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枝薔薇
盛放和衛朝逛遍了花鳥市場, 最後選了一家名為「有間」的花店,搬空了花店的所有的薔薇。
除了薔薇,盛放又買了一盆薄荷, 兩盆繡球花。
花店的老板也是個爽快人,見這倆人手筆如此之大,把他囤積了好長時間的薔薇都給收了,不僅給在價格上打了七折, 而且又搬了兩盆向日葵過來。
“這是今天早上剛到的貨, 送你們兩盆。”
“謝謝老板, 這向日葵好養嗎?有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嗎?”盛放從來沒養過向日葵,但她很喜歡吃瓜子。
“好養, 多曬太陽。”老板頭也沒擡, 手指噼裏啪啦在計算器上摁着。
盛放付完帳,看着堆在花店門口的一大片花,重新返回去, 問:“老板, 你們可以送貨上門嗎?”
老板:“可以, 市區一百, 鄉鎮二百。我再給你們打個折, 一百五十塊。”
“謝謝老板。”盛放松了口氣, 利落付錢,裝車, 啓程, 回家。
于是,盛放和衛朝坐着花店的貨車, 在各種品種的薔薇花、繡球花、向日葵的簇擁下,晃晃悠悠回了岩橋寨。
一開始, 無論是花店老板還是衛朝,都建議盛放坐在副駕駛。
可盛放堅持坐在貨車的車鬥裏,和衛朝一起。
回程的路雖然有些颠簸,但盛放慶幸,她做了這個選擇。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盛放再也沒有遇見過可以讓她怦然心動的人和景色。
盛放捧着唯一的一盆薄荷坐在薔薇叢裏,身旁是穿着白色襯衫的衛朝。
耀眼的陽光斜打下來,照的他的眼睛有點睜不開,他只能把鴨舌帽往下壓了幾分,高挺的鼻梁似乎能發光。他坐的筆挺,而盛放剛好坐在他的陰影裏。
小風一吹,清新的薄荷味兒和濃郁的薔薇香撲面而來。衛朝的白襯衫被風吹的鼓了起來,衣角時不時觸到她的胳膊,有點癢。
同時間,吳珊也是一刻都沒閑着,吃完飯就直接去了隔壁寨子,直到天快黑了才回來。雖然平日裏她是個大嘴巴,但今天的去向,除了喬洋,她沒和任何人說起過。她怕寨子裏那些人把她鐘意的‘兒媳婦’給搶走了。
就連回家時,她也盡力避開了人來人往的大路,從幽僻的小徑回家。
喬璐今天上的是白班,傍晚時分,她親自送走了一批貨後,紀琨親自來倉庫接她下班。這條小道兒,平時除了走貨,沒幾個人走。這也是為什麽紀琨會親自來接喬璐下班的原因。
好巧不巧,他們夫妻兩人和吳珊打了個照面。
自從得了那酒,吳珊一直喜滋滋的摟在懷裏,時不時拿起來看一眼。
吳珊看到喬璐和紀琨後,臉上帶着些許慌亂,第一時間用咯吱窩夾住了酒瓶。
“呦,吳嬸兒,還真是巧啊,這是去哪了?這麽晚才回來。”喬璐向來不喜歡吳珊,本來是沒想和她說話的,可看到她慌張鬼祟的模樣,下意識停.下了腳步,眼睛也不由自主看着被她藏的緊緊的酒瓶。
“我還能去哪啊,中午飯吃多了,出門溜達一下,消消食兒,順便買了瓶料酒。我還得趕緊回家給喬洋做晚飯,就先走了。”吳珊生怕喬璐過來搶她的酒,說話的語速都比平日快幾分。
話音未落,吳珊已經走出去好遠。喬璐甚至來不及揭穿她的假話。喬洋是今天晚上的班,他來了後她才出來的。他根本不可能在家等着吃她做的晚飯。
吳珊為什麽這樣說,喬璐不知道,但她知道,吳珊一定是又做了些昧良心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如此避着她。
喬璐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輕嗤了一聲,用手肘碰了碰紀琨,問:“你剛才有看清她懷裏抱着的是什麽嗎?”
紀琨點頭:“酒。”
“呵,一瓶酒也值得她這樣,摳摳搜搜的,丢人現眼。”喬璐忍不住譏諷。
紀琨:“那不是一般的酒,是花酒。”
“花酒?那是什麽?你喝過?”喬璐又問。
紀琨連忙解釋:“就是風月會館裏經常用的那種酒。不過我沒喝過啊,上次跟喬洋去會所見客戶的時候見過,連瓶子都一樣。”
喬璐不在意紀琨有沒有喝過,她看着吳珊離開的方向,神色凝重,嘀咕了一聲:“她,用那種酒幹什麽。”
岩橋寨的巷道很窄,機動車根本過不去,花店老板只能把車停在巷口,不過他也沒有着急離開,幫着衛朝和盛放一盆一盆往下卸着貨。
巷口,又不僅僅是巷口,更是喬洋的家門口。
盛放不知道上班去了,一開始,她還有點擔心喬洋會忽然出來找茬。可直到快把花搬完,也沒見喬洋叫嚷着要她挪車。這讓盛放稍稍松了口氣,至少沒讓她在花店老板面前出糗。
花店老板臨走前,盛放特意從購物袋裏拿出一聽可樂,遞過去,說:“老板,謝謝你幫我們搬花,拿着路上喝。”
老板也沒跟她客氣,接過來,打開喝了一口,才說:“謝了,不用送了,這些花要你們收拾好一會兒呢,我自己走出去就行了。”
話落,晃了晃手裏的可樂,轉身走了。
盡管他這麽說,但盛放和衛朝還是把他送到大門口,目送他出了巷子。
送走了花店老板,盛放忽然心生倦意。剛剛花搬到一半的時候,盛放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盛放微微仰着頭,晃了晃發酸的頸肩,說:“這花…我們明天早上再種好不好?”
