沒有鎖門!她就這麽信任他嗎。

衛朝眸子裏掀起一股巨浪,但此時此刻,容不得他妄想。他只能把這些情緒強行壓下去。

“我進來了?”話音未落,他推開了那扇門,走了過去。

臨近床邊,衛朝才聽到她綿長的呼吸聲。她睡的很沉,打在地上的手電筒的光,絲毫沒有打擾到她。

但她的睡姿并不是很好,她臉朝着外面,側躺着,原本及膝的睡裙已經褪到了大.腿根部,他甚至能看到她底.褲的邊緣。

衛朝連忙瞥過眼,同時上前一步,僅用拇指和食指拎起睡裙一角,輕輕往下拉了一點,才開始喊她:“盛放。”

話落,床上的人傳出一聲嘤咛,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伸手拍了拍盛放的肩膀,再一次喊道:“盛放,醒醒。”

盛放蹙起了眉,“嗯”了一聲,睫羽微顫,似乎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睛,不等衛朝把手撤回來,她忽然翻了一個身,從原本的側躺變成了平躺。

衛朝不敢太用力,手掌被她壓在了肩膀下面。

同時他整個人都被帶了下去。如果不是他及時用另一只手撐在了床邊上,他幾乎會壓到她的身上。

現在,他半個身子都往前傾,與她只隔了約莫一個手掌的距離,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呼吸。

而他在俯身下來的這一刻,根本不敢呼吸,胸腔憋的有些酸澀。

就在他準備把手掌從她肩膀下面抽出來的時候,盛放忽然睜開了眼睛。

手電筒在盛放剛剛翻身的時候,已經被衛朝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滾進了床下面,光束打在了對面的窗子上,照得一室亮堂。

盛放在看到衛朝後的第一反應,并不是害怕,而是疑惑。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她眨了眨眼,衛朝那張俊臉依舊在她眼前。

她正準備開口問他,一張嘴,一股濃烈又刺鼻的煙跑進了她的嘴裏,她被嗆了一下,忍不住低咳一聲。

衛朝也回過神,把手抽出來,說:“外面好像着火了,你快點起來,我去外面等你。”

話落,衛朝落荒而逃,連落在床底的手電都忘了拿。

衛朝又走到庭院,擡頭望去,西南方向的火光透過漫天的濃煙,映射到了他的眼睛裏。

他第一次出來的時候,空中還滿是t濃煙,一點也看不到火光。

現在,火勢已經完全起來了,把黑夜都染上了一抹妖冶的橘紅色。

盛放也換好了衣服,很快從隔間裏出來。她背着一個小包,裏面裝着身份證和手機。

她也第一時間看到了那火光,呢喃了一聲:“那好像是…喬洋家。”

衛朝沒說話,只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她。

還是那句話,他雖然不喜歡喬洋,但也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火勢太大了,不知道會不會蔓延過來,咱們先出去再說。”

“好。”盛放應下,跟着衛朝的腳步就出去了。她收拾的太急,連鑰匙都忘了帶,只能把門虛掩上。

吳珊前半生過的很苦,也積攢了很多毛病。盡管現在已經很富裕了,家家戶戶級版本都不再用土竈做飯了,但她還是喜歡從後山撿柴,一捆一捆的碼在庭院裏,壘的幾乎與院牆差不多高。

盛放和衛朝原本打算直接從巷子裏走到街上的,可整條巷道都被火光籠罩着,甚至可以隐隐辨出地上的磚縫。

他們只能放棄,從後街繞了一大圈,才走到喬洋的家門口。

大半個寨子都被濃煙覆蓋,像是起了大霧,白茫茫一片。

如果不是空氣裏彌漫着的一股難聞的味道和叫嚷着的滅火聲,當真和起霧沒什麽區別。

一路上,盛放被這氣味熏的打了好幾個噴嚏,引得衛朝頻頻側目。

“冷了?”他問。

盛放搖搖頭,甕聲甕氣地解釋道:“不是,是鼻炎,有點…”

‘嗆’字還沒說出口,她忽然止了聲。

因為她發現,這個時候,喬洋的家裏正着(zhao)着(zhe)火,大半個寨子的人都在忙活救火,并不是很适合矯情。雖然她有鼻炎這件事情是事實,并非刻意矯情。

喬洋也很快趕了回來,大老遠的,就聽見他歇斯底裏的叫喊聲。

“媽,媽。”

“放開我,我媽還在裏面。”

“洋哥,這火太大了,我們正滅着呢,你別急啊。阿姨會沒事的。”

“媽。”

盛放和衛朝走近,最先看到的,是扯着長水管不停奔走在火場周圍的救火的人們。

但最惹眼的,是被三個人緊緊抱住的喬洋。他撕心裂肺哭喊着,看起來有點可憐。

是啊,饒是混蛋如斯的喬洋,在面對親人被困火海的情況,也是會崩潰的。

盛放看着他,看着被火光映的周身通紅的他,腦海裏閃過的,卻是她的媽媽——喬歡。

也許是她天生就是冷性情,也許是喬洋前期做了太多讓她不喜歡的事情,也許這兩者都有。

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做不到同情喬洋,反而很是心疼她的外婆和母親。

當年,外公也是被這樣的大火帶走的。那一年,外婆沒了丈夫,年幼的媽媽沒了父親。

她沒見過外公,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為人。但是在外婆和媽媽的口中,外公是天底下第一好的人。

幸好,喬璐活下來了,外公沒有白白犧牲,他做的也并非是無用功。至少,他救下了一個人。

盛放的思緒正飄着,忽然聽到衛朝說:“你站遠一點,我先去幫忙滅火。”

說完,他把她牽到了街道對面的牆根下。

“不要亂跑,更不要靠近火場,乖乖在這裏站着,等我回來。”衛朝囑咐完,不等盛放應聲,大步走向了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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