“好。”衛朝也看出了她的疲意,想也沒想,點頭同意了。
盛放:“那咱們今天晚上,還是按原計劃,吃燒烤?”
“好,不過…”衛朝的話沒說完,觸到她眼神的一剎那,頓了下來。
“不過什麽?”
衛朝輕垂眼眸,目光從她的臉上挪到了她的側腰上。原本純白的裙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大片的泥土,像是在腰窩打了一團陰影。
白與黑,極致的對比,襯的她腰肢更纖細了,甚至有一些不小心沾染到了她的皓腕上。
衛朝回神,視線又重新落在盛放的臉上。可她正仰着頭,眼巴巴的看着他,半點都不曾察覺。
“不過什麽呀?”盛放見他一直不說話,又問了一遍。
他擡起自己的胳膊,用食指輕點了兩下手腕,說:“你…這裏有花泥。”
盛放聞言,連忙低頭看了一眼,“一定是剛才搬花的時候,不小心弄手上了。”
話音剛落,又聽到她“呀”了一聲,她終于瞥到了衣服上的那一片污漬。
衛朝低笑,說:“去洗一下吧,順便換身衣服。”
盛放應下,小跑着回到房間,驀然反應過來衛朝的話,又跑到庭院,站在衛朝面前,雙頰酡紅:“你…你早就看到我衣服髒了?”
衛朝沒說話,只沖她勾了勾唇。
盛放只覺得臉上的溫度更高了。
怎麽辦?
她越是想要在衛朝面前保持一個良好的形象,可偏偏他每次都能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先是淋雨,後是被喬洋吓到嘔吐。還有今天他又看到她穿被花泥弄髒的白裙子。
微風拂過,晾衣繩上粉色襯衫的衣擺時不時觸碰着她的額頭。
“夜裏的山風有點涼,我穿這個。”盛放一邊說一邊踮起腳尖把襯衫從晾衣繩上卸下,轉身跑回房間。
衛朝愣了一瞬,耳廓也染上了一層緋色。這襯衫,他昨天晚上才穿過。
盛放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他才又重新垂下腦袋,繼續拆着今天剛從超市裏買來的電燒烤爐。
盛放脫下已經髒了的白色裙子,換上了那件BF風的粉色襯衫。袖子有點長,她挽了好幾層才堪堪挽到手肘處。
她照了照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的腦海裏又閃過衛朝昨晚穿着這件襯衫的模樣。明明這襯衫是她的,可現在卻有一種偷穿了他衣服的假象。
她扯着衣領到鼻子下面,嗅了嗅,衣領上滿是清香。
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洗衣液的。
盛放眼裏的笑意更濃了。
剛剛她是故意的,故意在衛朝面前扯下這件衣服。可惜的是,剛剛她也只顧着羞赧,完全忘記看衛朝的反應。
盛放嘆了口氣,從行李箱裏那了條短褲穿上t,把白裙子用手洗淨,拿到庭院去晾。
衛朝不僅把燒烤爐子收拾了出來,就連一會兒要用的食材也都腌制上了,他此時正調着待會兒要用到的醬料。
盛放晾好衣服,從購物袋裏拿出了兩盒大蝦和一大塊牛肉,裝到了另一個稍微小一點的袋子裏。她提着這些東西,走到衛朝面前,問:“你可以陪我出去一下嗎?”
衛朝沒問去哪,毫不遲疑,點頭同意:“剛好這些食材需要腌制一會兒,走吧。”
話落,他又伸手接過盛放手裏的東西。盛放也沒有推诿,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現在使喚衛朝很是順手。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
她鎖上門,走到他身側,忍不住問:“你都不問問我要去哪嗎?你不怕我把你賣了呀?”
衛朝聽了,停.下腳步,瞥了她一眼,清潤的聲音傳來:“你确定…是你賣我?而不是我賣你?”
盛放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仰頭沖他笑笑,說:“我是要去喬璐阿姨家裏,謝謝她幫我收拾房間。”
不等衛朝說話,盛放又補充說:“喬璐阿姨就是咱們在寨子的公交站旁邊遇到的人,你還記得嗎?”
“嗯,記得。”就算她不說,衛朝也記得她。她臉上的那道疤,任何人見了,都會記很久。